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當地的警署商討好之後杜城就驅車回家，在路上還順便去買了貓糧。從超市裏出來的時候，正巧遇上了中秋賣菊花的大娘，便幹脆買下了剩下的三枝花。他其實也不知道這個買回去有什麼用，他家也從來沒有在中秋擺菊花的習慣。但是看看吧，也許今年可以不一樣——畢竟是一個少見的假期。
    果然，買回去的時候就被杜傾嘲得一無是處。這幾支花都有些不同程度的殘損，杜傾找了個透明的瓶子插花，然後揪著杜城讓他打下手。沈翊倒是有兩天沒碰顏料了，就試著畫了一下，沒想到印象派的效果還不錯，立馬就被杜傾裱起來了。
    晚飯他們商量了一下，還是覺得明天這種家庭團圓的日子比較適合一起待在家裏窩著。於是這天晚上，他們跟著杜傾一起來看花燈。
    這條街道沈翊不算陌生，有他很喜歡的綠蔭，也有一條平緩的河道。之前白天的時候，他也會偶爾帶學生來寫生。但是他倒是沒有在晚上來過這裏。
    說是賞花燈，其實現在長得漂亮的花燈並不多。大部分都是塑料做的粗糙的電子燈，但是勝在熱鬧。小孩子們嬉鬧著提著會閃七彩響動畫主題曲的花燈跑過去的時候，倒是有一種節日真的到來了的感覺。
    沈翊對這種體驗很稀奇。很多學院出身的藝術家們對這種“活人氣”不屑一顧，但是就算是詩意和美感，也是來源於煙火氣，是每個人不能忽視的生活。
    他試著拿下了一個憨態可掬的兔子玻璃花燈，杜城插著兜笑著過去幫他提著提手，然後一擰後麵的開關，七彩的光芒便從透明的身體裏溫溫和和地散了出來，看起來就像是有溫度的一樣。
    沈翊轉頭看了眼杜城，杜城這才意味到自己暴露了。杜傾在杜城沒反應過來之前勾住他的肩讓他跑不了，“沈老師，你不知道，阿城從小不說，但是他很喜歡這種東西的！”
    杜城很想捂住杜傾的嘴，但怕她揍自己，尷尬得簡直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沈翊微微眯起了眼，促狹地說道：“怪不得傾姐會帶我們來這裏，費心了。”
    杜城忍無可忍：“你們夠了沒，我——”他不小心打開了兔子燈的音頻開關，頓時，一陣悅耳動聽的全損音質的“小兔子乖乖”就響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
    沈翊和杜傾兩人笑成一片，杜城在一旁臉黑著還不得不跟著，聽著他們笑了一路，製止無果後，也終於笑了出來。
    “城隊，沈老師，那麼巧。”路海洲孤身一人穿著風衣站在橋頭，手裏捧著一杯拿鐵，“這裏的氣氛的確比別的地方更濃。”
    杜城還記著劉茗跟他說的驚天情報，但是今天有杜傾在，他不想在家人麵前談工作，這樣讓大家的心情都不好。所以他也隻是寒暄了兩句：“路隊，一個人嗎？”
    路海洲淡淡一笑：“父母妻兒都在外地，明天再回去。”
    “來辦事還是賞燈啊？”
    路海洲笑著道：“放假還來辦什麼事。”
    沈翊微微地皺起了眉頭，這套裝扮在這條街道可以說得上格格不入，明顯地過於正式了。而且很少有人會獨自一人在象征團圓的地方賞玩吧。路海洲應該是來辦事的，但是他不想讓他們知道，卻偏偏主動跟他們打招呼。
    “行了，不打擾你們家人團聚遊玩了。祝你們玩得開心！”
    “謝謝。”杜城淺淺盡了個禮數，也和杜傾沈翊一起走了。
    杜傾沒有在這個時候問些什麼，而是適時地提出來自己逛累了，想回去歇歇。
    杜城一驚：“這麼早？姐，你不是逛街聚會不到五個鍾不認輸的嗎？”
    杜傾暗自捏著拳頭：這個弟弟看起來是不打不行了。
    沈翊看著這姐弟兩的相處方式，也覺得很有趣。說道：“那我們去對岸買個點心就回去吧。那邊有個賣歐包的老店，晚上八點後會半價出售。”
    杜傾一聽眼睛又放光：“真的，”然後馬上拉起沈翊的手，“走走走。”
    沈翊用眼神一示意杜城，杜城這才反應過來杜傾是什麼意思，忙跟上了。
    這家歐包雖然味道很好，但是地方比較僻靜，價格也相對比較昂貴，所以光顧的人不多。杜傾去前台點了兩個大歐包，沈翊和杜城就坐在同一張沙發上低聲說著話。
    杜城：“上午的時候，劉茗跟我說了件很荒謬的事情，我剛想跟路海洲說一聲，讓他注意安全。”
    沈翊問道：“什麼話？”
    “她說路隊曾經去過紅園，”杜城看著沈翊驚訝的表情，繼續道，“是不是很離譜，應該是有人偽造了他的身份。”
    沈翊從隨身的布包裏拿出了畫冊，翻開最新的一頁，“先別告訴他，因為我也有件事要告訴你。”
    畫冊上是一個穿著兜帽的人手拿著麵具，在陰影裏的麵容分辨不清。
    杜城一看就反應過來了：“這是那天潛入你房子裏割你畫的那個黑衣人？我不是讓你不要自己查嗎？太危險了！”
    沈翊抬起一隻手，示意他先別說話，“我房間裏有監控，但是這個人的臉上戴著麵具。我嚐試了很多種辦法，也不能確定他的臉。”
    杜傾已經點好了餐，但是透過玻璃的櫥窗看到他們兩個還在嚴肅地談論，便坐在吧台，繼續聽眼前的服務員抱怨她的男友，並給一些建設性的意見。
    “但是，我可以確認的是，”沈翊在虛空中比了兩下，“這是個一米八五到一米九的成年男性，並且有較強的目的性和儀式感，這點和警察的身份很相似。唯一我不能確定的就是拿刀的慣用姿勢的問題，這個我還要找機會驗證一下。”
    他抬手把陰影和麵具給擦掉了，然後重新補上了一個人的人臉，“如果驗證結果成立，那麼，那個潛入我房間的人就是他，路海洲。”
    杜城：！！
    杜傾看了兩人的表情，瞥到了沈翊手上的畫冊，更不敢動了。她在吧台的這個位置心不在焉地聽著服務員嘀嘀咕咕，心裏想的卻完全是另一件事。
    這個人，不就是剛才跟他們打招呼的那個警察嘛。他是個，壞人？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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