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裏開著空調很涼爽，但白楊卻坐不住，蹙眉扒窗望著酒店門口，心裏一片亂麻。
    酒店負責人已經出了包間，麻將館老板看向白楊的眼神變得意味深長，忽然很想伸手去撫平少年眉間那抹淡愁，心裏頓時湧出一股後悔，起身往少年走去。
    作為過來人的楊華很清楚那眼神的含義，低聲道：“王老板別去打擾我兒子，他在調整情緒。”
    麻將館老板坐回原位，清清嗓子緩解剛才的失態，低聲說：
    “大老板肯定會喜歡你兒子，你們母子想要什麼大膽提，大老板為人很大方的。”
    楊華輕輕轉動著手上的水杯，心裏很不是滋味地輕聲說：
    “我兒子不是賣的，隻想借錢讀書出人頭地，將來會一分不少連本帶利還上。”
    樓下，白楊看到兩輛黑色小轎車在酒店門口停下，車上下來六個人，有說有笑走進酒店。
    即便過了四五年，白楊一眼認出肖飛和他身邊滿臉橫肉的大高個。
    大老板是肖進的哥哥肖飛無疑了。
    “媽，大老板回來了。”白楊慌亂地走到母親身邊，“是我同學的哥哥。”
    說著，羞愧地低著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是同學的哥哥就更好說話，誰家還沒個困難的時候呢？”楊華安撫兒子。
    說話間，門外腳步聲由遠及近，聽到有男人愉快的起哄聲：
    “讓我們看看小美人長什麼樣，就不信這小地方還有比高常青更好看的。”
    麻將館老板趕緊去開門，楊華拉著兒子迎過去。
    手還沒握著把手，房門從外邊推開，湧進幾個衣冠楚楚的青年，為首的正是肖飛，人模狗樣的穿著西裝打著領帶。
    城鎮上一年到頭難得看到西裝領帶男，看到這樣打扮的人，不管好賴，人們總會偷偷多看兩眼。
    西裝男大多一副高傲的公雞樣，讓人自卑又羨慕。
    今天這個西裝男不高傲也不端著，冷氣迎麵撲來，舒爽地歎了口氣，刹住腳步把領帶給扯鬆，對身邊人說：
    “別起哄瞎嚷嚷了，那是我兄弟。”邊說解開襯衫最上邊的勒脖子的扣子，把西裝外套也脫了。
    他一眼認出白楊，那個倉鼠一樣可愛又好看的男孩，每年肖進生日宴拍的照片上都有他。勇子隻告訴他有個小美人需要貸款讀書，沒想到是親弟弟的結拜兄弟。
    眾人心下明白肖飛的意思，站在門口與屋裏三人點頭打招呼後進了對麵的包間。
    麻將館老板聽了肖飛的話，於是順著他的話說道：
    “肖大老板，你兄弟給你帶來了，我麻將館沒人看管，就不摻和你們了，他具體的情況需你當麵問最清楚。”
    楊華不明所以地看向兒子，肖飛上前在呆愣的白楊額頭彈了下：
    “肖進他結拜兄弟，叫哥哥。”
    肖飛一上來就是這麼一波操作，讓白楊感覺跳接到第一次見麵時，肖飛騎車離開時說的話——下次看到哥哥要喊哦。
    自那次見麵後的今天是第二次見麵。
    楊華心裏驚喜，推一下呆愣的兒子：“叫人啊！”
    “哥……哥哥。”結巴著喊完有點不好意思地低頭解釋，“有點不習慣。”
    “習慣了就好。”肖飛因為他獨特的尖細嗓音微愣了下，隨即自然而然搭著白楊肩膀，跟楊華說：“我看出您是白楊的媽媽，但是太年輕了叫阿姨不合適，我就叫您姐吧。”
    大老板沒有想象中的高傲不可一世，反而謙和平易近人，讓母子倆緊繃的神經放鬆了。
    飯桌上，肖飛跟楊華說起親弟弟跟白楊結拜為兄弟以及在白楊幫助下考進好高中的事，言語間滿是感激，楊華這才明白，原來兒子受到結拜兄弟的庇護，怪不得連隔壁袁航一家對兒子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十十度大轉變。
    有了結拜兄弟的關係，加上肖飛給人一種真誠信任的感覺，楊華說起此次的目的：
    “白楊是我前夫的孩子，現在的家庭在經濟方麵有些拮據，白楊成績好，讀書是他脫離農村的唯一機會。到你這裏借的錢先打欠條，將來連本帶利還給你。”
    白楊坐在二人中間插不上嘴，也不知道說些什麼，他假裝有事情做地小口小口吃著飯緩解尷尬，心裏在想：
    我和他弟弟是結拜兄弟，和他弟弟一樣的年紀，他還讓我喊他哥哥，他應該是把我當弟弟看待的，不會對我生出另外的心思，他看在肖進的麵上應該會借錢給我，看在肖進的麵上，應該不會為難我……
    “怪不得比肖進矮一大截，臉皮也沒肖進厚，在哥哥麵前吃飯這麼拘束。”肖飛往白楊碗裏夾著紅燒肉，語帶憐惜，“你一個外姓男孩在袁家村能長到這麼大，肯定吃了不少苦，遭了不少罪，哥哥支持你讀書。”
    聽了肖飛這話，母子倆紅了眼眶，喜極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