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同誌，你的水。”
    沈翊出聲致謝，繼續趴在床上畫畫。
    監看的警官叫齊正，看了很是有點不爽——沈翊進來之後完全沒有自怨自艾、沉默麻木，反而總是找他要筆要水喝的，本來自己靠一次送水警告沈翊不要在床板上亂畫，但是這人裝無辜地眨眼說沒找到紙，所以自己隻能找紙給他畫，又是好一頓折騰。
    這麼多天了，沈翊有時候會在床上畫不同麵目的女人，偶爾的時候也會畫城隊，更偶爾的時候會畫一個眉目和他很像的男人，他推測這很可能是他的父親。
    一段時間後，他又會把畫過的女人全部卷成一團扔掉，然後重新在紙上畫女人。
    齊正有次忍不住了，問道：“看不出來啊，你處過這麼多個女人？”
    沈翊“噗嗤”笑了出來，“這隻是一個我沒見過的人，我在猜測她會長什麼樣子。”
    齊正有時候會不加掩飾地去看這些畫，沈翊也沒遮過。齊正又將頭湊了過來，看到沈翊筆下逐漸成型的一個女人，忍不住指著說道：“這個……怎麼長得和那些都不一樣？”
    沈翊畫的每個女人都不一樣，但是前麵的都長得有些乖巧或比較老實，但這張畫中的女人有股風塵氣息，而且看起來很善於心計、很有野心。
    “哦——我知道了，你在想你未來的老婆長什麼樣對吧？我跟你講，這種的不適合你，這種女人辣是辣，但是很難製服，不會聽你的的！”
    沈翊搖頭失笑，好不容易把他打發了。
    他喝了半杯水之後，齊正又兜了過來：“房間收拾一下，有人來了，好像是找你的。”
    沈翊倏地一抬頭，馬上把東西整理完了，一齊塞進被子裏麵，然後抬頭問道：“您知道來的是個什麼人嗎？”
    齊正皺皺眉，“好像是個精神病醫生？搞不懂，可能這些人想去找點刺激的，但是不敢去那些重刑的監獄，不就來找你嘛！”
    沈翊抿了一口水一笑：“我可謝謝你啊，我還沒進牢呢，隻是在這等著人給我接出去。”
    “說得也是，”齊正擦著外麵的桌子，“一般都撈的出去，撈不出去的一般都有作風問題，看你這小身板，我覺得有作風問題都難。”
    沈翊搖頭失笑。
    “B203，有人探視！”
    沈翊和齊正一同噤音，兩個警官重新打開了沈翊的門，把他帶到了一個房間，對麵坐著一個穿著白大褂的女人，年紀不大，抹著楓葉紅的口紅，較為瘦小的身形被寬大的白大褂裹著，顯得有點嬌小可愛。
    醫生有點靦腆地露齒一笑：“你好呀，我叫吳羯，是個精神病醫生，但是請你不要怕我。”
    沈翊微笑著點頭：“沈翊。很高興認識你。”
    吳羯就一笑：“嗯嗯，我知道的呀！就是聽說過沈老師的名聲，所以才特地來拜訪的，希望您原諒我的打擾。”
    沈翊搖搖頭，而後問道：“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就不能單純地找你聊聊天嗎？”
    沈翊有點摸不透這個看起來不懂人情世故的女孩，總是覺得有什麼怪怪的。
    “也可以，那你想聊點什麼嗎？”
    吳羯撐著頭想了想，突然盯著沈翊身後失聲道：“啊，蜘蛛！”
    沈翊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後轉頭看去，卻發現什麼也沒有。
    “你早就發現我在騙你了？”
    “沒有，我哪有這麼厲害。”
    我就配合你一下而已。
    吳羯不買賬：“你就是已經發現了，這個你可騙不到我。”
    “好的吧，我承認。”沈翊的眉眼彎了起來，溫柔的臥蠶仿佛能把人的目光珍而重之地裝進去，隻要他專門盯著一個人，他就能給人一種他對誰都很神情的錯覺。
    吳羯的臉紅了紅，而後清清嗓子，然後繼續說道：“我想要說的不是這個，就是我能讓你真正地看到蜘蛛。”
    沈翊：“比如說扔一個進來。”
    吳羯漲紅了臉，“你太小瞧我了！我是說，我可以用催眠，讓你得到這樣的效果。”
    沈翊笑容倏地凝固，向後仰了仰身子，不太自在地說：“呃……在兩位警官都在的情況下，就別幹這種事情了吧。”
    吳羯無邪地一笑，甜甜地說道：“猜對了，我就是要給兩位警官看一下過程，讓他們不要過度地擔心催眠。”
    沈翊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催眠很難，這是必然的。
    一般而言催眠如果要起效，時間的大量消耗是根本無法避免的選項。為什麼催眠殺人這種事情基本上沒怎麼聽說？很大原因便是催眠殺人過於困難，而且在殺人過程中被催眠的人是有很大的可能性脫離催眠的控製的。所以盡管催眠殺人很能賺取恐怖懸疑小說的數據，但是幾乎沒有付予過實踐。
    這就幫了沈翊兩個忙：第一，送徐建去做催眠，並不能做到改口供，這並不是沈翊想要做的。
    第二，徐建的死亡並不可能是沈翊和心理醫生催眠導致的，一些警官的論調可以借此被推翻。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好玩啊，你不覺得好玩嗎？”吳羯眨眨眼。
    於是接下來的一個鍾，吳羯無所不用其極，但是沈翊那時常迸發靈感的腦袋此時對上“薛定諤的蜘蛛”的時候卻像掛機了一樣，最後吳羯癱在椅子上，雙目放空地抬起頭望著天花板，喃喃道：“你不需要看得見蜘蛛了，我感覺天花板上有好多蜘蛛在繞著我轉。”
    沈翊笑著道：“你還有什麼想問的嗎？”
    吳羯像是沒聽到他的話，繼續喃喃道：“好多蜘蛛啊……”
    然後就閉上了眼。
    旁邊兩個警官嚇壞了，結果發現這貨靜了一會兒後又若無其事地睜開了眼：“警官同誌，你們幹什麼？我隻是歇一會兒。”
    吳羯坐端正了——不是，應該是坐得筆直了，衣服鬆鬆垮垮地掛在她的身上，她就像個瘦小的衣架一樣，但是短短幾秒，她的眸光從閉眼前的好奇可愛變成了現在冷淡孤傲的模樣，那張嬌小的臉上滿臉寫著“懶得動嘴”，簡直和剛才完全換了一個人一樣。
    沈翊有點警惕地皺眉又問了一遍：“抱歉，剛才不記得您的名字了，可以……”
    她目光幽冷地掃過沈翊手上的手銬，薄唇輕啟：“吳潔。三點水的還是羊字旁的jie都隨便你喜歡。”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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