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爺還沒怕過誰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30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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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成當晚回去,要在韋舒亦跟前閃亮登場的念頭就打消了。
    副廠長李明賀難得的摘了他那副黑框眼鏡,認認真真地警告他:“別惹那幫子人,帶頭那個是韋家唯一還在外麵世界活泛著的小少爺。”
    韋家是什麼背景,是曾經盤附在C市的霸王龍頭,娛樂、餐飲、地產、石油、煤礦……C市最賺錢的幾大產業曾經全向著韋家看齊,是公。安。部直接督辦,耗費整整三年時間才端掉的龐大黑。SH組織,聽說當年抓捕的時候韋家老爺子在家中穩坐如泰山,自個兒一槍崩了頭,血濺白牆三米高,那叫一個剛烈,當年參與抓捕的條子至今想起那畫麵還心驚膽寒。
    韋家大少二少把罪責全部扛了,一個判了無期一個判了二十年,隻為保全還未滿18的韋家老三。傳聞說,韋家老三才是韋家人的香火命脈,如此轟動的大案要案,韋家愣是把老三從中摘了個幹淨,血花漫天飛,片葉不沾身。
    最讓人心驚的是,韋家道兒上行走多年,得罪的人不少,韋家老三失了靠山虎落平陽,竟然能好端端活到現在,日子還愈發紅火,其手段可見一斑。
    Balabalabala……
    李明賀和尚念經叨叨個沒完,元成腦子裏想的卻南轅北轍。
    難怪那麼與眾不同,原來是韋家三少韋舒亦。人家出生的時候韋家就家大業大了,啥好人好肉沒見過,老子捯飭得再好,擱人家眼裏估計就跟村頭一枝花、水上一隻鴨似的,主動找上門那叫不安好心,再熱情點就是圖謀不軌。
    況且,韋家現在是窮途末路,仇家眾多,每天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過日子,韋舒亦不過二十頭,年輕著呢,要護著手底下一幫老人兒,焦頭爛額,哪可能有心思跟人談情說愛。他元成就算是脫幹淨了把自個兒獻上去,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可能也不過是混成個炮友。
    要落個這種結果,他寧可不開始。
    感情這玩意兒在元成心裏,一直都是神聖的。
    思前想後,元成親手把自己剛發芽的邪念給掐了。
    甚至想著就算韋舒亦以後找上門算賬,他也躲著點,省得見了心裏的念頭就壓不下去。
    就這麼想見又不想見,盼著又不盼著的,一個多月過去了,所有人都以為這事兒是過去了,以為韋家被抄之後是變了作風,不再以怨報怨,韋舒亦的後手就這麼悄無聲息的來了。
    那天正是廠子裏來貨,兩輛大貨車停在廠區裏,一車皮料一車布料,還有一箱箱泡沫箱裝著的鎖扣零件。
    元成穿著白色的跨梁背心,手上戴著黑色的皮質手套,站在貨車車廂上帶頭卸貨,秋老虎毒辣的日頭將他額頭和後脖頸烤得爆皮,紅銅色的皮膚上附著一層油光的薄汗。
    貨卸到一半兒,一股濃重刺鼻的屎味兒就從生活區那邊飄了過來,很快,六個廠房全被一股子熏天的臭味兒給覆蓋。
    元成從貨車上跳下來,正要吩咐幾個工人去看看,一個工人就從生活區那邊跑了過來,一路淅瀝湯啷的,兩個褲管上沾滿了黃綠色稠漿,熏得周圍的工人紛紛捏著鼻子連退好幾步。
    “廠長,咱食堂後頭那化糞井噴糞了,蓋兒都衝飛了。”
    元成還沒說話,又一個工人跑了過來,嚷嚷道:“廁所也灌糞了。”
    “老馬,貨先甭下了,去把一、二車間的人叫上,趕緊把化糞池疏通了。”
    “牛頭兒,你去把剩下人的全叫到庫房來,趕緊搬貨。”
    元成嘴裏喊著,人已經跑了,朝庫房那邊。
    庫房緊挨著食堂,直徑不過二十米,糞水能把井蓋衝開肯定量不小,要不了多久就會漫過來,庫房門口那兩巴掌寬的排水渠,指定是要堵的,到時候再搬就來不及了。
    庫房裏堆的不僅有原材料,還有馬上就要出貨的訂單,這要是被糞水泡了,沒法按時交貨不僅成本撈不回來,還得賠三倍的違約金。
    糞水噴得跟趵突泉似的,有種無窮無盡的態勢,被安排去疏通的工人個個被澆成糞人,眼睛鼻子全被糊上了,誰要忍不住張嘴罵一句,還得灌下一口糞粥。
    搞了二十來分鍾,堵也堵不上,糞水都快淹到廠房了。
    元成光腳踩在糞水裏,手拿著耙子站在庫房門口,大刀闊斧地把衝進排水渠的糞水殘渣撈進旁邊的塑料大桶。搬貨的工人從他身邊一個個急色匆匆地進進出出,他騰出隻手趕緊薅住一個。
    “讓他們別整了,都回廠房把該搬的搬到門口。”
    廠區地勢平坦,隻有門口有個斜坡,稍微高出那麼一點。
    工人們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亂做一團,元成在庫房門口守著,顧這頭就顧不上那頭,工人搬東西也沒考慮別的,怎麼好放怎麼來,居然把大門口全堵了,貨物越堆越高,城管吸糞車到的時候貨堆得司機隻能歪著頭瞧裏頭的廠房。
    元成光腳跑出來,又指揮工人幫貨物挪開。
    這搬上搬下,一搞又是十來分鍾。
    就在吸糞車車尾甩進廠區的那一刻,元成看見了韋舒亦。
    不近不遠地,隔著一條公路。
    韋舒亦穿著一件白背心和一條水洗藍的牛仔褲,靠在一根路燈柱子上,靜靜地與他目光對視,一點偽裝也沒有,很直白地用眼神告訴他,就是老子幹的,就是衝你來的,你讓我兄弟們受了委屈,我就要讓你感受一下老子的“糞”怒有多洶湧。
    身邊的喧嘩化作虛無,全世界好像就剩下他倆人。
    元成盯著韋舒亦看了好一會兒,扭頭進了廠區。
    抽糞車轟轟運作,工人們拿著水管各處衝洗,嘴裏罵罵咧咧個不停。
    “奶奶個茄子,這叫啥事兒啊,隔壁廠咋沒事兒,偏偏咱這兒就噴了。”
    “你們沒按時清淤吧,搞成這樣,園區管委會也不來人看一眼,不打算管咋地?!”
    “你們來把糞抽了就完事兒了?消毒呢,還有我們全廠這半天兒的誤工費呢?”
    城管派來的清淤工人一個勁兒地解釋,園區向來是優先處理,咱這廠上個月剛清過,查得著記錄,南麵那幾個廠還是上個季度清的呢,都沒出現這種情況,我們抽完糞水立馬查查是哪兒堵了,至於誤工費這事兒跟我們幾個工人說沒用呀,這事兒歸管委會管。
    管委會那幫孫子,嘴上說得好聽,什麼時時刻刻為企業服好務,正出事兒一個人影兒也瞧不見。工人們義憤填膺,目光齊聚向廠長,等廠長發話。卻見自家廠長陰沉著臉蹲在一塊兒石頭上,望著廠房出神,嘴裏叼著的煙快燒到嘴唇了。
    炸刺的工人們立馬不敢再吱聲,衝水的衝水,搬貨的搬貨,都心驚膽戰的。廠長這是咋了?貨沒泡呀,廠房也隻是進了水,機器全沒事呀?
    元成哪兒是在看廠房,他是目光洞穿了廠房直射向大門對麵那個人兒,心髒砰咚砰咚地跳。明明想的是躲著點,這下可好,穿得跟仙兒似的站在他麵前,這不是逼他犯錯誤麼。
    再不過去找人,人就走了,這事兒就算完了,以後還尋什麼理由去找人?讓人賠償車子和噴糞的損失還是就此跟人對著較量幾個來回?這不都惹人厭麼……
    元成手心裏全是汗,他媽的當年槍口抵腦門上都沒這麼緊張過。
    “廠長,把彪子打進醫院那小子在咱門口站著呢!”老馬急赤白臉地跑到元成麵前嚷嚷道。
    元成斜瞪老馬一眼,老子不知道麼,要你說。
    “草,我說呢,今兒這事兒保準就是他幹的!”
    “還敢找到廠裏來鬧事兒,走,會會他!”
    工人抄家夥就走人了,烏泱泱一幫人湧向廠門口,元成抬眼想開口攔人,但嘴唇蠕動了兩下卻沒發聲,而是站起來跟在人流後頭。
    韋舒亦還站在那個位置,隔著一條馬路單槍匹馬。對麵百十來個工人抄著家夥氣勢洶洶地要跨過公路來提他,敵我力量如此懸殊,他卻氣定神閑。
    他不怕這些人動手,就怕這些人不動手。攝像頭拍著呢,今兒誰衝出來,他就把誰送回號子裏重新改造。
    “幹什麼呢,都給老子滾回去!”元成從人流裏走到最前麵,朝著工人們喝道:“你們想幹嘛?一幫熊人,給老子滾!”
    工人們憤憤不平,咬著後槽牙隔空指了指韋舒亦,但還是沒有忤逆廠長,一個個退回了廠區內。
    韋舒亦眯眼瞟著元成,草,這人一眼就識破了老子要幹嘛。
    元成轉過身,上下打量著韋舒亦,喉頭抖動,眼球發燙,身體有一股非常強烈脹痛的衝動。水洗藍的牛仔褲將修長的雙腿拉得更加筆直,長褲包裹的臀線呈現出小山丘似的弧度,白色的背心被脖頸滑落的汗水打濕,在胸襟暈成一片,薄薄的衣料緊緊地貼在飽滿的胸肌上,再加上那一張厭世範兒的帥臉,這他媽誰看了頂得住……
    韋舒亦瞧著元成那雙眼從陰冷轉為一片血紅,像是被人拿刀戳出血了似的,頓時全身戒備。想單挑?好啊,爺還沒怕過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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