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去資料庫去比對指紋，資料庫找不到就按照工地的名單一個個查。”
    “保安亭的監控錄像沒壞吧？除了工地的工人，重點排查下午兩點到六點進出工地的外來人員。”
    杜城一陣風刮過泡著麵和抽著煙的房間，保險公司等候多時，李晗跟他們說了幾句，他們都麵露喜色，“那我們先回去了，有什麼需要我們的請聯係。”
    “老大！指紋庫比對出來了！”
    杜城皺眉一把接住文件夾，“啪”地打開，而後一挑眉，用文件夾一拍掌：“馬上提審邱智宇！”
    淩晨，咖啡和煙草的酸臭味醃漬透了每個人的指尖，但每個人都精神地盯著瑩藍的電子屏幕，幹澀的眼簾幾乎就要粘在一塊。
    剛陪完老丈人喝完酒的邱智宇一臉躁鬱地坐在審訊室中，杜城用圓珠筆輕輕地一敲桌麵：“你好，我記得我們下午見過麵。”
    “你們這又是搞哪出？！我都說了老李的死你們去找那幾個搬鋼筋的，找我幹什麼？！”
    “今天下午你在工地裏幹什麼？”
    “幹活兒！不是你們……”
    “幹什麼？”
    邱智宇的眼睛就要變得猩紅，老閆向他做了個安撫的手勢，平和地說：“同誌，你現在配合我們的調查，你就能早點回去睡覺了，可以耐心地回答我們的問題嗎？”
    *
    “城隊，你們兩個都說是自己的想法，這讓我們是真的很難做……”
    “……還是請您配合我們的工作，這樣大家都能早點休息，不好嗎？”
    因為急於解決、急於推一個不會得罪任何人的嫌疑人來背鍋，所以當沈翊主動提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那麼地樂意地相信了嗎？
    杜城不易察覺地一頓，身子不自在地向後一仰。
    邱智宇一咬牙，字句從牙縫裏漏出來：“D4棟上好了鋼筋，我和我們小組的——就是老張和阿華，一起去灌注水泥。”
    杜城：“時間？”
    邱智宇仰頭回憶了一下，而後躊躇地說道：“下午……我提前五分鍾到的工地，和老張嘮了一會二，兩點開工；然後三點大家都休息的時候我去上了個廁所，我艸那個隊伍是真的長！工地裏他們臨時搭起來的兩個小廁所有一個還壞了！我等了很久……具體多久我怎麼記得？反正回去大家已經開工了……”
    隔壁審訊室，老張：“小邱中途離開？上廁所算不算？我靠他那上的是真的久，我都懷疑他掉坑裏了……有半個鍾吧。”
    邱智宇：“之後？之後我就一直在幹活啊。四點半點的時候本來要去E5棟幫忙紮鋼筋，結果說公司周年慶，我不就準備下班了嘛……”
    “那你為什麼五點還在工地裏？”
    邱智宇一愣，而後搔搔後腦：“對呀，我為什麼還會在工地裏……”
    杜城向後一仰，在耳麥裏聽外麵蔣峰的動靜：“老大，我問了今天的安全檢查委員長，他說今天就他和另一個新人值班，四點到五點他們兩個都在AB棟那一邊。”
    杜城頭疼地一掐眉弓，覺得自己遲早被這在命裏犯衝的證據鏈中被氣死，用手機給蔣峰發了信息：“那兩個別給我放過了！48小時關夠了再說……”
    他沒有頭緒地翻開包工頭的問訊記錄，又看到了D棟E棟F棟監控錄像被掐電的記錄，氣都要氣得心梗，剛要合上，眼睛捕捉到了一些字句，又給打開了。
    問：是你提出來要關掉這兩棟監控錄像電閘的嗎？
    答：不是。是我們安全部的部長，劉承裏。
    對麵的邱智宇看著他根本沒有理自己的意思，就不爽地出聲：“這個事情你們不能自己查嗎？能不能先放我回去睡覺！”
    他沉吟了一下，繼續斂目給蔣峰發著信息：“明早想辦法把那個部長帶過來。”
    然後他好整以暇地抬頭：“邱智宇，你如果現在嫌程序多、不想配合調查，那你要清楚，你接下來不僅不能回家睡著，還得留在這裏陪我們熬夜。”
    邱智宇看起來像罵一句很髒的玩意，但是又想起來杜城剛才說的話，隻得恨恨地扭頭，整個人臉都要被氣得變形了，歪斜著嘴巴無聲地罵了一句操。
    杜城見狀滿意了一點，老閆繼續問道：“你四點半到五點之間到底在幹什麼？李福軍的死到底跟你有沒有關係？無法自證的話，我們就得給您贈送一間牢房了。”
    “我是真的不記得了……老李不是我殺的……”
    杜城猛地一拍桌麵：“不記得就別出去了！”
    邱智宇在鐐銬中劇烈地一掙，像個瘋狗一般，就要起身向人吼叫：“我他媽就是不記得了！你能拿老子怎麼地？你厲害直接把我抓進局子裏啊？你有這個能耐嗎你——”
    杜城起身一把攥住了他的衣領，蔣峰又被嚇得站了起來，第一時間想的是要不要給張局透個信，讓她提前有個被人投訴的預防針。
    審訊室內的杜城俯身對上了邱智宇又驚懼又憤怒的雙眼：“你給我記住了，我的確有這個能耐。如果你不給我好好談，我保證能親自把你送進去。”
    他雙眼像是淬著猛獸嗜血的毒，眼下的烏青下浮現出根根暴起的青筋，順著骨骼長進眼珠子裏，血紅的血絲在放大的瞳孔旁炸開，讓人不由得想要側頭呼救。杜城一把把他的頭又扯了回來，逼他與自己對視：“你不是說李福軍的死跟你沒關係嗎？那就請拿出證據來，說出你四點半到五點到底在幹什麼，我們就能放你回去。”
    “可我他媽的是真的不記得……”
    老閆上前去把杜城拽了下來，邱智宇失神地跌回座位，絕望地用手覆上了臉，杜城喘著氣，向後退了兩步，轉身就出了審訊室，反手重重地摔上了門。
    老閆讓兩個警官帶走了邱智宇，自己收拾了桌麵上的資料，抱上自己的保溫瓶，悠悠地歎了口氣：“要是沈翊在就好了……”
    如果不是沈翊不在，杜城也不會這麼急躁，整個北江市局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死氣沉沉的。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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