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靖哭笑不得，心道：“到底不是人啊！”
    他沉下一口氣，壓下自己的翻湧的情緒，鄭重道：“天悅，人與人之間不能這樣隨便親近。”
    天悅道：“我不是人啊。”
    西門靖聞言，愣了。
    殘淚掛在眼角，要掉不掉，好像也跟他似的，愣了。
    天悅又道：“你之前揉過我的臉，捏過我的耳朵，摸過我的背，還抓過我的尾巴，你把我全身都親近遍了，你怎麼不說不行啊。”
    西門靖啞口無言。
    他抬手扶額，搖頭失笑，閉了閉眼，定了定神，對天悅道：“可你已經有了人形，以後也要在人世行走，怎麼能不學人的模樣，學做人的規矩。”
    天悅歎道：“當人真麻煩，要不是能為了快快修煉，我才不想當人。”說著話，卻盯著西門靖不放。
    西門靖瞧出天悅眼中的躍躍欲試，心道：“這固執的狐狸！”思忖著問道：“你方才嚐過了，什麼味道？”
    天悅道：“血的味道。”
    西門靖微微皺眉，心想：“血的味道？”隨即反應過來，道：“哦，血的味道，嗯，差不多吧，隻不過在我們的說法裏，那種味道叫做鹹。”
    天悅認真道：“血的味道就是淚的味道，就是鹹。”
    西門靖點頭。
    天悅又問：“淚的味道都一樣嗎？”
    西門靖心中想著：“或許還有些苦吧。”生怕這狐狸不放棄，且不知該如何跟他解釋何為“苦”，幹脆道：“都一樣的。你不用嚐了，當然，也不能去嚐別人的。在人的規矩裏，隨便舔人的臉是要被打的。”
    既然知曉這狐狸不通人情世故，他自然要多提點一些。
    天悅“哦”一聲，邊轉眼珠邊點頭，似乎是將西門靖的話聽進心裏了。
    就在西門靖鬆口氣的刹那，天悅突然張開雙臂，向他撲了過來。
    他被狐尾裹著，哪裏能躲，被天悅抱了個滿懷。
    西門靖問：“又做什麼？”
    這狐狸想起一出是一出。他跟不上這狐狸的想法。
    隻聽天悅道：“西門靖，你哭了。”
    西門靖心頭一動，赧然道：“嗯，我哭了。”
    又聽天悅接著問：“你為什麼哭啊？”
    西門靖心說：“還不是因為你哪壺不開提哪壺！”沒有作答。他並不想提自己的“壺”。
    天悅道：“我以前瞧見過哭的人。”
    西門靖問：“然後呢？”還摸不到天悅的心思。
    天悅道：“其他人見那人哭了，就這樣，像我這樣，將哭的那個人抱住，然後，那人就不哭了。西門靖，你還哭嗎？”
    原來，這狐狸是為了他。
    西門靖感動，隻覺得熱血衝上了喉嚨，令他語塞。
    聽不到西門靖的回答，天悅追問，不停地追問：“還哭嗎？還哭嗎？怎麼不出聲？那這樣抱呢？還哭嗎？”
    過了一會兒後，西門靖緩緩道：“不哭了。”但眼睛裏再次充滿了熱淚。
    如果天悅不這樣安慰他的話，雖然看情況，天悅並不懂得什麼是安慰，他本可以做到不哭的。
    西門靖將下巴壓在天悅的肩頭，仰起臉，看著冷清的月，閃亮的星，淡薄的雲，深邃的夜幕，啞著嗓子道：“我有些累了，讓我這樣待一會兒。”悄悄抬起手臂，抓著袖子，將眼淚拭去。
    天悅並不在意西門靖如何，任他靠著，喚道：“西門靖！”
    西門靖“嗯”一聲，期待著天悅的話，期待著他的妙想、奇行。
    隻聽天悅問：“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麼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