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趁著雨大溜出了礦洞，而我悄悄跟在後麵，發現他們上了一輛車走了。
    空氣中雖然能分辨出氣息，也能追蹤過去。不過醫院裏很快又嗅到了另一種熟悉的味道，是剛到望川市時，那個找姐姐的男孩也在這。於是出於好奇，便慢慢靠近他的所在，結果不看還好，一看更是腸子都悔青了。
    隻見男孩穿著病服坐在一樓大廳的椅子上吃糖，旁邊的女生不是別人正是薄荷，他們是親姐弟！不行，實在是看不得這個，我跌跌撞撞地逃離醫院，頓時隻覺得胸口發悶，渾身都在冒冷汗，走路都得扶著點。
    哪怕以前不知道他活著，當死了也好。如今在廢棄多年的望川市還能再見到他找自己的姐姐，心裏真不是滋味兒。顯然，男孩大概率是怪物級，是我親手毀了他的人生……
    眼下但真相更為重要，想知道神引者計劃就得跟上那個教主。
    循著先前的氣息，我最後追蹤到風骨之森的外圍。看來是去了那個研究所吧，這麼晚了還下著雨，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地麵現在濕濕的，走起來容易黏腳，好在去的路比較熟悉，很快就摸到了附近。幾輛黑色開著車燈的轎車停在研究所外，似乎在等人。然而沒一會兒，我就瞧見有個穿紅裙的女孩下了車，在兩三個保鏢的護送下進了研究所。
    嗯？女孩？看起來八九歲的樣子。
    怎麼不見教主他倆，難不成已經和黑野澤在交流了？跟著女孩一行人來到研究所的院子，然後左轉進入第一棟樓，印象裏似乎是存放資料的地方吧，又或者有是其他用途。
    一層又一層，最後是三樓中間的那間主任辦公室。女孩和一個男人在交談，剩下的人則守在門外。奇怪，按理說那就是黑野澤吧，教主和那個教眾呢？為了自身安全，我選擇待在不遠處的小樓天台注視著，黑野也在這時來了，還是老樣子。
    黑野：“那孩子就是血妃。”
    我：“…你的意思是，所謂的第二條世界線不存在嗎？當時嚴澈和琉璃音戰鬥的時候，世界已經處於崩壞邊緣了。哪怕佰鳥力量再大也隻能保住人吧。”
    黑野：“不，恰恰相反。現在是第二條世界線和第一條世界線相融，才出現這種情況。”
    我：“都崩壞了還能怎麼融合，又是你搞的鬼？”
    黑野：“哎呀，不能什麼事都推到我頭上吧。”
    我：“可你什麼都知道，就是不肯說。”
    黑野：“……說吧，想知道什麼？”
    正說著，那天上的雨突然停了，似乎都感覺是虛無有意為之。
    我：“你和嚴澈…到底是什麼關係？”
    他就那麼平靜地站在旁邊，沉默了很久很久，我甚至在想是不是問了不該問的話。
    隻聽黑野長舒了口氣，才緩緩道來：“怎麼說呢，本來是不可能與他相遇的。但偏偏命運就是愛開玩笑，把我們戲劇性的安排在一起，剛開始像是特別要好的朋友，可還是會有一方戳破那層紙，我們成了禁忌戀人，被空無國、虛無追殺。被逼無奈之下，他將我推入虛無之河，後麵的事你也知道。”
    我：“想要見所愛之人，做了許多難以理解的…努力。”
    黑野：“掉入虛無之河隻有一個結局，回歸。可我哪甘心呢，便無意中去到了某個看似不存在的地方，和不清楚是不是神明的人做了交易，才會有如今的我站在這和你說話聊天。”
    他看著天空，滿臉愁容，心裏像裝著什麼事：“要是那時的我有能力改變結局就好了。”
    我：“如你所見，我也改變不了什麼。”
    黑野：“不，你不能改變的是自己的人生。知道為什麼那個教主要神引者進入高塔接受試煉嗎？”
    我：“我確實想不明白。自從到了這邊，很多事解釋不清。”
    黑野：“因為神引者計劃。永生教的人相信，被神明選中的人是能夠帶領他們走向真正永恒的維度的，所以便計劃培養神引者，能與神比肩，到時將成為超脫夢世界的法則存在，妄圖統治眾生。嗯……聽起來是不是很荒謬，但那些人就是瘋子，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其實他說的也能猜到幾分，而且事情發展到今天，跟永生教是脫不了幹係了。
    我：“我更想聽點別的。”
    黑野：“好了好了，說還不行嗎。”
    他用手示意我跟上，似乎是要去個什麼地方。之後我們便離開研究所轉而朝著反方向走，不去市區，也不去廢城的深處。路上黑野比較嚴肅，整個氣氛很是壓抑。哪怕他現在是他，但不能保證什麼時候虛無又來鑽空子了。
    我：“咱們這是去哪？”
    黑野：“真相。”
    去往真相，這話怎麼奇怪得很呢。
    夜色正濃，森林裏安靜地讓人害怕。我緊跟在他的身後，很快就到了一棟廢棄的紅頂瓦磚房前，它大概有三層樓那麼高，藤蔓植物早就沿著牆縫長得到處都是，很難看出從前的樣貌。而借著月光，我無意間發現一樓有扇窗戶透著光亮，難道有人住？
    我：“真相就藏在這棟房子裏？”
    黑野：“不，你進去就知道了。”
    說的神神秘秘，鬼知道又在打什麼主意。他熟練地站在屋門前敲打三下破舊的門板，然後等待著，等著，一直等著……直到有人來開門。
    是個年紀稍大的女子，打扮比較複古，像是上個世紀的人。黑野跟她打了聲招呼，其他什麼都沒說，女子卻如同心領神會，隻是點了點頭便讓我們進去了。跟外麵殘敗的景象完全不一樣，屋子裏很溫馨，可完全看不出和真相有什麼關係啊。
    我和黑野在她的帶領下坐到了客廳的沙發上，發現茶和甜點都是早就準備好的。
    黑野端起茶杯開始品鑒，表情很享受：“嗯……好茶。”
    女子在旁邊坐下，麵對他的誇獎反而羞澀地笑了起來：“嗬哈哈……都是剛種好的，要是還想喝馬上就能泡好。”
    黑野：“倒也不必。隻是近來虛時者不在家嗎？”
    啊？這裏難道是虛時者的家嗎？！
    女子：“他外出和瀧尊玩著，這幾日都不在。”
    黑野：“這樣啊。那就由你代勞了。”
    誰知她就是看了我一眼，便說道：“我明白，命運使然。伊提納爾想必也等候多時。”
    他們說著說著，便很自然地為我打開了一扇通往更深處的門。裏麵漆黑一片，透露著陣陣陰森的氣息，讓人很不舒服。越是接近越是覺得身體承受不了，這種黑暗絕不是什麼光線昏暗造成的，而是虛無！
    大爺的，這是要送我去死？
    我：“那是去哪的？”
    最好別是那個答案。
    黑野走在最前麵：“怎麼，你怕了？”
    這話說得，是故意激我呢。況且門裏要真是虛無的話，說不好就跟黑野一個下場了。然而眼下不存在回頭路可以後悔，無論如何都得邁出這一步。鼓起勇氣，下定決心該是出發的時候，我還是踏入了這充滿未知的門內世界。
    就像泡在半透明的黑色粘稠物裏，身體卻沒有任何不適，我們沿著階梯向下，漸漸看不到光亮後，便開始發生奇怪的事。
    我：“黑野，還沒到嗎？”
    “……”
    人呢？！
    我：“黑野？”
    “過來……”
    一個完全陌生的聲音從更深處傳來，就連性別都難以分辨。腳下的路直接就是看都看不到，跟個盲人似的。不過從我插手黑野的事以來，什麼玩意兒沒見過，再怎麼樣也隻能繼續向前。
    結果剛走了沒幾層，耳邊突然聽見一句，噓……給我嚇一激靈！
    緊接著眼前的黑暗中慢慢顯現出某個女孩發光的輪廓，看體型大小應該不超過10歲。她沉沉地睡在那，似乎在做著美夢不願醒來。我則是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得說不出一句話。
    這時，黑野冷不丁地湊了過來，貼著耳朵輕聲道：“那就是伊提納爾。”
    我：“怎麼可能……”
    黑野：“想和她說說話嗎？”
    他猛地一推，身體便不受控製地摔向女孩，會把她弄醒嗎？！我閉上眼根本不敢想這樣的後果，就在恍惚間瞧見一棵巨樹，它的枝幹，根部粗壯得如同一座座高山。實在是太渺小了，我甚至隻能被稱作一粒沙吧。
    腳下的水剛好漫過膝蓋，清清涼涼的，竟然有點舒服。周圍霧氣彌漫，看來還得繼續前進。偶爾抬頭看看天，發現巨樹的枝葉早已遮天蔽日，很難想象它是如何，或者靠什麼生長的。
    好在這一路上，有黑野相隨，也不算太無聊。
    我：“你掉入虛無之河，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他看著我的雙眼，正要開口。“意識，並不是肉身。”也就是這麼一打斷，黑野反倒是不吭聲了。而後我們蹚過看似汙濁的水，最終來到了巨樹之下。
    迷霧中有道若隱若現的身影，好像有在夢裏見過。
    黑野：“瀧尊！”
    “我當是誰呢，虛無大人突然找上門來，可不是什麼好事啊。”
    黑野：“這不是給你帶人回來了。”說著，就趕著我往前走。
    站在瀧身邊的還有另一個男子，除了頭部都是些黑色的方塊…組成的。要不是一旁的黑野正和他們熱情的寒暄，我還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了。
    但奇怪的是瀧一看我，那眼神似有什麼難言之隱：“是他啊，何事？”
    黑野：“神引者計劃的最後一步，他們已經開始了。”
    瀧：“嗯？這麼快…可他也並不是完全體啊。”
    黑野：“所以我們才必須推一把。”
    我：“等，等一下。你們在說什麼？”
    “就是這小子啊，當初瀧尊可是攔著我不準殺了他呢。”那個男人說話了，看起來很不好惹。
    黑野：“現在都別吵。已經第三次輪回了，你們就不能想想辦法嗎？”
    第三次輪回？什麼意思？
    瀧：“叫沐去解決吧，他作為一個虛時者最擅長這些麻煩事了。”搞半天那個方塊人就是傳聞中的虛時者，沒記錯的話是瀧的故交。
    黑野：“夠了，我不想聽這種話……還是先讓他看看真相再做決定吧。”話音剛落，三人齊刷刷地看向我，然後讓出一條靠近巨樹的道路。雖然有點莫名其妙，但除了照幾人說的做還能怎麼樣呢。
    樹不會說話，隻會老實地待在生長的地方，想必隻要把手放到那些根上就好了吧。
    ……
    “判定為第三次輪回，***計劃正式啟動……”
    “是否刪除相關記憶？”
    “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