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位距離方家不遠，騎車用不上十分鍾就到。方致把自行車放到辦公樓的樓洞裏，拎著雨衣幾步跑上二樓，去方澤華的辦公室。
    臨近下班，整個辦公樓四門大開，快下班的工人高聲笑鬧。整個辦公區充斥著汗水味，還有彈簧製造行業特有的金屬味，冷硬又充滿力量。
    牆壁上肉眼可見的黑色道子，是不經意刮蹭上去了。一線工人和檢修工人，臉上看不出原色，隻有明晃晃的大白牙昭示著他們的好心情。
    遠處廠房的轟鳴聲隱約可見，身邊偶爾路過的人中，會有缺了手指或其他傷痕。方致每次看到，都不自覺地害怕。
    她不是怕這些受過傷的人，而是怕有一天方澤華或者方靜波也會受傷。好在，現在方澤華是做行政工作，而方靜波的未來還沒有定下來。
    方致沒有左顧右看，直奔方澤華的辦公室，敲了兩下門，聽到方澤華的聲音才推門而入，“爸，我來給你送雨衣。”
    方澤華正在收拾桌麵上的材料，“你先坐一下，我這邊馬上就好。”外麵的雨滴敲打著窗戶，方致來的很急時。
    “你哥回來了嗎？”方澤華收拾好材料鎖到抽屜裏，拿過自己那件雨衣穿上，問方致家裏最不著調的方靜波去向。
    方致穿上雨衣等方澤華鎖門，“二哥今天打球崴腳回來的早。”方致說完跟在方澤華身後往外走。
    辦公樓裏看到他們父女兩個的人，羨慕方澤華有女兒孝順。方澤華自是感覺臉上有光，拐著彎兒的自誇，方致在後麵不住地表示應該的，都是和長輩學的。
    外麵的雨細密，方澤華和方致騎著車子很快回到家。兩個人把車推進倉房，靠牆放到一邊。方澤華接過方致的雨衣掛到木架子上，“最近在學校還好嗎？有事和家裏說。”
    “挺好的，我們老班對我特別好，總想讓我多做題紙。”方致聳了下肩，臉上有著小得意。
    方澤華甩了甩手上的雨水，“小心翹尾巴打臉，老師看重你，你自己也要好好學。隻要你想讀書，我和你媽什麼時候都供你們。”方致的變化看在方澤華和林如宜眼裏。
    他們兩個對家裏最近的氣氛很滿意，唯一擔心的就是方靜波，實在不行就讓他進單位學門手藝。這件事，他們還沒和方靜波談，不想過早的規劃他的人生。
    外麵的雨勢加大，父女兩個坐在凳子上等雨小一些再回家。方致想了一下，對方澤華說：“爸，讓我哥去當兵吧，我舍不得他去你們單位從學徒做起。
    我哥有能力，他隻要找到自己的位置就能做得很好。他年齡還小，去部隊幾年能被培養出好的習慣和正確的思維。同時，也能避開周圍那些混日子的人。”
    方致第一次和方澤華談論方靜波未來的去向，不是單純的給方靜波找個地方，而是從方靜波未來的發展考慮。
    方澤華和林如宜沒想過讓方靜波當兵，他們已經忘了成分解封的問題，一直以為自己家的孩子不能去當兵。
    可現在，方致提出了這個可能。方澤華坐在倉房裏認真考慮著這個可能，在他的心裏，方靜波隻是學習不好，並沒有其他惡習。方靜波有著方家人的善良和仗義，是個好孩子。
    方澤華很希望方靜波能向方致一樣，認真學習和自己一樣考上大學。可多日來的旁觀，讓他和林如宜明白，方靜波真不是讀書的料。可也不能因此，就否定方靜波這個人。
    “你說的對，我和你媽會跟你哥談談，要是他有這個想法，我們就送他去當兵。”方澤華拍了拍方致的頭頂，“老三你長大了，你大姐性子軟，二哥衝動，圓圓還小……”
    直到雨停，父女兩個才回家。方靜波把方致帶回來的菜洗淨切好，看到他們回來就大聲說，“不是有雨衣嗎？怎麼回來這麼晚，害我以為你們掉水坑裏了。”
    “沒有，我和你妹妹早就回來，被雨隔在倉房沒上來。家裏地方小，雨衣多了房間太潮，我們就沒急著上來。”方澤華說完，去廚房洗手做飯。
    方靜波像是被按了暫停鍵，無聲地指著自己的頭，問方致老爸今天怎麼話這麼多，他有點兒害怕。
    方致翻了個白眼，回房間換衣服去，褲腳衣領濕得難受，要急時換下來才成，沒時間理方靜波。
    晚上吃過晚飯，方澤華和林如宜回房間商量方靜波的事情，統一意見以後，把方靜波找過去問他的想法。
    聽到自己能當兵，方靜波不顧受傷的腳，高興的跳了起來，“太好了，我能當兵啦，我一定會是名優秀的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