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八推理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9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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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躺在地上的江寅魚躍而起,推開了田揚和嚴黛雪,衝到了陸霽遠麵前,怔愣地說:“陸總,你怎麼來了?”
    “當然是來找你們。”麵對著兩個下屬蒼白而關切的麵容,陸霽遠高懸的心終於放下。
    “抱歉,是我沒做好事情,讓你費心了。”江寅麵有愧色地說。
    “陸哥,不怪小江,是那些人不講道理------”張大胖子說,接著他拽住了陸霽遠的衣服哭道,“陸哥,我以為這輩子都見不到你了呢。”
    陸霽遠嫌棄地踢開他,說:“給我滾遠點,沒事就好。”
    張大胖子像是想起了什麼,納悶地問:“陸哥,你衣服怎麼這麼濕啊?”
    陸霽遠不耐地說:“外麵都是人,你說我是怎麼進來的?”
    “水裏?”張大胖子詫異地問。
    陸霽遠懶得回答,衝進自己的下屬勾了勾手,轉身向屋外走去。
    兩個下屬互望一眼,卻離奇地沒有動。
    陸霽遠忽然停下腳步,看向了立在門邊的醫生:“可能你不太了解,但我這個人吧,不喜歡有人逼著我做事情。”
    “我知道,但我希望你聽完我請求你幫忙的第二個原因。”
    “什麼?”
    “因為,我就快死了。”醫生說。
    陸霽遠當然很想說,你要死了關我屁事,可他不算意外地看到金廷澤斑白的鬢角,很多暴躁不耐的話就此咽下。
    他看著對方,很明白如果他現在回頭,那他短時間內又回不了家,可這位金醫生說的兩個理由中雖然沒有長篇大論,但每個理由都很有道理。
    欠債還錢,理所當然,而我快要變成死人了,所以你得在我死前把債還清。
    這種態度讓他不由得想起了林逐風。
    於是,他轉回身,回到房間,坐在了江寅殷勤地搬過來的一把椅子上,對醫生說:“說說吧,你們是怎麼被人救的,我是不是真要替你們還債?”
    與此同時,在猴室裏,林逐風強忍著酸痛,勉強打起了精神,拿著鑰匙開了最前麵一間實驗室的門。
    中央空調的冷氣撲麵而來。
    他們麵前擺著整套專業醫學實驗設備,和外麵純粹的製毒工廠不同,這裏多了離心機,反應釜……裏麵甚至還分隔出了解剖台,當然,解剖台應該純粹是為外麵的那些恒河猴和金絲猴給準備的。
    總的來說,這裏設備精良,唯一的問題是,整個實驗室看起來似乎有一段時間無人使用了,試驗台上有層薄薄的灰塵。
    曼麗小心翼翼用手掃過台麵,看了眼懸掛在實驗室的監控攝像頭,問:“毅少,這裏會有竊聽器嗎?”
    空調吐出冷風,林逐風被凍得瑟瑟發抖,現在的環境對他來說是非常的難受,“有沒有都無所謂,反正我們過兩天就會死了。”他看著曼麗淡淡地說。
    “可……剛才那個人說,他不會讓你死的……”
    “那是在我為他做出毒品之前。”
    “哎……”曼麗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很無奈。
    “這裏沒有竊聽器。”林逐風話鋒一轉。
    曼麗愣住了:“你怎麼知道?”
    林逐風沒有直接回答,他衝曼麗擺了擺頭,指著牆上掛著的幾件實驗服。
    曼麗立刻會意,把所有衣服扯下來,裹在了他的身上。
    突如其來的溫暖讓人感覺非常舒適,他穿了一件實驗服在身上,勉強睜開眼,問曼麗:“你剛才拿來幾件衣服?”
    “六……好像是六件?”
    “這說明什麼?”
    “原先這裏有六個人在做實驗?”
    “不一定那麼精確,但種種跡象說明這裏原先有人,那麼現在人去哪兒了?”
    曼麗咽了口口水:“被……剁碎了?”
    “為什麼會被剁碎?”
    “因為沒有完成研究,被殺掉了?”
    “如果研究沒有完成,那為什麼剛才你會從那位麵具怪人的華麗分析出,他是讓你從外麵那些猴子的血液中分析毒品成分?”林逐風問,“猴子被喂了什麼血液裏才會有毒品成分?”
    “當然是毒品了。”
    “既然有毒品,為什麼說研究沒有完成呢?”
    “毅少,你到底想說什麼?”曼麗一臉迷茫。
    “我大概能猜到一些……不過,還不算完整,”林逐風看著曼麗,示意對方向後轉,背對鏡頭,“你別這樣一副明顯和我聊天的樣子,好歹裝個幹活的樣子。”
    曼麗“哦”了一聲,隨手拿起一塊布開始擦試驗台,問:“你都猜到什麼了?”
    林逐風微微垂下眼簾,高燒讓他看什麼東西都仿佛帶著重影,他輕輕地展開裹著的白色實驗服,看了看袖口以及口袋便緣容易磨損的地方,最後,他的目光落在實驗服胸口的膠印LOGO上,那依舊是獵豹與蟒蛇圖案,是提薩拉的武裝力量的標誌,但金色膠印開裂,很顯然,這件實驗服穿穿洗洗以及有些日子了。
    “毅少,這件衣服怎麼了?”
    曼麗見狀問道。
    “這件衣服被人穿過,很久了。”他強調最後兩個字。
    “是,你剛才已經說明白了,這表示這間實驗室曾有人一直在做實驗,但現在那些人不見了,可這又能說明什麼呢?”
    “說明不了什麼,我隻能說,在這裏,雨林深處,提薩拉的勢力範圍內曾經有一間實驗室,而這間實驗室在暗地裏製造毒品,但這裏的人都沒有了,這就是我們現在看到的結果,”林逐風低低地咳嗽了兩聲,強行忍住想要劇烈咳嗽的欲望,繼續說,“從其結果反推原因,我認為有兩個可能,第一種可能如你所說,在這裏前仆後繼的毒品研究者都沒能完成工作,所以都剁碎了做飼料……”
    “那第二種呢?”
    “達那地區形勢複雜,這間實驗室的真正主人,我覺得有可能是天海公司,但他們應該沒那麼多大的能量在這裏擁有這麼龐大的武裝力量,所以,唯一可能就是,他們找了達那地區的武裝分子作為合作夥伴,也就是蟒蛇獵豹圖騰的主人提薩拉。所以,我們才會在提薩拉這裏見到那位天海公司的第二股東----卡普曼。李先生。然後,研究完成後,他們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了他們的”合作夥伴”無所適從,隻能病急亂投醫,東抓人西抓人,最後,我們便成為了這個不幸的結果……”
    “那,毅少,你認為那個麵具怪人就是他們所謂的”合作夥伴”?我覺得他好像認識你,知道你的一切?他是提薩拉的人?”
    “未必。可能,他也隻是天海公司的”合作夥伴”之一。提薩拉是不懂那些藥物研究的。”林逐風說。
    “那毅少,有沒有可能,他們所製作的毒品是……聽話水?天海公司的研究人員實驗完成撤回國內,隻留下了實驗動物,所以狠狠地擺了提薩拉一道?”
    “這隻是推論,但還是有漏洞和不合理的地方……”林逐風思忖道。
    “對對,如果天海公司的藥物研究員真的擺了提薩拉一道,為何作為天海公司的第二股東的卡普曼。李並未受到提薩拉的刁難?如果他們把我們轉移到這裏,隻是為了研究製造毒品,為何不能抓先前的研究人員?還有就是,那個麵具怪人到底是誰?”
    “不管他是誰,他都是個騙術拙劣的騙子。”林逐風撇了撇嘴,不屑地說。
    曼麗怔愣,半晌後才說出話來:“騙……騙子?”
    “具體來說,越是愚昧落後的地區,行騙者越容易得逞。往往一些小詭計就可以其他人深信不疑,所以原始部落的祭祀和巫師都很有發言權。”
    “我不是這個意識,我隻是好奇,你為何認為他是個騙子?”
    “一個人戴著白色陶瓷麵具,用電子喉,你是不是覺得他非常可怕?”
    “是啊,感覺神秘兮兮的,他會不會是我們的熟人,不想讓我們認出他的身份?而且,他還知道你的秘密-------”
    “你說的是可能性之一,不過你看這裏所有人都對他見怪不怪的樣子,說明他一直以來都是這副裝扮,所以,我認為,這種神秘感就是他刻意營造出來的,主要是靠演技和服裝支撐,而不是他本身的性格造成的。”
    “為什麼呢?他的用意何在?對了,他既然知道你的真實身份,他會不會告訴提薩拉?那你豈不是很危險?”
    “我不知道他會不會,但我覺得即便他告訴提薩拉,提薩拉也查不到什麼,因為,警方那邊關於我的所有檔案已經封存了,他們查不到任何有用的東西。何況,我原來的身份更加利於他利用我研究出他想要我研究的東西。”
    “那我們還有什麼證據能證明他是騙子?”
    “還記得我們剛才經過的,外麵那間辦公室嗎?”
    “那是他的辦公室?”
    “嗯。”林逐風看著女保鏢疑惑的眼神,主動解釋,“在辦公室牆上掛著的是他和提薩拉的合照,所以,我基本能確定這點,但,我要說的不是他豬窩一樣的辦公室,而是他辦公室牆上的那塊白板。”
    “我記得,那上麵寫了很多公式,好像是化學公式,但我看不懂。”
    “那不是他的演算公式,而是他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公式,抄在黑板上,故意做樣子唬人的。”林逐風繼續解釋,“抄寫筆跡和書寫筆跡的流暢度是不同的,一般如果是我們做流暢的演算,停頓是會出現在每道公式的最後,而他經常是寫完半個化學式,就讓水筆在白板上停留一段時間,如果你還有機會走出這間實驗室,可以注意下某些突出的墨跡。”
    曼麗思索了片刻,才說:“我懂了,如果那確實是個弄虛作假的騙子,這一切都解釋得通了,那個騙子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讓提薩拉相信他,從而讓他掌管整個實驗室,但突然,提薩拉決定和天海公司合作研究新型毒品,本來研究成果應該共享,提薩拉肯定也會派人盯緊整個研究。可在毒品和藥物的巨額利益驅使下,天海公司的人又看出提薩拉派出監督的人是草包,什麼都不懂,他們決定擺自己合作方一道。而作為掌管整項研究的麵具人才會病急亂投醫,不停地抓人完成毒品研究?你說,那個麵具怪人是不是也是跟卡普曼。李一夥的,或者說他們在鬧內訌?”
    “恭喜你。”林逐風淡淡地說。
    “啊?”
    “你可以寫一個精彩的劇本了。”
    “毅少,你就別取笑我了。”
    “沒有,我是在誇你。”林逐風認真道,“有些推理嚴絲合縫,是在尋找明確證據的情況下按部就班地還原真相,但有的時候,你根本沒有證據,你有的隻是很零散的碎片,那就要尋找一種可能性,將所有事情都串聯在一起,大致還原事件的真相……”
    看著林逐風說完這些話,有些疲倦地靠在桌邊,臉色越發蒼白近乎透明,曼麗由衷地佩服道:“毅少,我覺得你有時候看起來真的很像教我的老師呢,是不是你們學霸都這樣厲害?”
    林逐風虛弱地笑了笑:“不過,他找上我們,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
    “什麼?”
    “因為,他是華國人,在這個充斥著達那語的地方,他覺得我們隻能跟他交流,而不用擔心我們會找什麼人告密。”
    “但他一定不知道,毅少你會多種語言。”
    林逐風慢慢地靠坐到牆角,閉上了眼睛:“曼麗,我先睡一會兒,等會兒再叫我。”
    破舊廠房的昏暗小屋內,江寅敘述著事情的經過時,陸霽遠一直在抽煙。
    他沒有坐在地上,反而站得很直,如同標槍,更沒有蹭到一點牆麵。
    地上講述事情經過的兩人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江寅微微抬起頭,用一種沉默專注的目光看著他。
    陸霽遠捏了捏煙盒,發現裏麵的煙已經被他抽完了。
    他看了眼門邊站著的醫生,第一句話就是:“麻煩金醫生去外麵稍等一會兒。”
    金醫生看著他,點頭出門。
    木門吱呀一聲合上。
    陸霽遠閉了眼睛,腦海裏思索著江寅跟張大胖子說的話。
    在大概半個月前,他們在安哥拉分部發現了有人私自利用萊裏斯地下王國的名義盜賣一種新型毒品,他們打算去展開調查,誰知路過雨林之時,他們發現了當地的高孟人大屠殺事件,那個盜賣毒品的家夥就藏在高孟人的村莊裏,接著高孟人失蹤,他們沿途追蹤,卻遭遇了雨林的武裝力量的綁架,後來,他們買通了一個武裝力量的看守逃了出來,又不小心中了提薩拉的陷阱,受傷後僥幸遇上了金醫生,為他所救,被人一路保護著來到了這裏。
    “那麼,那個盜賣毒品的家夥呢?”陸霽遠問。
    “逃掉了。”張大胖子頹喪地說。
    “我懷疑,這件事情從頭至尾都是他們安排的陰謀……”江寅垂下頭,低低地說,“那個人,我覺得他可能早就不在人世了吧。”
    “你們也知道是陰謀,偏偏還要一頭撞進去,”陸霽遠冷笑,“你們沒有這個能力,就不要攬活上身,否則隻會拖累他人。”
    他話音既落,滿室皆寂。
    江寅猶豫了好半天,才嘟噥道:“我們到的時候,提薩拉在殺人,有老人,還有孩子。一開始,他們逃出村莊的時候,隊形並不好,青年人頂在後麵,老人還在最前麵,卻遭到提薩拉部前方伏擊,一陣機槍掃射,很多人中彈……我們到的時候,看到的急救室那個場麵……”江寅不知道傷在哪裏,說了兩句,聲音越來越輕。
    想來,屠殺就是這樣。
    陸霽遠一直不願意聽的就是這些。
    他覺得自己是足夠冷血的人,他不想管這些閑事,他來到這裏之前,管的已經夠多了。
    “然後,你們就抄家夥上了?”阿K倚在牆角邊,嘴角帶著一絲諷刺的笑,似乎在笑他們自不量力。
    張大胖子搖頭,插話道:“一開始沒有。我們也很懷疑,為什麼情報和實際情況差別那麼大,所以隻是在看不過去的時候,幫了一下忙。”
    江寅和張大胖子說的委婉,但他嘴裏的幫忙顯然並不那麼簡單。
    “行了。”陸霽遠不想在聽廢話,直接打斷他,說,“你們說了這麼多,一直在規避一個問題。”
    “什麼?”
    “我聽人說,江寅發瘋了,還和安哥拉分部失去了聯係,究竟是怎麼回事?”
    江寅剛要張口說話,木門被人一把推開,金廷澤拄著拐杖的身影出現在門口,他看著地上坐著麵有愧色的兩人,歎了口氣,說:“兩位的心意,我心領了,但看起來,陸總是個鐵石心腸的男人,比你們想象的都要難搞。”
    他說完,微微調轉一個角度,衝著陸霽遠欠了欠身,緩緩地說:“陸總,你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就請跟我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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