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二章初露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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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波的死更激發了眾怒,一幹武林人物群情激憤,出手愈見毒辣。任天歌心一橫,已決定使出更厲害的殺招,此時忽聽一虛弱但焦急的女聲傳來:“天歌哥哥!”
這女子聲音並不響亮,幾為此起彼伏的打鬥聲所淹沒,可聽在任天歌的耳中卻極為清晰,因為那是雪兒的呼喊。他豁然住手,一下掠到雪兒身前將其護住,疼惜地說道:“你病還沒好,怎麼跑這來了?”
雪兒嬌喘道:“天歌哥哥,別再……別再殺人了。”
任天歌迎著雪兒苦苦哀求的眼神,一咬牙,一把抄起雪兒盈盈一握的纖腰,從半空中飛掠過眾人頭頂,絕塵而去。
南宮牧野欲追,被謝崢嶸拉住:“少主,先把此地殘局收拾了吧。”
南宮牧野懊喪地一跺腳,這是他江湖首戰,卻以如此慘敗收場。
任天歌既已走,謝、古二人就再無道理住在哈圖的宅子裏,隨即謝辭。
人群散去,趙敬與曲顏又現身於大宅外的角落處。趙敬不甘心地恨聲說道:“這姓任的小子命還真大,合南宮牧野、謝崢嶸與古碧雲三人之力居然都拿不下他!”
曲顏冷哼道:“方才動手時躲在一旁裝孫子,現在倒逞起口舌之快了。”
趙敬經她挖苦,臉色十分難看。他出其不意地質問道:“你一再獲悉任天歌和那小妞的下落,是不是有人暗中提供線索?”
曲顏不防他有此一問,呆了一呆才頂撞回去:“我自有我查探消息的手段!”
趙敬心中更明了幾分:“不否認就意味著我猜對了,郝寧護送雪兒的消息及任天歌的藏身之所皆異常隱秘,尤其是郝寧由長安出發的路線,隻怕除了這蒙古人及其心腹外無人知曉。難不成你與這蒙古人有染?!”
曲顏惱羞成怒道:“姓趙的,你再敢胡言亂語就給我滾,本姑娘身邊從不缺護花人!”
謝崢嶸與古碧雲離開後先順著任天歌傷處滴落的血跡追了一程,之後就失了其蹤跡,想是傷口已包紮好。他二人行在喧鬧的街上,悶悶不樂,謝崢嶸正欲勸慰幾句,古碧雲低聲說道:“似乎有人在跟蹤。”
謝崢嶸眼角餘光瞥過,果然見到哈圖的千金托婭姑娘悄悄地尾隨在後。謝崢嶸不願對一小女孩使心計,便徑直走了過去:“托婭小姐,找我夫婦二人有何見教?”
托婭臉一紅:“我隻是想跟著你們可以找到任天歌。”
謝崢嶸苦笑道:“我們也遍尋不見。”
托婭聞言滿臉失望,古碧雲溫言說道:“托婭小姐,離家這麼久,你爹肯定急死了,趕快回去吧。”
托婭未置可否:“我爹忙得很,哪有空在意我。”
古碧雲心中一動:“你爹生意做這麼大,難免冷落你,好在現在有白梨姑娘,她聰穎過人,定能幫襯著打點生意。”
托婭不屑道:“我爹爹處理的事遠非生意那麼簡單,區區一個白梨怎能插手!”
古碧雲故作不經意地問道:“那你爹在忙啥呢?”
“他呀,正忙著繪製……”托婭話說一半,忽覺出不對勁,警覺地住口不言:“不早了,我得回家了。”她轉身匆匆離去。
“哈圖究竟在繪製什麼?”古碧雲轉向謝崢嶸。
謝崢嶸皺眉道:“這哈圖瞧著蹊蹺。”
任天歌與雪兒好不容易在郊外一家農戶後院的柴房裏偷偷安頓下來。任天歌失血過多,臉色更顯蒼白,倒仍不忘安慰雪兒:“你包紮得真好,血都止住了。”
雪兒眼淚簌簌而下:“都是我連累你受傷。”
“小傻瓜”,任天歌捧住雪兒的臉:“不許說胡話了,這點小傷不礙事,睡一晚都好了。”
“我去替你弄點吃的。”雪兒欲起身。
任天歌按住她:“你身子弱,又經了一天的折騰,還不好好歇著,我去田裏挖點山藥紅薯什麼的。”
兩人爭執不下時,柴房的門支呀一聲開了,一中年農婦進屋卸柴,乍然撞到兩個生人吃了一驚。好在任天歌與雪兒都麵善,謊稱二人迷路,好心的農婦便從自家的飯食中勻了些米湯和硬饃給二人充饑。飯食雖粗陋,吃在二人嘴裏卻有滋有味,隻因心中互有彼此。
第二日,二人先後睡醒。雪兒輕撫著任天歌的傷口:“天歌哥哥,你好些了嗎?”
任天歌用力點點頭:“已經不怎麼痛了。對了,你感覺怎麼樣?”
雪兒停了一停,忽然說道:“咦,今天身子似乎爽利多了,頭不暈,也有了些力氣。”
任天歌取笑道:“你呀也是個勞碌命,在哈圖先生的宅子裏好茶好飯地伺候著這裏痛那裏病的,出來和我打打殺殺鬧一陣反倒皮實了。”
雪兒留下一支托婭贈的簪子硬塞給執意不肯收的農婦,與任天歌雙雙而去,打算先到南陽與桑青霓道別。晌午的烈日當空,二人坐在路邊的樹蔭下歇息,前後不著店家,又渴又餓。
“任少俠,雪兒姑娘,可找著你倆了!”任天歌抬頭一看,來人竟是何太虛。
何太虛麵有喜色:“就怕你二人無甚江湖經驗在路上出事,快隨我回去。”
“不了,我和雪兒商議著去沙漠隱居,前輩替我謝過哈圖先生吧。”
何太虛眼中閃過一絲不快,但瞬即逝去:“那也成,要不先吃點幹糧?”他打開包袱,取出雪白的饅頭,又遞上個水囊。飯後沒多久,雪兒臉色慢慢變差:“天歌哥哥,我大概又犯病了。”她惱自己無用,幾欲哭出來。
任天歌急得團團轉,何太虛趁機提議道:“雪兒姑娘的身子本就得靜養,你卻偏偏在這個時候讓她趕路,依我看還是先去哈圖先生那好好休息一陣再說。”
任天歌無奈答應。他見水囊已快見底,便先去附近找水源,留下雪兒與何太虛二人。何太虛看著病中的雪兒雖然蒼白,仍不掩其嬌嫩的容貌,百般複雜情緒一一掠過心頭,不知該如何行事才好。躊躇間,任天歌已灌滿水回來,背起雪兒上路。
近黃昏時分,三人在回程的路旁尋到一爿客棧,遂入內要了客房,順便在樓下大堂用晚膳。
大堂人頭攢動,十分嘈雜,幾乎人人都在扯著嗓子喊話,唯有角落處有一雙青年男女靜處一隅,低聲笑談。
那年輕男子約二十三、四年紀,穿寶藍色勁裝,麵如冠玉,劍眉星目,豐神俊朗。女子不過二十許人,俏麗嬌媚,著一襲淡黃色暗花修身裙裝。她深情地注視著身旁男子,仿佛旁人都與她無關。
任天歌盯著那年輕男子看了好一會,不由自慚形穢。那男子也發現任天歌在看自己,遂以眼神打了個招呼,接著便繼續和身邊的女子交談。但任天歌心裏卻莫名地起了一絲妒意,他負氣地轉過頭,發現不見了何太虛的人影,雪兒隻說他先回房了。
次日午後,三人回到哈圖處。哈圖、白梨與托婭均大喜過望,哈圖更是增派了人手,百般叮囑務必小心照顧雪兒。這時,哈圖的侍衛布和在其耳邊小聲說了幾句,哈圖聞言後臉色驟變。任天歌欲問何事,忽聽有人以內力將聲音從高深的宅門外遙遙送入內院:“嶽南楓攜內人葉語慧暨謝崢嶸、古碧雲夫婦特來拜會哈圖先生及任少俠。”
武林第一人嶽南楓也來了?!
哈圖硬著頭皮吩咐下人去迎接。隨著四人漸漸行近,任天歌猛然發現與謝、古二人走在一道的竟然是昨晚客棧樓下偶遇的那雙青年男女。那身著藍衣的青年男子向哈圖抱拳為禮道:“在下嶽南楓。”他忽又瞧見了任天歌,愣了一下:“小兄弟,你怎麼在此地?”
古碧雲奇道:“你已經見過任兄弟了嗎?”
“原來尊駕便是任少俠!”嶽南楓笑道。他略略告知眾人昨日之事。
哈圖正色道:“嶽少俠大駕光臨,在下榮幸之至。來人,趕快備下酒宴!”
任天歌本想托何太虛向哈圖告個假推脫不去,豈料何太虛又失蹤了,他隻得勉強入席。席間,哈圖頻頻勸酒,卻絕口不問嶽南楓所來何事。不意嶽南楓先發製人道:“聽聞哈圖先生此行幾乎遊曆了大半華夏疆土,這番興致絕非常人可企及啊。”
哈圖強笑道:“哪裏哪裏,我隻是湊巧有錢又有閑罷了,不似嶽少俠乃人中豪傑,自有轟轟烈烈的大事須辦。”
嶽南楓話鋒忽然一轉:“再大的事隻怕也比不上哈圖先生手頭的事吧。”
哈圖暗自心驚,麵上仍佯裝不知:“我能有什麼大事?”
嶽南楓徑直點破玄機:“先生此行誌在繪製華夏全境之地經圖誌,若此等壯舉都稱不上大事,嶽某人倒真不知天下還有何大事能入先生之眼了。”
哈圖此時卻沉住了氣:“嶽少俠貴為當今武林第一人,在下自是欽佩。但今日我們初次見麵,嶽少俠卻無端指責,委實難以服眾。我一介蒙古商人,衣食無憂,逍遙自在,外族的山水土地縱然壯麗,我也隻是個過客而已,又何需花那等閑工夫以筆墨記錄下來?”
嶽南楓緩緩說道:“先生華夏一行,途經豫、晉、陝、魯、徽、江南等地,並在伏牛山荷花洞及宣城宛溪之畔不慎留下殘紙片字,這總不會有假吧?”他說著由懷中掏出幾片殘缺的紙片,上麵依稀留有文字和山水的線條。
任天歌一瞥之下猛然記起其中三、兩片碎紙與那日桑青霓在南陽伏牛山荷花洞中發現的紙片相同。
任天歌暗裏心驚,哈圖此舉何意?一旁的白梨亦一臉驚愕。
哈圖淡淡一笑:“這些紙片並非我留下的。”
嶽南楓早料到他有此一說,不緊不慢地說道:“如此甚好。先生是有身份的人,既然當眾表明心跡無意繪製我漢族江山地圖,想來日後亦不至於食言,倒是在下多心了。不過,我們漢人的土地也從來不容他人染指半分!”他語聲一頓:“多謝先生款待,我們就此別過。”
任天歌心中堵得慌,冷不防葉語慧嫣然笑道:“我與雪兒姑娘一見如故,妹妹能否送我至院門外,我好和妹妹說上幾句話。”
雪兒看了一眼任天歌,乖巧地隨他四人而去。哈圖抑製不住滿臉怒意,獨自拂袖離席,托婭微微歎了口氣,起身告辭,飯廳中隻剩下任天歌與白梨二人。
白梨四下瞧著再無外人,吞吞吐吐地問道:“你信嶽少俠所言嗎?”
任天歌幾度欲負氣脫口而出“他嶽南楓不過如此”之類的話,卻終於忍住,極為不情願地承認:“他所言不無道理。我與桑姐姐確實在南陽發現了幾張記載著當地山水風貌的紙片,還有未吃完的蒙古幹酪。”
白梨以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道:“嶽少俠出示的紙片上的字跡與先生的字跡吻合。”
任天歌更加確信了幾分。
他回到房中,稍後雪兒亦返回,她手裏攥著個一截指頭大小的白色瓷瓶。任天歌略惱:“這是嶽南楓給你的?”
雪兒搖頭說道:“是葉姐姐給的。”
任天歌臉色稍霽。雪兒拔下瓷瓶的木塞,倒出一粒芬芳四溢的藥丸:“這是芝蘭丸,葉姐姐瞧我身子弱硬塞給我的。她說這藥丸很珍貴,服之百病可消,強身健體。”
“那你還不趕緊吃了?”任天歌催道。
“你急什麼呀?”雪兒佯裝嗔怪:“這藥丸得在清晨飯前服用,療效才最佳。”
“嶽南楓還說了些什麼?”任天歌追問道。
雪兒猶豫了一下方說道:“別的倒沒啥,隻是古姐姐說我這病來得古怪,可她似乎欲言又止。”雪兒說著,臉上又現出難受的神色:“看我這身子,下午休息了兩個時辰本來好些了,晚飯貪嘴多嚐了幾口這會胸口又發悶。”
嶽南楓等四人邊走邊談。葉語慧疑道:“這哈圖言之鑿鑿,莫非我們真冤枉他了?”
嶽南楓沉聲說道:“他所行範圍如此之廣,已經超出了尋常遊山玩水的範疇。僅憑桑姑娘等人在荷花洞中發現的紙片或許隻是哈圖一時興起,隨手畫來。但宣州霍家亦覓見他在宛溪邊無意留下的痕跡,就不得不令人生疑。”
謝崢嶸附和道:“嶽兄弟說的對。前日裏哈圖的女兒托婭與你古姐姐談話時不慎曾說漏了嘴,提到她爹在描繪什麼。現在一想可不就是地圖?”
古碧雲擔憂道:“哈圖城府很深,任天歌與雪兒年少不經事,白梨又對其一往情深,該如何勸他三人盡快離開這蒙古人?”
當天夜裏,任天歌給哈圖和白梨留了便條後,悄悄抱著睡夢中的雪兒離開了這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