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歧清默念清心咒定了心神，不甚理解為何一看到那人就靈魂出竅似的動蕩。
    “阿姆！”小木頭害怕地緊緊揪住檀歧清的衣袖。
    “莫怕。”檀歧清思索不過一晃，回神卻見大堂裏頭已空空落落，隻有幾個人在倉皇收拾碗筷打算端回樓上食用，他攔住一個小二：“怎的…”
    那店小二麵色不太敞亮，似是要抓緊時間收拾了被撞倒下的桌子板凳和一地殘羹，剛想發怒，卻看到問他的是一絕世美人才勉強停下道：“這位客官您若是有錢便打尖住店，沒錢趁著掌櫃的不注意去後院尋個草窩呆一晚，可別再礙著小的做活兒啦。”
    他說完便快步走了。
    “咚咚咚——”
    屋外傳來重重的敲門聲，還伴著鳩福金憨憨的聲音和吉麥的尖銳嗓音：“開門！否則我們就把你們客棧燒了！”
    掌櫃的和幾個小二嚇得慌，樓上還有幾個膽大的在探頭朝下看。
    檀歧清用指頭戳開窗戶上的一層紙，從小孔往外看，隻見外頭下起了雪，隻是那雪被紅月照成了血色，霧氣騰騰奔湧而來，卷著狂風亂雪。
    “喂，你這是在看我？”陌生而熟悉的聲線劃破了詭譎的夜，旋即一隻眼睛占據了全部視野。
    “……”檀歧清被嚇了一驚，往後退了一步，那人也朝後退去。
    卻見銀麵具在血色中泛著淡淡寒光，居然是那個叫墨湮的討人厭的家夥。
    “嗬…你被嚇到了？”墨湮似笑非笑地問。
    檀歧清麵上有些掛不住，默默伸手把被他戳破的那層窗戶紙又按了回去。
    “大哥哥…”小木頭想要上前，被檀歧清抱起來到遠離窗戶的地方坐了下來。
    窗外的影子站了片刻才轉身走開，看起來很有幾分落寞。
    “你們這些中原人，敬酒不吃吃罰酒！喀武，火把給我！”吉麥扯著嗓子喊。
    一旁果然遞過來一團火光。
    “掌櫃的！不能讓他們燒了客棧啊！隻有寶來客棧得了法師的庇護，有了結界那些東西才進不來，若是人為損毀，恐怕我們都活不過今晚了！”今天連油墨都不肯外借的吝嗇老頭竟然也在這裏投宿，還從樓上趕忙下來了。
    掌櫃的一聽，隻好歎氣道：“小二，開門吧。”
    那領頭的小二不情願地打開了門，看到那些奇裝異服的外族人以及他們身上的鎖拷，像是怕他們髒似的避開了身子：“請著吧。”
    檀歧清看那些人走了進來，鳩福金罵罵咧咧地用彎鉤戳了戳那小二的衣口：“給爺把你們店的好酒拿上來！”
    “你不過是個走私貨的黑奴販子，明日一早便有官爺來抓…”小二話音未落便被鳩福金一拳打在了地上。
    鳩福金朝他啐了一聲：“要看你們中原的官兵有沒有那個本事，我可跟你們中原人隨便可以欺壓的奴隸販子不一樣，我可是明教的使者，你們皇帝請我來…”
    檀歧清微微蹙眉：明教？
    “鳩福金，注意你的嘴。”默不作聲的喀武突然發聲，說完便用冰一樣的眼神冷冷地盯著他。
    鳩福金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低頭縮了縮肥肥的脖子，看起來可憐極了。
    吉麥笑著打圓場：“哎，都生什麼氣嘛，有了個安靜暖和的去處不好嗎？可不比那破廟舒坦？喂，還不去拿好酒好菜招待你爺爺們？喏，這是訂金。”
    “哎哎…小的這就去。”小二沒想到這外族人居然這麼厲害，撿起他扔在地上的一塊金幣，捂著胸口拔腿拿酒肉去了。
    門，終於關了起來，快要湧進來的雪和霧也被關在了屋外。
    最後走進來的是墨湮，他跟在所有人的後麵，修長的身影根本無法讓人忽略，但他卻似乎並不想引人注目，而是側身藏進了陰影裏，靠在門上垂下目光。
    檀歧清打量了一圈，那些黑奴皆卑躬屈膝，隻有墨湮身姿挺拔地長身而立。
    似乎注意到檀歧清的目光，墨湮挑起眼簾朝他看過去，唇角微微一笑。
    檀歧清想起昨晚，鎖眉：輕浮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