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杜城又沒能成功地在家裏吃上飯。
    傍晚的時候，杜城就被通知帶上警官證來局裏一趟。
    局裏又開始把他當驢使喚了。
    因為又出現案子了。
    一個工地臨下班的時候，有個工人被鋼筋砸死了，當地派出所馬上上報到了局裏，於是杜城馬上通知小弟們到位，然後這次帶著老閆走了——因為蔣峰在接洽案子的時候神思不屬，有東西沒補齊，所以杜城讓他留在局裏辦好，先和老閆去看看。
    保安亭裏早早地等著了派出所的同誌，看到杜城他們的警車在門禁前停下，就把紙質資料遞給了杜城。
    杜城邊翻著這幾張A4紙，邊聽著派出所的同誌補充，並跟著包工頭前往事發地。
    經過調查，這個廠子每年大概都會有幾個大型工傷事故，但是還是十幾年來第一次有出現死人的事情。客觀來講，這樣的成績是真的很不錯，畢竟杜傾有時候在招標投產的時候也偶爾會碰到頭疼的工傷傷亡，而且頻率還不低。
    “監控錄像呢？”
    “這個啊……警察同誌很抱歉，我們這兒昨兒不是下了大雨嗎？攝像頭的電線年久失修，怕引發事故，就給關電閘了。上報給檢修的還沒來得及來修呢！”包工頭說道。他挺著啤酒肚，穿著老頭衫，戴著藍色的安全帽，並給杜城和老閆一人一頂：“警察同誌，戴上比較安全。”
    “……”
    杜城覺得今年自己一定是跟攝像頭犯衝。
    他失語地點了點頭，隨後便看見了不遠處的警戒線。
    “……警察同誌，是這樣的，今天是公司的周年慶，所以組織大家提前下班。本來要上鋼筋的，但是檢修的都下班了，我們就把鋼筋堆在那邊，結果可能是放鋼筋的同誌不小心，那鋼筋就塌了……”
    杜城拉起警戒線矮身進去，看見了被壓在鋼筋下的工人，他的腦袋都被砸塌了，血流了一地。
    “他怎麼沒戴安全帽？”杜城問道。
    包工頭一抹腦門上的汗：“……這個工人也是老員工了，可能就有些安全意識不上心。我們是有專人檢查的，上班期間必須戴安全帽，但是案發的時候已經處於下班時間，公司並不會管理。老李他可能就是貪一時舒服，才……唉！”
    杜城蹲在了死者前麵，吩咐了也蹲下來的老閆一句：“你去跟局裏說一聲，去查一下這個死者……李福軍的社會關係，要快。”
    “欸，好。”
    杜城仰頭對包工頭道：“今天當值的工人在哪裏？”
    包工頭從一個房間裏叫出了十幾個工人，讓他們排成了一路，“打擾大家了，都配合一下警察同誌啊！”
    有一個吊著三角眼的工人不爽地歪斜著站著：“讓今天擺鋼筋的留下不就行了？今晚我老丈人生日，我還得盡快趕回去呢！”
    負責擺鋼筋的三個人聞言不幹了：“你說什麼呢球子？！老李死每個人都有責任！”
    “跟老子有什麼責任……”
    杜城做了個暫停的手勢，眾人倏地噤聲。
    “請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老閆轉頭對杜城說：“痕檢快到了。”
    杜城一點頭，“讓他們快一點，快下雨了。”
    然後他抬頭對麵前三個搬鋼筋的工人還有包工頭道：“抱歉，請你們與我們回北江市局配合我們的調查。另外剩下的人也請你們留下有效聯係方式，近幾日不要出市，謝謝配合。”
    晚上九點，北江市局。
    保險的工作人員也前來了，在接待室等著結果。
    李晗揉了揉幹澀的眼睛，蔣峰遞給她一杯果咖：“先歇會兒吧。”
    “沒事兒，現在沈老師不在，局裏少了人手，我當然不能這個時候歇下來。”
    蔣峰勉強一笑，“我們以前也沒有沈翊，也不是照樣辦案？”
    李晗聽了這話很不舒服：“你什麼意思？我警告你別陰陽怪氣的蔣峰。”
    蔣峰做了個安慰的手勢，而後左右瞧瞧，俯身貼在李晗的耳朵旁說：“你看了沈翊和老大的審問記錄嗎？”
    “看那個幹嘛？給心裏堵得慌。怎麼了？”
    蔣峰再次看了看四周，而後說道：“我看到……沈翊說，老大懷疑他。”
    李晗瞪大了雙眼：“怎麼可能——”
    蔣峰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而後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李晗扯下了他的手，說道：“這不可能。就算沈老師這麼說，他肯定隻是為了把罪責攬在自己身上，老大肯定是不會……”
    “但是，我還看到，城隊的審問記錄也寫道：他懷疑沈翊。”
    李晗不可置信地抓著蔣峰的手腕，因為激動眼睛裏麵噙著淚，小幅度地搖著頭；“不可能……”
    “上個案子的時候，你不在北江你不知道，當時城隊給我們下了死命令。在案件偵破前，什麼風聲都不能給沈翊透。如果你說這是紀律要求，那為什麼後來沈老師寧願住酒店也不和局裏說他家裏發生的事情，這種事情跟城隊說出來才是為了他自己的安全。”
    “但是蔣峰你有沒有想過，沈老師如果在那個時候說出來，城隊和張局肯定會組織偵破。那樣當我們都去大張旗鼓地查這件事，局裏會安全嗎？”
    蔣峰被這麼一堵，頓時赧然，抿起了嘴。
    “現在最重要的當然就是早點把案子偵破，然後把沈老師接出來啊！你在想什麼？”
    蔣峰斂起了眸子，垂頭道：“你說得對。”
    就在這時，杜城一陣風地掛了過來：“死者的社會關係排查出來沒有？”
    李晗慌忙地一抹眼睛：“還差一點，怎麼了城隊？”
    “去接待室。這很可能不是一場意外事故，有可能是一場謀殺。”
    兩人瞪大了雙眼，杜城一字一頓地說道：“鋼筋上麵，提取出了不屬於帶回來四個人的指紋。”
    初秋過低的空調溫度讓在場的兩人都打了個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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