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七雨林(十)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6071
滾屏速度: 保存設置 開始滾屏

    陸霽遠早些年在國外打拚期間,倒也見過不少淒慘場景,所以眼前的伏屍對他來說並沒有那麼可怕。
    在工廠一樓的一間庫房裏,平鋪著十幾具屍體,其中大部分是身體被打爛的壯年男人,因為雨林氣候實在不利於屍體存放,不少屍身上已經爬滿了白色蛆蟲,惡臭難當。
    嚴黛雪雖然是殺手,手上也沾過不少人的鮮血,但他對於這滿是蛆蟲和惡臭的屍體,還是有些心理上的不適應,緊緊地捂住了口鼻,退避三舍。
    陸霽遠的視線從屍堆角落躺著的一個光著屁股的高孟小男孩身上收回,看著眼前用槍對準他們的士兵,對方看上去很有直接把他們在這裏打死然後扔進去的架勢,幾不可聞地歎息一聲。
    光頭酒吧老板在庫房門口就開始發瘋,他嚎叫著,瘋了似的想要衝進去,引得手持槍械的高孟部族士兵緊張地用槍口對準他們。
    田揚解開槍支保險,頂在最前方的位置。
    “樓上還有多少人?”陸霽遠扔下煙頭踩滅,問道。
    他也不知道自己這句話又是怎麼得罪這些野蠻人的,總之對方更加激動起來,黝黑手指緊扣扳機。
    就在這時,一道虛弱的聲音從遠處破舊的走廊盡頭傳來:“住手。”
    陸霽遠循聲望去,隻見有人逆著陽光,緩步而來……
    林逐風覺得整個人昏昏沉沉,似醒非醒之際,門被人悄然打開,察覺到周圍有一絲不屬於他或者曼麗的呼吸音,他隻能微微睜開眼,借著稀薄到虛無的光,看見有人正站在這間冰冷空曠的屋子裏凝視著他們。
    他瞬間清醒。
    那人穿著一身長袍,他仔細看後,才發現那是一身白大褂,但那件製服實在太長,幾乎垂至腳踝,而長袍裏裹著的人又實在太瘦,以至於在他們麵前站著的仿佛是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林逐風撫住額頭,艱難地將視線移到來人臉上,乍一看,他簡直想罵人,對方臉上戴著一張純白麵具,有兩滴鮮紅的血淚從眼窩下垂落,如鬼如魅。
    大概是因為他動靜太大,曼麗也從熟睡中驚醒,在看到那個人的瞬間,曼麗果不其然地驚叫出聲:“我草,什麼鬼?”
    曼麗的聲音仿佛喚醒了地底沉睡的猛獸,驟然間,他們周圍發出了離奇的尖叫和嘶吼聲,林逐風這才注意到,原來在他們身周居然有很多的鐵籠子,鐵籠搖晃,裏麵有不少的看起來異常暴躁,上躥下跳的猴子,它們瘋了般抓著鐵籠欄杆嘶吼著,尖叫著,發出了巨大搖晃籠子的聲音。
    “噓。”
    麵具人將食指攏在嘴唇邊,從麵具後發出的是純粹的電子音,帶著無機質的冰冷,卻又有種嘲弄一切的輕快感。
    林逐風坐直身體,總覺得達那這個鬼地方真是什麼神經病都有,雖然扮得像鬼,在那些籠子前麵那個家夥依然是人。
    “你是誰?有何貴幹?”
    說完,他才覺得自己很愚蠢,這裏又不是華國,他說華語和對方根本是雞同鴨講,正要換高孟語的時候,突然間,他就聽到了久違的,純正的華語:“我知道你,你雖然現在跟她不像,但你有雙跟她相似的眼睛……我等你很久了,來來,你跟我來……”說完,他朝門外走去。
    林逐風心中疑惑,盡管他的身體不適,腳步虛軟,卻還裝成沒那麼慘的樣子。
    他的手搭在曼麗的肩膀上,讓曼麗搭了一把力站起身,慢慢地跟著那人朝前走。
    出了門,他發現這裏是一條長長的走廊,不知通往何處。
    他的身體狀況很差,走幾步就要停下來喘一口氣,曼麗要扶著他,他卻固執地搖頭,手扶著牆壁繼續走。那人似乎知道他現在還在病中,便也走得不快,不時地停下來等他。
    大約走了十多分鍾,他推開了走廊拐角左手邊的一扇門。
    林逐風發現那是一個實驗室。
    眼前一片純白,白熾燈下大約是兩個籃球場大小的空間,許多身穿白色實驗服的人在門內忙碌。任誰也想象不到,在外表破舊坍塌的廢棄礦場內,竟然有裝備如此先進的實驗室。
    空氣裏有種詭異的熟料味道。
    實驗室的工作人員遞來全套的防塵服,林逐風的目光一直注視著那個形如鬼魅的麵具人,對方轉過身,在門裏看著他們,仿佛還在對他們笑。
    他和曼麗被迫在門口停下,換上淺藍色防塵服,戴上口罩的瞬間,被阻擋的呼吸讓他覺得渾身都燙得要灼燒起來。
    “毅少,這是-----?”曼麗從震驚中回複過來,顫抖著問。
    “實驗室。”林逐風淡淡地說。
    “我知道這是實驗室,但這裏為什麼有這麼大的實驗室,這裏到底是誰資助的?”曼麗不解地問。
    實驗室的工作人員顯然素質極高,隻是埋頭工作,看也不看他們一眼。
    “你問我,我問誰呢?”林逐風低咳一聲,反問答道。
    “那他們……抓我們來幹什麼?”曼麗又問。
    但林逐風隻是看了她一眼,她就立馬閉了嘴巴。她知道林逐風的精力不濟,態度就難免冷淡,沒有了平時的溫和與好說話,事實上,林逐風一直都是清清冷冷的,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淡漠,隻不過,曼麗跟他相處久了,他會跟她保持一種溫和的表情,從而導致曼麗產生了錯覺,覺得林逐風應該是很信任她,把她看成什麼話都可以說的朋友的。
    說話間,他們經過一張實驗台,一些實驗人員在分析一種粉末。
    “你能認出這些實驗器材嗎?”林逐風問她。
    曼麗搖頭:“完全認不出來,你要是讓我認這是槍的哪個部分,我倒認得出。”
    “這是氣象色譜儀,質譜儀,還有精餾塔……”林逐風的視線一一掃過那些擺放的儀器,慢慢地跟曼麗介紹著。
    “那這大概是什麼類型的實驗室?”
    “應該是個化學實驗室。”林逐風說,“研究藥物的,奇怪,這裏好像沒有離心機。”
    他又搖了搖頭,看著實驗台邊那些專注的目光,才意識到他先前的認知實際有些問題,看著像實驗室的地方,也有可能不是實驗室,更有可能會是某個化學製品工廠。
    深處於三不管地帶的化學製品工廠,林逐風不用看那些粉末的學名,大概就能猜到這究竟是什麼東西了。
    走過不算漫長的實驗室,林逐風和曼麗來到實驗室最後的辦公區域。
    辦公室的風格和整座實驗室的幹淨整潔不同,裏麵堆滿了各種廢舊雜物,辦公桌上擺著隻舊輪胎,紙屑到處都是,白色磁性板被黑色筆跡塗滿,上麵畫著各種複雜的化學公式。林逐風專注地研究著那些化學公式,若有所思,而曼麗則完全看不懂,因此,她隻能以更加專注的目光審視著這位麵具人,對方麵具上的兩道血淚在白熾燈下更加刺目。
    身高一百七十五公分,體重48公斤,鞋碼230,應該是位左撇子,除此之外,曼麗發現自己根本看不出對方其他特征,包括性別。
    林逐風再次看向白板上的筆跡,又看了看這個麵具人,不由得輕輕皺眉:“說吧,你帶我們來這兒幹嘛?”
    “嘻嘻。”機械冰冷的笑聲從麵具後傳來,那人轉過頭,推開辦公室的後門。
    曼麗再次忍不住驚叫出聲,用力地抓住了林逐風的手。
    林逐風眯起眼,向著昏暗的空間內看去,門後是數不清的小鐵籠,一眼根本望不到頭。
    籠子裏關著的是他和曼麗之前看到的那些猴子,又大有小,有金絲猴,也有體型很大的猿猴,更有一些麵部呈粉色,身上的皮毛是灰褐色的猴子,讀醫大的時候,林逐風曾專門學習過這種猴類,它們的學名叫恒河猴,是世界各國用於科學試驗的重要品種,要知道,單個恒河猴在國際市場上售價逾萬元。光是這間實驗室內就關押著近百隻實驗用猴,更別說那些金絲猴,價值更不可估量,大概也隻有達那雨林這種地方,才會有如此肆無忌憚的猴群供應量。
    瘦弱的麵具人在一處籠子前停住腳步,燈光照在他慘白的麵具上:“給你們一個選擇,幫我做件事,或者被剁成飼料,來喂我的寶貝們。”
    陸霽遠輕輕揮開空氣裏腐爛的屍臭味,看著走廊盡頭走來的那個人。
    雨林落日從頂棚落下,帶來的橙黃色光線,灑在那人身上,竟然有種很奇異的神聖感,不過,陸霽遠覺得,那大概一定是有對方的身份加成。
    因為來人實際上渾身破爛,拄著一根木質拐杖,他皮膚黝黑,看起來更像是種田歸來的農夫,而不是什麼專家學者,但那確確實實是他此行目的之二。
    在牧場醫療站裏,他曾受人之托,到高孟部族駐地尋找一位非常德高望重的英俊醫生。那位醫生姓金,名廷澤,是傳說中達那地區基礎醫學係統的建立者,因為長得太帥,數不清的各國醫生受他感召,來達那地區援助醫療。
    不過,陸霽遠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人,隻覺得他麵前這人似乎和英俊兩個字有些差距,如同淘寶上買家秀和賣家秀的差距。
    但就在這時,農夫模樣的人走到了他的麵前,站直身體,微微躬身,向他伸手:“你好。”
    陸霽遠叼著煙,伸手與之交握,“金醫生?”他禮貌地詢問。
    他收回手的時候,他麵前的醫生微微打了個踉蹌,勉強站穩。
    陸霽遠向下看去,這才注意到這位醫生褲腿破爛,左邊褲管卷至膝蓋,右邊則完全放下,令人看不清他的腿部情況,不過,陸霽遠很確定看到一些隱約的褐色血跡附著在他右側的腳踝上。
    甚至,還有些粘稠的液體,順著他的腳腕滴落下來。
    “你怎麼了?”他蹙了一下眉頭,問。
    “沒什麼,隻是被感染了,雨林的病毒太多了。”金醫生神色從容而淡定。
    林逐風覺得自己剛才聽到的事情匪夷所思,據他猜測,這個人很有可能早就混在了提薩拉的軍隊裏,一直在默默地關注著自己,在提薩拉把他和曼麗轉移到這裏的時候,他才終於露麵了,而他來見他們的目的竟然是需要他們替他完成一項未完成的神經性毒品的研究,時限是五天,如果他們完成不了,那他們就會和他們上一任那樣,成為恒河猴和以及那些猿猴,金絲猴的飼料。
    籠子裏的恒河猴發出淒厲的吱吱聲,仿佛很歡迎他們成為食物。不過,老實講,恒河猴這種東西基本吃素,吃人肉對它們來講,可能並不那麼愉快。
    “我不會,我隻是珠寶商的兒子,不是研究員。”林逐風說。
    “不,你騙不了我,林逐風。”那人輕輕地吐出了林逐風的真實身份,頓時令林逐風和曼麗都大為驚訝。
    林逐風的眼眸沉了下來,反複思考自己什麼時候露了破綻。
    “你不用擔心,我不會告訴提薩拉的。”那人說,“我認識你媽媽,自然也能認出你。”
    “你到底是誰?”林逐風戒備地盯著他,試探著問,“我媽媽的研究所裏的同事?”
    “你不用打聽我是誰。我隻能告訴你,我知道你很聰明,也和高世傑一起參與過R-13的研究,隻是,你涉及的並不深,因為你被高醫生趕出了研究室。”
    “什麼?”林逐風更震驚了。
    他跟高世傑的關係從未對外宣之於眾,世人隻知道他和高世傑是同行,沒有多深的交往,也不知道他其實是高世傑的關門弟子。然而,這人卻仿佛知道他所有的秘密一般。
    瞬間,他感覺背脊竄上了一陣寒意。
    “所以,林逐風,我知道你一定能按照我的要求完成那項研究的。因為,你非常聰明,還是學霸。”麵具怪人細細地笑了起來,無機質的電子音聽起來刺耳至極,“材料都在這裏。”他伸手指向四周茫茫的猴籠,說道。
    “就算是製毒,你也好歹給我們點化學成分分析吧。”曼麗插嘴說,她這麼說的目的,當然不是真的希望對方能夠提供所謂的化學成分,而是試圖打聽到一些有用的訊息。
    “沒有這種東西。”麵具怪人用輕笑的語氣說。
    曼麗非常不可思議地問:“所以你們是要讓我們憑空製造出一種毒品來?”
    “科學研究難道不是從無到有嗎?再說,你們還是有我的寶貝們呢。”
    曼麗蹙眉,思考片刻後,說:“你的意思是,這些猴子裏,有些被喂食了毒品,有些卻沒有,我們要找出被喂食毒品的那些,然後分析它們的血液成分?”
    “我不負責給你們解答問題。”
    麵具怪人看了林逐風一眼,說道,“而且,他是學霸,我覺得你有疑問,應該問他。”
    “等等,他生病了,快要死了,你能給我們一些藥物嗎?”曼麗又問。
    麵具怪人說:“放心,我不會讓他死的,他現在對我們很重要。你們還有什麼要求?”
    “我需要一間完整的實驗室,外麵的實驗室連離心機都沒有。”林逐風淡淡地說。
    對方發出一聲輕笑,將一把鑰匙丟了過來,然後指了指猴室盡頭那扇門,轉身離開了。
    “喂,等等,”曼麗再次叫道,“就算我們從這些猴子血液中提取出相應的毒品成分,也不代表可以被人類使用,我聽說藥物研究本身是非常複雜的過程。”
    “沒關係,提薩拉大人那裏有的是人。”麵具人的尾音輕輕上揚,“應有盡有。”
    陸霽遠看到很多人。
    在廠房二樓的大片空間裏,躺著密密麻麻的高孟人,廠房窗子上遮著窗簾,那些窗簾看上去更像是各種花花綠綠的衣服和零碎布料拚湊起來的。
    陸霽遠一眼掃過去,在場人數大約在五六百,所有人幾乎都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男男女女衣不蔽體,每個人都麵色衰敗,滿臉死寂意味。二層的空氣比一層“挺屍房”要清新一些,但也好不到哪裏去。那麼多幾天沒洗澡的人湊在一起氣味就已經很可怕了,更何況在場大部分男人身上都有傷,空氣裏彌漫著腐肉的酸臭味。
    不過見到他們這些外來者時,高孟人非常警惕,臉上露出先前那幾位持槍戰士曾露出的仇恨目光,帶著很明顯的寧死不屈。
    陸霽遠單手撐著門口,看著身旁臉色灰敗的一聲,說:“金醫生,我剛才已經表明我的來意了,我大老遠趕過來主要是為了找我的下屬,而不是來救死扶傷的。”
    金廷澤說:“我知道,我也是帶你去找你的下屬,隻是需要從這裏經過而已。”
    他說著,拄著那根細弱的拐杖,一瘸一拐地向人群中走去:“我知道你根本不想管高孟人的事,你從頭到尾都沒問過我們是怎麼被逼到這副境地的,不過,實際上事情真相和你想的可能有些出入。”
    陸霽遠俯視著那一張張痛苦卻又非常執著的麵容,又看向前方醫生的背影。
    他不是容易熱血上頭的人,相反,他的心極為冷酷,他體會不到那些高孟人所經受的折磨和痛苦,他是站在高位上的人,即便曾經也經曆過苦難,但那對他來說,更是需要硬起心腸,才能站得更高更遠。
    他對眼前的一切都很不耐煩,然而,金醫生對他來說,看起來受了很重的傷,說起話來卻是精氣神十足,讓人有種肅然起敬的感覺,大概是自己的愛人林逐風也曾經是個醫生,所以他才耐著性子,被迫跟著金醫生,聽他說那些廢話。
    “首先,高孟人組織大屠殺是假消息。”
    “你怎麼知道是假消息?”
    “因為消息是我放出來的。”金廷澤非常幹脆地回答,“事實上被屠殺的是高孟人。而你的下屬則是受了牽連……”
    說話間,他們已經穿過人群,走到窗邊,金廷澤掀開窗子上的一條長褲,然後迅速閃開。
    突然,一枚尖嘯的子彈破空而來,擊碎玻璃並把那條掛著的長褲的褲襠打穿,最後猛地嵌入了對麵牆壁上。
    饒是陸霽遠,也被吃了一驚,下意識地閃避開去。
    “我在達那待了這麼多年,我太了解國際社會的遊戲規則,提薩拉不過是你們這些大國控製地區的傀儡,提薩拉在這裏分別舉行了三次針對原住民的大屠殺,而且,不光是提薩拉,還有天火教,但有人管過這件事嗎?”金廷澤平靜地說,“原住民屠殺他人,還有可能被國際社會稍加關注,但如果是提薩拉和天火教,你們隻怕會當成看不見吧?”
    說這話的時候,金廷澤就完全不是那個老農民模樣的人,骨子裏透出來的學識和見地是騙不了人的。而陸霽遠也很少有這種被人按著脖子說“你就是怎樣怎樣袖手旁觀”的感覺,他很煩躁地把受傷剛點著的煙踩滅,冷冷地說:“行了,我又不是聯合國秘書長,大屠殺這種事情輪不到我管。”
    金廷澤拄著拐杖,敲了敲地麵,轉了個向,朝另一側房間走去。
    “但這件事情,你必須要管。”
    “為什麼?”
    “兩個原因。”金廷澤的聲音這次變得很低,很沉穩,“第一,我救了你的兩個下屬,你要報答我。”
    “但是,如果不是你,我的下屬,包括我本人,都不用來這裏冒險。”
    “所以,我說了我還有一個原因。”
    金廷澤帶他走到了那數間房門前,掏出鑰匙,解開第一扇門上的鎖鏈,走了進去。
    房間亮著一盞微燈,但在廢棄礦場這種地方,當然不可能有電燈這種玩意,所以這燈光來自於野外的軍用照明材料。
    燈光照亮室內大半空間,房間裏有兩個人,一人坐著一人平躺。
    在見到躺在地上的人時,陸霽遠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房間裏的兩人顯然都在閉眼假寐,猛然聽到門響,還有人走進來,都是一臉的戒備,但在看見陸霽遠的一瞬間,都不約而同地露出了喜色:“陸總!”
    那兩人正是陸霽遠在雨林這邊失蹤的下屬----江寅和張大胖子。

    作者閑話:

    親們,求枝枝,求收藏,求打賞,求推薦。麼麼噠。
2024, LCREAD.COM 手機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