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如初手持一把雪白短刀，走到離何尚還有一步時停了下來，刀鋒斜指何尚的脖頸。
    “滾！”
    何尚瞥了眼那小刀，形似月牙，不見刀柄，刀刃雪白通透，似乎是象牙質地，看著是挺值錢，但瞧著並不鋒利，大小還不及他一巴掌，於是輕蔑道：“小子，你這是給臉不要臉呐，原來我那是看在你姐的麵子上，不跟你一般見識，你還真當我怕你不成。來來來，不都說你有點三腳貓的功夫麼，跟老子試試？！”
    說罷，何尚隨手抄起一根椅子腿兒朝夏如初劈頭打去。
    夏如初用左臂一隔架開了椅腿，何尚又是一棒攔腰，夏如初使出一個鷂子翻身將刀架在了何尚脖子上。何尚頓時心頭火起，歪頭躲過，接住了手下拋過來的大刀，轉身不由分說一連砍了十幾刀。
    夏如初東來東架，西來西擋，十分從容，跟耍人玩兒似的，也不還手，任憑何尚上三下四左五右六一通胡砍。
    何尚用盡了平生力氣，砍了不知多久，氣都喘不勻了，竟然連夏如初的衣角都碰不到，又急又氣，兩眼通紅。
    一旁，何尚的幾個手下見到這情形，瞠目結舌，全然不敢上前幫手。
    又過了一炷香，何尚舉起刀沒有再砍下，他雙臂酸麻，就連握刀的手也控製不住地抖起來。
    夏如初也像耍夠了般，猛地抬眼，眼中利光一閃，抬腳踹在何尚的心口。
    何尚向後飛出丈餘遠，落在地上又滾出五六米才停下來，扭頭便吐出一口鮮血。
    夏如初緩緩踱到何尚眼前，蹲下身，對上何尚漸漸渙散的眼，說：“這一腳，是我替二娃還你的。”
    話音剛落，夏如初手指翻動，刀影如花。
    何尚隻見眼前銀光飛舞，下一瞬，左眼便鑽心地疼起來，如萬針紮入，疼得他捂住眼睛原地打滾哀嚎。
    夏如初用袖子擦了擦刀身，說：“原來我就告訴過你，眼睛別盯著挽風閣裏的東西，腳也別往挽風閣裏邁，別的院子是怎麼孝敬你的，那是別院的事，你想要挽風閣的孝敬，就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命能不能抬得起。今天我還告訴你，你若再進挽風閣的門，你邁左腳，我削你左腳，你伸右手，我斷你右手，你不妨試試。”
    何尚透過指縫，用僅剩的右眼對上夏如初森然的視線，一股陰寒之氣登時從他腳心直竄上天靈蓋，駭得他滿腔的哀嚎盡被堵在了嗓子眼，一聲不敢吱。
    旁邊的人早被嚇得魂不守舍，大氣不敢出，隻願自己是透明的。
    可夏如初卻不遂他們的願，轉臉便問：“你們是自己砍一刀，還是我幫你們？”
    砍？砍哪兒？幾人麵麵相覷，難道是要砍手？！
    幾人這時倒是頗有默契，十分整齊地衝夏如初跪下，哭天搶地道：“公子，不是我們要來的呀，我們隻是聽命行事……”
    挽風閣本該是清淨的。
    夏如初聽著這些人亂哄哄的哭叫，不由地心煩不已，他到底不想管青蘿的地方再多染血腥。
    “要麼斷手，要麼去水牢把麻二娃子抬來。”
    這話一出，吵鬧戛然而止。
    麻二娃本就是何尚要打要關的，放人不過小事一樁，幾人對換了個眼神，立馬摸爬滾打去抬人。沒一會兒，就把渾身濕透已經沒剩幾口氣的麻二娃給抬來了。
    夏如初正在收拾被翻亂的屋子，幾個人把麻二娃往地上一放就要溜走，被他給叫住。
    “怎麼，你們的主子不要了？”
    幾人看也不敢看夏如初，到院裏抬起暈死過去的何尚就跑。
    夏如初探了探麻二娃的鼻息，將人抱進了自己的房間。
    麻二娃不過才十歲，爹娘死後一個人流浪到了帝都，餓得渾身一把骨頭，在大街上被方悅兩個包子就給騙進了凝香樓，睡了一覺明白是被騙了，死活都要逃出去，不吃不喝地硬是扛了五天，最後是管青蘿將人從方悅手裏買了過來，說是給他當個玩伴，免得他無聊。
    這孩子跟著他不過半年，卻是離奇的死心塌地，原來也不曾在意，隻是沒想到，他卻讓這孩子因為他的結怨而喪命。
    麻二娃被打得周身見不到一塊好肉，這麼冷的天，在冰水了泡了半日，傷口已經感染，血流得也快幹了，現在還發起了高燒。
    是救不活了……
    “你想活嗎？”明知道得不到回應，夏如初還是問了。
    屋裏一片死寂，麻二娃的呼吸正在漸漸微弱，快聽不到了。
    “活下來，不再是個人，你願意嗎？”夏如初也不知道自己在說給誰聽。
    忽然，麻二娃的呼吸聲斷了。
    他抬眼，見麻二娃竟睜開了眼正看著他。
    難道這就是人死前的回光返照？
    夏如初摸了摸麻二娃的臉，“管青蘿我救不了，你，我能救，可是這有違天道，你可願意？”
    麻二娃安靜地看著夏如初，眨了眨眼。
    夏如初道：“你明不明白我說的什麼，有違天道，就算活下來，你也做不成人了。”
    麻二娃又眨了眨眼睛。
    夏如初笑了，“那好，等報了管青蘿的仇，我帶你走。”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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