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陽光暖融融地斜照在玄關。沈翊穿了一件肉桂色的格子衫，提著他的那個小布包準備出門。杜城剛從房間裏洗漱完出來，打完哈欠愣了愣，問道：“今天你在學校有課是嗎？我送你吧。”
    沈翊微笑著道：“昨天我的學生幫我把放在學校的自行車帶了過來，就放在地下室，我可以騎車過去。”
    杜城眨了眨眼，低頭看了一眼表，也覺得自己很快就趕不上上班了，就沒再堅持。正要轉回房間繼續傳文件，突然又馬上折了出來，在電視櫃的抽屜裏找出了一罐水晶糖，然後叫住了沈翊，拉開他的布包，把一整罐亮晶晶的糖果都往他的布包裏倒。
    “我聽我姐說你經常上完課才吃早飯，這些糖你備著，別低血糖。”
    沈翊忙扯過了自己的布包帶子，“可是這也太多了……”
    “沒事你多吃點，你身上這二兩肉遇上多幾個曹棟怎麼辦？”
    沈翊：我其實半個碰上都對付不了。
    但是他還是又謝了一遍，然後帶上自己昨晚在玄關放的東西走了。
    杜城叼著一個三明治，發現就是昨晚他見到的那個花花綠綠的套娃。
    還以為是沈翊送給他……們家的，原來隻是個教具……
    *
    沈翊挑了一個藍色的糖果含在舌下。路旁的三角梅開得正燦爛，粉白黃紫交融成流動的色條，奔湧著向街道盡頭而去。他特意放緩了一點速度，眼角偷偷地給出了這片爛漫。
    他在紅燈前漸漸降速，單腿撐在了水泥地上。他不自覺地碰了碰自己的布包，想著裏麵還是缺了一隻貓。
    曉玄還是一直被寄養在師姐家裏。之前瞿藍心出獄後他問過她是否要把貓帶回去，結果瞿藍心卻把貓送給了沈翊，說自己打算離開北江，帶著曉玄的日記本去國外繼續深造，帶她看看外麵的世界。
    隻是聽說杜城他家裏從來沒有養過小動物，就算杜城自己不介意，杜傾也有可能不悅，雖然在表麵上為了客氣還是會答應。
    但是，也不好意思總是麻煩師姐。
    他還在思索著什麼，沒有注意到，一輛摩托從花基那一側的人行道橫衝過來，失控一般地直直衝向沈翊！！
    嘭！！
    素白的布包裏滾出來了滿地的水晶糖，與血液彙成了斑斕的河。一個俄羅斯套娃從布包裏探出了頭，雙眼亮晶晶地看著碧藍的天。
    *
    杜城一大早接到案子的時候差點心髒驟停，他風馳電掣地來到醫院，卻迷茫地向四處望了望。
    直到李晗氣喘籲籲地跟上來的時候，近乎哭出來地問了聲：“城隊，沈老師在哪裏啊？”
    他好像一瞬間找到了自己的靈魂的樣子，喘了兩口氣，“哦，在急診，我去等他出來。”
    看起來詭異一般地鎮定。
    李晗自己心裏大亂，但是瞥到杜城猩紅的眼角還是被嚇了一跳，一下就把自己的眼淚嚇回去了。
    杜城步子僵硬地走了兩步，而後就慢慢地跑了起來，停在了急救室門口，然後又退回來坐下了。
    他有點懊惱地想把自己的頭埋在手臂裏——他早知道的，沈翊現在是那些組織的眼中釘、肉中刺，獨自在外麵根本不可能安全。
    但是李晗很快也跟了上來，杜城又隻好把自己的頭拔了出來，裝作無事地四處看了看，但是始終不知道幹些什麼。
    李晗抿著嘴，試探地小聲道：“城隊，派出所打電話過來說那個肇事人在逃逸的過程中撞上了一塊石壁，也死了。”
    “何溶月到了嗎？”
    “正在路上。”
    杜城點點頭，扭頭向李晗道：“電腦帶了嗎？”
    李晗搖搖頭：“走得急，沒拿。”
    問完之後，他又不知道幹些什麼了。
    明明有很多的事情需要處理，但是感覺自己怎麼在腦子裏找都是一團亂麻，找不到半點頭緒。
    很奇怪，就算自己深陷被誣陷的風雲中，他也能將所有的事情處理完成，盡量完美地拖延時間、並不將關係連帶到警隊裏。客觀來說，當時的情況比現在複雜多了，但是自己還是像退化了一樣。
    過了一會兒，他的手機震了震，是蔣峰發過來的幾張現場照片。
    “城隊，這是沈老師出事的現場。”
    【圖片】
    【圖片】
    不知道為什麼，杜城的手指頓了頓，然後才點了進去。
    照片中隻剩下大灘的血跡和散架的自行車，還有躺在地上的那個破開的布包。放大照片可以看到散落的水晶糖，還有……
    那個俄羅斯套娃！
    過了一會兒，蔣峰發來了一個視頻。
    畫麵中是那個套娃，木製的玩偶很難將血跡擦拭幹淨，就這麼胡亂地抹在套娃翠綠的臉上，看起來驚悚又詭異。
    蔣峰一層層地把娃娃拿出來，開到第九層的時候，他一打開娃娃的身子，卻蹦出來了一個小醜。
    甚至還帶著“致愛麗絲”的變奏曲，那個小醜鮮紅的口中吐出了一張紙條，上麵寫著兩個字：
    驚喜。
    杜城氣到差點摔了手機，咬著牙喘了幾口氣。李晗作為城隊的嘴替，立馬就叫了出聲：“這也太猖狂了！”
    有人做了不理智的人，杜城就隻能冷靜下來，說道：“這裏是醫院，冷靜點。”
    沈翊知道他的套娃變成了這個樣子嗎？他知道這個套娃從哪裏來的嗎？
    如果不知道，那這個套娃為什麼會被帶到家裏的？
    正在此時，手術室的燈暗了，醫生走出來解下口罩，一點廢話也沒講地說了結果：“病人沒有傷到重要的髒器，小腸破裂。恢複得快的話，過幾天就能出院了。”還給迎上來的杜城一張單子，上麵啥問題啥結果全都寫出來了，最後指了指前台：“如果您想去報銷，可以詢問一下前台，我們能給你們優先辦好手續。”
    杜城第一次見到這麼貼心的醫生，很是感謝了醫生許久。結果這個醫生拍拍他的肩，“沒必要，警察同誌。”
    一個護士抱著本子小跑過來，“等一下病人要先送去麻醉複蘇室，你們有人要陪護的話我們要留個底，沒有我們也會安排人護理……”
    杜城直接拿過了本子，寫下了自己的個人信息，又把本子給她塞了回去。小護士台詞還沒報完，被迅速得愣了愣，然後臉不好意思地一紅，又跑走了。
    “李晗，去查一下肇事人的身份信息，十分鍾後報給我。”
    “是。”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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