正文 第七十八章母子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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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野沒有把鍾倩和沈玉帶到鍾涯的辦公室,隻把人帶到了普外科的等候區。
這會兒普外科等候區的人很多,他們到的時候隻剩下第一排的兩個塑膠椅子。符野自然把椅子讓給了兩位女士,自己站在了一邊。
他們正對著護士台,因為符野這副活油畫一樣的模樣,他們一行獲得了小護士們不少目光。小夏護士上班得早,看見過符野拎著早餐進鍾副主任的辦公室,這會兒又看見符野一直站在等候區看著門外的風景,她看了一眼時鍾,算了一下時間,發現符野已經在這站了一個多小時。回想起這幾天科室裏都在傳鍾副主任的男白月光回國了,再聯係到符野的行為,她瞬間激動起來。
趁著護士台的病人少,小夏護士踮著腳來到符野麵前,問:“先生,你在等鍾副主任嗎?”
符野抬眼,笑了笑,說:“是,他的母親和姐姐找他,我陪她們一起等而已。他還有很久才結束手術嗎?”
符野的嗓音很溫柔,長得又好看,又帶著笑,兩句話就把小夏給俘獲了,小護士微微紅著臉,靦腆地說:“鍾副主任現在做的是個大手術呢,沒個五個小時下不來呢。要不你們先去旁邊的咖啡廳休息,您留個聯係方式,等他下手術了我給您打電話?”
符野沒有擅自做決定,而是把目光投向沈玉和鍾倩,鍾倩也把決定權留給母親。沈玉擺擺手,說:“他這麼忙就不等他了,小倩,我們掛完號就走吧。”
“阿姨的身體出什麼問題了嗎?”小夏擔憂地問完又建議說:“要不我帶你們去找殷醫生吧,殷醫生是鍾副主任的師兄。”
“好。”沈玉的態度很消極。
鍾倩好像有點不樂意,但畢竟母親已經點頭了她也就不多說什麼了。
符野把一切都看在眼裏,小夏帶著沈玉和鍾倩去找殷瑞錦,他就跟在她們後邊,兩位女士進診室他就等在門外。他現在還不太明白沈玉她們為什麼要不做任何通知得來找鍾涯。如果說是怕鍾涯拒絕幫助他們,那無疑是無稽之談。他了解鍾涯,就算是和鍾家關係最差的時候鍾家人需要鍾涯的幫助鍾涯都會站出來,更何況,鍾涯昨晚能說出要帶他回老家這種話,無疑證明鍾涯和鍾家的關係早已緩和。
沈玉是腸癌,發現的早,還沒有到無藥可救的地步。殷瑞錦簡單地詢問後又親自帶沈玉去做了檢查,在鍾涯從手術室前出來的前半個小時就辦理了住院。
鍾涯剛結束手術,把縫合工作交給助手醫生後便得知了沈玉的事情,他的眉頭瞬間就皺成了一團,又聽說符野跟她們在一起就徹底不淡定了,一邊往身上套著白大褂一邊大步往病房趕。終於趕到了病房,推開門一看,隻有鍾倩和沈玉,還有一個正在給沈玉上滯留針的小護士。
鍾涯扶著門,胸口微微起伏著:“梅列特呢?”
鍾倩麵無表情地說:“媽媽安頓下來以後他就走了。”她還特地咬重了“媽媽”兩個字。
“抱歉。”鍾涯也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想法太偏激了,符野不是個小白花,沈玉和鍾倩也遠不到吃人的地步。
他又將目光轉向沈玉,見到了那一縷縷存在於黑發之間的白發,見到了那凹陷的眼窩,還有那布滿整張臉的,深深淺淺的皺紋。沈玉年輕時也是有副好皮囊的,奈何歲月對她從不溫柔。
十多年不見,鍾涯現在才發現,自己的母親老了。
“生病了為什麼不先告訴我?非要這麼沒有預兆地來到我工作的地方嗎?”他沒有責怪母親的意思,隻是一開口就變成了這幅夾槍帶棒的模樣。
“因為沒多大必要。”即使被疾病折磨,沈玉的語氣仍舊像往常一樣:“我選擇這裏隻是因為京華附院的普外科世界聞名。沒有奔著你來。”
“奔著我來也沒用,你又不能上我的手術台。”鍾涯低著頭,雙手插在衣兜裏,目光留在醫院被子上的logo上:“我一會兒去幫你看看,你,別擔心。”
沈玉的語氣絲毫沒有溫和下來:“你不是很忙嗎?為什麼還待在這裏?”
誠然,這闊別十幾年再見麵,母子倆都很別扭。
其實,鍾涯做完剛剛那台大手術下午就沒什麼事了,然而他的肉體還是忍不住地想要離開這個病房,遠離母親的病容和白發。
“你們……好好休息吧,我晚點再來。”鍾涯抬腳走到門邊又扭頭對鍾倩說:“我的辦公室在樓下,最東邊那間,有事可以來找我。”
說完他就快步離開了,他急切地回到辦公室,殷瑞錦已經把沈玉的病曆送過來了,和普通的病曆一樣,他卻看得異常仔細。他的整顆心懸著,不自覺地屏住呼吸,待全部看完,才放鬆下來。
病曆從他的手中滑落,他的身體一顫,彎腰去撿,卻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搶了先。
白皙的手掌,精致的藍寶石戒指,上邊那由寶石綴成的“ZY”兩個字母泛著璀璨的光澤。
“你不是走了嗎?”鍾涯直起身來,手上是沈玉的病理報告。
“我沒走。”符野將撿起的病曆細心地整理好放回到鍾涯桌上,又奪過鍾涯手上的那張病理報告拍到了病曆上,“在你們醫院轉了轉,碰見了幾個熟人,聊了一會兒,想著你也差不多從手術室出來了就上來看看。怎麼樣,見到媽媽了嗎?”
“見到了……”鍾涯沒再往後說,拿起桌上的水杯去接了一杯溫水,“你也見到了吧?我聽小夏說你一直跟著他們,還在休息區當雕像,被一堆人明裏暗裏的拍照。”
“沒那麼誇張。”符野輕輕地擺擺手,解釋說:“我本來要走了,在樓下遇到她們找你,我有點奇怪,他們要找你為什麼不去提前告訴你,好奇心作祟就一直跟著。”
“我這幾年都沒怎麼和她們聯係,沒有主動和她們有過聯係。”鍾涯說這話時,語氣中透露出了一股自責的意味。
鍾涯的這十年,無疑是處於半夢半醒狀態的,直到那天晚上符野出現,在現實中喊了他“紳士”,他才真正清醒過來。可憐,可悲,甚至可恨。
符野抬起眼簾,伸手撫上了鍾涯的發頂,他說:“鍾涯,我其實想明白了你母親的態度,她為什麼要來你工作的地方。”
“嗯,你說。”
“十年前,你被你奶奶以疾病騙了一回。她或許就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她親自來見你。如果覺得自己快要沒命了,確實會想要見重要的人。鍾涯,你媽媽是愛你的。”
這話從符野嘴裏說出來是最有分量的,符野這幾十年的人生裏,大病小災不斷,在死亡的邊緣徘徊無數次的他最懂得那種感覺。
“我都明白。我早就不恨他們了。”在符野的輕撫下,鍾涯低著頭,委屈地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小野,我甚至想過要帶你回家,你懂的,如果我怨恨他們我就不會讓你靠近他們。”
“那就回家。等治好了媽媽的病,就回家看看。”符野也不去細究鍾涯到底是什麼時候下定決心要帶他回家的,覺得沒意思。
忽然,辦公室的門又開了,這回,是關陳風。禿頭的大主任開門一看他的副主任耷拉著腦袋像一條金毛一樣被人摸頭,條件反射一樣就開始咳嗽。
鍾涯握著了符野往回收的手,臉不紅心不跳地說:“主任,多喝熱水。”
關陳風罵罵咧咧地說:“你這副主任從來就不做什麼好的領頭作用!一天天的踩點上班,去對麵醫院吃飯,現在還公然在辦公室談戀愛,能不能讓我省點心?”
這話一出鍾涯就不樂意了:“你以前天天說我三十三歲老男人沒人要,這會我談戀愛你又說,您老真難伺候。”
關陳風啐了一口:“我可沒讓你在醫院談。行了,我二十分鍾後來找你,你該幹什麼幹什麼。”說完,他就退出了辦公室,關門的動作很粗暴,仿佛把對副主任的恨鐵不成鋼全發泄在了門上。
“你身邊的老先生都很有趣。”符野這話聽著不像是諷刺。
“都是群老不正經的。”鍾涯歎了口氣,又忽然想到了什麼似的,眼睛一亮,說:“這個周末我帶你去見個奶奶。”
“什麼樣的人?”符野問。
“那是我剛來京城時候的貴人,正好我把家裏那隻主子一起送到她家裏去,你也省得天天躲著貓走。”
“不,如果你喜歡它可以留著,它也沒來主動招惹過我。”符野的眼神和語氣都異常真誠。
鍾涯卻笑了,抬手彈了他的腦袋:“我本來也照顧不好它,正好給它找一個會對它上心的主人,再說——”
“正主都回來了,我還要替身幹什麼?”
符野佯裝生氣:“我早說了,別說我像貓,我不喜歡那個形容。”
鍾涯握著他的手腕,開懷大笑:“好好好,你不像貓,貓像你,哈哈哈哈。”
符野無語了,要笑不笑地瞪著鍾涯,心想這人怎麼會有一種三十年白活了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