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屋裏一照鏡子，鼻青臉腫。
    “真可憐！這個樣子……”
    白楊皺眉撫著自己的臉，心說，幸好媽媽不會看到，不然她又會難過得睡不著覺。
    拖著疲憊的腿去浴室接了盆熱水，把毛巾丟進水裏，手肘撐在盆兩邊的洗手台上，靜靜看毛巾吸水後慢慢躺入水底，然後撈起毛巾擰幹水，用熱毛巾敷著臉去廚房燒水煮麵條。
    帶著孫子打牌的王氏為人大方又神經大條，自己喜歡吃特辣的葷菜，給白楊點的也是同樣口味，送到手上的快餐也不好挑剔，稍微吃些墊吧下肚子，晚上再給自己整些合口味的。
    麵條煮好端上桌子，騰騰冒著熱氣，決定放涼一會兒再吃，又去浴室重新接熱水把毛巾打濕，然後仰靠在餐桌前的椅子上，用熱毛巾蓋在臉上一動不動。
    忽然樓下傳來汽車喇叭聲，隻以為是過路的沒有理會，直到傳來打雷一樣喊“白楊”的聲音。
    噌的一下掀開毛巾跑去窗戶前看，路燈下，那個叫爛哥的人從車窗探出腦袋朝樓上喊，後座坐著肖飛，夾著煙的手掛在車窗上，一縷煙筆直向上散開。
    怪不得這麼熱，一點風都沒有，天熱人就燥，別是憋著一肚子火回來的，白楊朝樓下應道：
    “我這就下來開門。”
    消失半個來月的肖飛回來了。
    風一般竄到樓下：“飛哥回來了。”
    “嗯。”
    肖飛踏出車子，把一個裝著髒衣服的紙袋子遞給白楊，“後備箱裏還有一件水果。”
    說完率先進了屋。
    肖大老板心情不好。
    白楊到車屁股後麵摸索了幾下打不開，又跑到車頭對滿臉橫肉的爛哥說：
    “爛哥，我不會開後備箱。”
    爛哥不耐煩地下車把水果從後備箱拎出來蹾他手上，然後開車揚長而去，噴他一身尾氣。
    鐵定有什麼不順心的事情，連開車的爛哥都這麼大火氣。
    白楊心情忐忑的抱著水果箱子和手提袋進屋，看到肖飛仰靠在沙發上抽煙，領帶丟在沙發上，寶藍色襯衫上邊三顆扣子解開，露出蜜色鼓繃的胸膛，看起來沉悶又色情。
    然……腳下的風景中和了上身的色情氛圍。
    他大腳丫子架在茶幾上，襪子脫了丟在腳邊。
    雖然沒有濃烈的香港腳臭味，但六月天在皮鞋裏悶了一整天的腳丫子怎麼都會有股味吧？
    太邋遢了。
    肆無忌憚展示自己邋遢的一麵，很有不尊重別人的心理，但寄人籬下的白楊絕不敢往深層次想。
    忍著心理的不適，上前問道：“飛哥，我給你去放熱水泡澡好嗎？”
    “我聞著麵香，想吃。”肖飛望著天花板一動不動地說。
    “給你端到這兒來吃還是去餐桌上吃？”
    “端到這兒來。”
    白楊把麵端到茶幾上，拈起兩隻臭襪子去了洗手間。
    從洗手間出來，看到肖飛還是保持原姿勢一動不動，手上的煙頭已經燃盡，白灰落在真皮沙發上。
    “飛哥，麵條快坨了。”白楊輕聲說。
    “過來！”肖飛眼珠子斜了他一眼，拍拍身邊沙發，腳從茶幾上移到地上。
    這樣悶悶不樂的肖飛讓白楊有點害怕，但還是強裝鎮定到他身前坐下。
    “我肖飛在你們看來是不是很厲害？”
    “是的，很多男孩子都崇拜你。”
    “你呢？也崇拜我？”
    白楊一點也不崇拜肖飛，一個流氓頭子靠偷雞摸狗起家，雖然勵誌，但不值得崇拜，但還是點點頭：
    “我也崇拜你。”
    “哼！你們這些想靠讀書出人頭地的最瞧不起我這種人，翅膀沒硬有求於我時，搖頭擺尾，諂笑著討好，一旦翅膀硬了，就翻臉不認人。”
    “我不會那樣。”
    “你站在所謂正義的高處的時候，就會以與我來往為恥，生怕我扯你後腿，阻你前程。”
    “正義形象都是人為塑造的，你也可以。”
    聽罷這話，肖飛瞪大了眼睛看著白楊，忽然茅塞頓開，坐直身子拍著他肩膀笑道：
    “學霸就是學霸，說話這麼有學問。嗯？這麵條這麼素，就放了幾根青菜。”
    說著就嚐了一口：“嗯，味道很不錯，在哪兒買的？明早再吃這個麵。”
    白楊想起肖飛看到自己烏漆嘛黑手掌時的嫌棄眼神，於是說：
    “就在樓下那家粉麵館買的，素麵很少有人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