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薛茸想起曾經有些許感傷，以至於眼圈紅了。
    費閑鬆開他的手，半轉過身看他時，卻是有些意外。
    他以為他是在自己回來之前受委屈了，“怎麼了？”
    薛茸意識到自己失態，索性不浪費這情緒。他輕輕眨了眨眼，幾滴清淚順著臉頰滑落。
    “薛茸？”
    “沒事，”薛茸自己胡亂擦了擦淚，“就是有些感動，可惜這終究是演的。”
    費閑不知該如何安慰他，“別哭。”
    “小侯爺，”薛茸掀起那雙濕漉漉的眸子看他，亮亮的，“會成真嗎？”
    “……”
    成真過。他在心裏小聲說，隨即恢複如常，沒等費閑再回答下去，揉揉眼，解圍道：“好了，不說這個事了，現在這門親事算是替你解決了，小侯爺有沒有報酬？”
    費閑下意識問他想要什麼。
    薛茸很認真的看著他，詢問語氣。
    “可以給我一個機會嗎？”
    “什麼機會？”
    “讓你喜歡上我的機會。”
    “……”費閑輕輕地歎了聲氣，突兀的向他發出邀請，“請你去看星星？”
    話題跳轉到看星星，薛茸傻了一秒，“啊？”
    費閑拉起他的手腕，“跟我走吧。”
    帝都的夜空繁星點點，明月高掛於蒼穹，許是今日天氣尚好，頭頂無烏雲遮擋，似是陷於一片星海，照得人間光明。
    侯府後院的房頂上，有兩人懶懶洋洋的躺在那兒。
    費閑一手枕在腦後，一手搭在曲起的左腿上，仰望星空。
    薛茸雙手枕於腦後，正光明正大的看著費閑。
    費閑也知道，但他自知管不了此人，索性任他去了。
    兩人都安靜了好長一段時間，費閑才淡然開口。
    “我二十不到，父親就被景餘毒害，不治身亡。”
    薛茸微微一動，凝神仔細聽著。
    “他臨終前，讓我離開帝都，不要尋仇。”
    “嗯，”薛茸輕聲問，“那你又為何留下？”
    “放不下。”費閑失神地望著天，低聲道，“有些東西一旦上癮，便很難接受失去。”
    “親情亦是如此。”費閑意有所指的看了看薛茸，又收回眼，繼續道，“景餘原不是景家人，他博取我父親的同情，代替我父親，登上帝位。”
    “可他一麵賜婚於我父親母親，強迫他們生下我，一麵又陷害於我母親，暗中派人追殺。”
    “我不得不恨。”
    薛茸微微動身，坐起來，伸手去握住他的手。
    費閑這次沒有躲開，而是坦然的看向他。
    “我要做的事，在神則上有違天道，違背命運。而你從始至終都是世間萬物所依賴的神明，不應該和我這樣的人糾纏不清。”
    “即便是這樣，我是神與我喜歡你有何衝突？我可護天下蒼生，也可護你。”薛茸與他對視，“我從不信命。你認為你擅自殺凡人是有悖神則有反命運，但那終究是你認為。”
    “費閑，你真以為我們這些做神仙的連懲治一個壞人的能力都沒有？”
    “是，”費閑說，“可我倘若要入神堂，首先得幹淨。”
    他不僅要為父正名，還要手刃仇人。可凡人的靈魂是這世上最純淨的，五界一穀中，唯有凡人性命不可擅奪。
    “沒關係，我已經是了，我可以替你。”
    “你不該卷入這趟渾水。”費閑還是這樣說，“就算如此，我不知道最後會發生什麼變故。”
    薛茸盯著他，“小侯爺，你是否是害怕再失去？”
    費閑沒答。
    但對他來說，此時的沉默就是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