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朱紈發力(下)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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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次,革渡船、嚴保甲。朱紈在巡視海道時,海道僉事項高和一些士民說,若不革渡船則海道不可能清平,不嚴保甲則海防不可能得到恢複。主要是沿海勢豪之家與倭寇勾結,利用渡船的名義私造大船運載走私貨物,這個現象比較嚴重。而保甲法,是通過戶籍編製來統治人民的製度。將若幹家編作一甲,若幹甲編作一保。保設保長,甲設甲長。通過聯保連坐法,以便對人民實行管製。聯保就是各戶之間聯合作保,互相擔保不做某項違法之事,一家有“罪”,九家揭發,若不揭發,十家連帶坐罪。
    對於項高和士民的建議,朱紈十分讚同。他也認為有必要切斷沿海勢豪之家與倭寇的聯係,而嚴保甲是個好方法。於是他下令實施革渡船、嚴保甲的舉措,張貼布告,對百姓進行曉諭,查禁渡船,禁止出海,特別是與倭寇往來,說以前做過的就不再追究,若繼續與倭寇勾結將予以重罰。同時,嚴格保甲法,讓百姓互相監督,搜捕奸民。實施該舉措後,很快就收到效果,各地百姓互相約束,不敢私自跟倭寇聯係。
    再次,妥善處理勘合貿易問題。嘉靖二十六(1547年)日本貢使周良來貢,船四艘,人六百,朝廷以人數超標、與前次上貢間隔未滿十年(前一次是嘉靖十八年)為由,勒令日本貢使回去。但是嘉靖二十七年(1548年)時,日本貢使周良又來求貢,人數達六百人。因為此前有“爭貢之役”的前車之鑒,處理不當後果不堪設想,因此朱紈比較謹慎,不敢擅自主張,一方麵命人登記他們的船,將周良等貢使好好安頓,讓他們住進寧波賓館,吃好住好,避免生事端;另一方麵趕緊寫奏疏向朝廷請示。
    禮部接報後,向皇上上奏說:“日本前來朝貢的日期、船隻和人數雖然違製,但這次他們的表文言辭恭順,況且離朝貢的日期也不遠了,倘若一概加以拒絕,也不好,畢竟他們航海辛勞,應當加以憐憫;倘若稍加縱容,則宗設、宋素卿之爭亦可做借鑒,易生變。應敕令朱紈,讓他遵循嘉靖十八年朝貢的先例,送五十人進京,其餘的人留在當地賓館,適量加以犒賞,然後諭令他們回國。若有雙方互做貿易和防守之事,應讓朱紈妥善處理。”皇帝同意。
    但是朱紈認為隻送五十人進京太少,於是再次上奏,建議增加人員。後來朝廷同意讓他送一百人進京。禮部建議隻給這一百人實行賞賜,其餘的隨行人員不給賞賜。
    但周良還不滿足,說貢船高大,必須有五百人才能駕駛,且中國的商船入海後,往往藏匿在島中作為盜賊,所以要增加一艘船以防海盜,這不是故意違反製度。由此,禮部建議適量增加對貢使的賞賜,並認為以一百人的定製,日本國勢必難以遵行,應考慮其貢船的大小適當增加進京人員。皇帝表示同意。
    在貢使等待期間,有奸民投書,散布朱紈要殺貢使的流言,試圖激起貢使生變,讓朱紈難堪,但朱紈防範甚密,使他們的詭計不能得逞。
    在朱紈的努力下,本次勘合貿易得以平安實施,未發生意外事件。這次勘合貿易也成為絕唱,此後日本再無來大明開展朝貢貿易。
    除了采取以上三大措施外,朱紈還要開展一項更大更重要的行動,即派重兵進攻雙嶼港,鏟平寇盜勾結的大本營。
    嘉靖二十七年(1548年)四月,朱紈任命盧鏜為此次作戰行動的主將,命海道副使魏一恭、備倭指揮劉恩至以及張四維、張漢等率軍在雙嶼港外圍集結,各戰船、將士部署到位,隻待令下就大舉進攻。島上的倭寇也發覺到了明軍到來,預感到危機。四月七日,雙嶼港風雨交加,大霧彌漫,島上的倭寇想趁機逃跑,守株待兔的明軍趁勢出擊,殺向寇盜,將士們奮勇殺敵,衝鋒陷陣,打得寇盜落花流水,當場斬首和溺水而死者數百人。盧鏜還命人焚毀敵人的戰艦和營房,由此倭寇的巢穴被蕩平。
    盧鏜繼續追擊逃跑的倭寇,在九山洋(位於今浙江象山東南海域)遭遇敵人,激戰在此開展,明軍大敗倭寇,生擒了倭寇頭領稽天新四郎,倭寇溺死者無數。倭寇殘部繼續逃跑,逃往福建的浯嶼,朱紈再組織兵力敗之。倭寇們逃跑到詔安,朱紈命盧鏜、柯喬率領明軍在走馬溪與敵人大戰,擒斬兩百多人。其中頭領李光頭等九十六人被明軍擒獲,朱紈以便宜行事之權,將他們斬首。
    雖然戰鬥取得了勝利,但是朱紈沒有等來朝廷給予的嘉獎,反而是麵臨一場暴風驟雨般的猛烈襲擊,這是另一種形式的沒有硝煙的戰鬥,並讓他處於非常危險的境地。
    因為沿海勢豪之家的利益被切斷,勢豪之家不甘願停止與倭寇的勾結、喪失走私貿易的利益,故開始瘋狂的反撲。他們認識朝中的大臣,想借助大臣的力量對朱紈進行打擊。署府事推官張德熹的叔父張珠,因為通倭而被朱紈所殺,張德熹因此痛恨朱紈。張德熹結識禦史周亮,找周亮訴說朱紈的壞處,周亮便上疏誣陷朱紈,說朱紈管著兩省的軍務,每事是遠距離遙控,有關部門往來疲於奔命,大為民擾。給事中葉鏜也上疏,指出朱紈疲於奔命,難以顧及兩省事務,建議不如兩省分設大員。其意圖是削減朱紈的權力。
    在夏言任內閣首輔時,夏言會幫朱紈遮擋不利的言論,讓他放開幹。但是,朝局有變,嘉靖二十七年(1548年)時,夏言被嚴嵩構陷,不僅下了台,還被斬首。由此,朱紈失去了朝中支持他的最大力量。而嚴嵩踩著失敗者的頭顱,坐上內閣首輔的大位,開始大肆清算異己。曾經,嚴嵩通過他的義子趙文華,對朱紈誘之以官爵,讓他改變抗倭方針,但朱紈斷然拒絕。趙文華是寧波人,與通倭的勢豪之家互相勾結,被拒絕後懷恨在心,並向嚴嵩打報告說朱紈的壞話。因此嚴嵩和趙文華處心積慮要懲治朱紈,便找言官彈劾朱紈。
    在周亮、葉鏜上疏後,吏部也見風使舵,逢迎嚴嵩。吏部說以前浙江未設巡撫,遇到有重大的事,朝廷才派遣重臣巡視,事寧即止。現在應裁革巡撫,恢複巡視的舊製。嘉靖皇帝也昏聵,竟然同意吏部建言。於是朝廷改朱紈為浙江巡視,讓他沒法兼管福建的海防事務了,權力大大縮小。朱紈感慨道:“去外國盜易,去中國盜難。去中國瀕海之盜猶易,去中國衣冠之盜尤難。”並上疏憤慨陳言:“臣整頓海防,稍有次第,周亮就想削奪臣的權力,致使下屬官吏不肯用命。”他還提出明國事、正憲體、扼要害、除禍本、重斷決六事,語言多有憤激,並刺向嚴嵩。嚴嵩愈加憎恨朱紈。
    削減朱紈權力後,嚴黨仍不罷休,還想置之於死地,於是搜羅朱紈的“罪行”。因為朱紈殺了李光頭等九十六人,於是禦史陳九德上疏,彈劾朱紈沒有報告就擅自殺戮。不久,朝廷不僅免去了朱紈的官職,還命令兵科都給事中杜汝禎對朱紈進行考察審問。朱紈聽聞後,一方麵誌氣昂揚,不願屈服,不怕嚴黨;另一方麵心情難受,自知所有的努力將付諸東流,大好的抗倭局麵很可能急轉直下。他流著眼淚說道:“我貧窮且身體有疾病,又意氣自負,不願意對簿公堂。縱使皇帝不想殺我,浙、閩的勢家豪強一定會殺我。我死,自己解決,不需他人動手。”然後寫好墓誌銘,作絕命詞,喝毒藥而死,年僅56歲。朝廷真是自段棟梁、自毀長城。朝廷本要逮捕朱紈,但是朱紈已經死了。那怎麼辦?於是把朱紈的得力副手盧鏜和柯喬以及參將尹鳳逮捕關押起來,還把盧鏜和柯喬定為死罪。
    朱紈是個很有作為的官員,他竭力為國家杜絕禍亂的根源,既阻止寇盜勾結,又奪回雙嶼港,還妥善開展勘合貿易,功績赫赫,且清正廉潔,隻是被勢豪之家和嚴黨所構陷,朝野人士無不為之歎息。朱紈去世後,朝廷不再設浙江巡視大臣的職位,大臣都不敢說海禁方麵的事,對走私貿易、寇盜勾結之事基本上是放任不管。浙中衛所四十一個,戰船四百三十九艘,盡皆荒廢。原本朱紈將從海盜捕獲的四十餘船,分布在海道,其中在台州海門衛就有十四艘,構成黃岩縣的外部屏障,但朱紈去世後,副使丁湛將它們全都遣散,撤銷軍事防備,放開海禁。
    果然不出朱紈所料,不久海寇又大作,毒害東南十餘年。官員和百姓不禁想念起朱紈來,可是朱紈已逝。這也折射出朝廷腐敗,忠奸不分。此前,雖然嘉靖皇帝昏聵,但有夏言在,政府還能保持正能量、積極有效運轉;如今嘉靖皇帝昏聵,但內閣卻是奸臣嚴嵩把持,施政隻顧私利,不顧大局,昏招不斷,那國家就麻煩了。且除掉朱紈、廢弛海防隻是昏招的開始,接下來,朝廷的昏招還將頻頻出現,令人瞠目結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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