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什麼？”檀歧清垂眸。
    小木頭搖頭：“沒…沒什麼。白米飯好吃。”
    有了一吊錢，晚上總算是不必露宿街頭了。
    他們來到一家餐館，剛要坐下便被店小二揮著掃帚趕了出去：“走遠點！臭叫花子！”
    “怎麼都喊我叫花子？”檀歧清抬起袖子看了看自己的打扮，這才恍然：“哦…人靠衣裝馬靠鞍，罷了，走吧，換一身上得台麵的衣裳去。”
    小木頭聞言咧開小臉笑道：“哦！有新衣裳咯！”
    “瞧瞧，你哪裏像缺了一魂的小傻瓜？”檀歧清捏捏他的小臉。
    小木頭點頭：“嗯，暮暮不是小傻瓜。”
    “嗬嗬。”檀歧清忍俊不禁，回過味來，他許久不曾這樣笑逐顏開了，如此凡俗日子……倒也不錯。
    將麵具掛在臉上久了就融入了骨血，摘不下了。
    做仙尊之前他也曾年少恣意，後來便無時無刻不做足了仙尊的嚴謹做派，乃至連言笑也不苟了。如此便是仙風道骨嗎？
    至少凡人看見他這幅樣子是滿意的，認為他是一名合格的仙尊。
    至於是不是真的稱職？他自己也不太分得清了，別人都認為是，便是吧。
    但既然如今他不再是仙尊了，便可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笑就笑，想吃喝便吃喝，想不救世濟民便可以束之高閣。
    無人來指摘他不怎麼怎麼就是枉負盛名。
    檀歧清暗道：委實不錯。
    從服飾店出來，一吊錢成了半吊，身上的襤褸舊衫成了略為體麵的青衫白履。
    小木頭也換上了一身嫩嫩鵝黃色的小襖，小揪揪上綁了店家附贈的同色小玉墜，看起來倒是可愛得緊。
    二人借著店家的浴房洗幹淨了身上，渾不是先前那二位灰頭土臉的叫花子了，看起來誰都得稱一聲哪家偷著跑出來的小公子小少爺。
    “老夫便說了這身衣裳淡雅不失華美，最適合您了。”老掌櫃摸著胡子直誇他穿得好看。
    檀歧清看著鏡中人，那張臉同前世的自己長得分毫不差，隻是麵相少了幾分貴氣。
    先前便有不少人誇他長得好，連他師父那個老古董也說過一回他修無情道可惜了，每回下山曆練山門前都跟上來一堆少男少女。
    少女便罷了，少男也對他有那份意思一直是檀歧清無法理解的，直到來到這裏，他成了哥兒，隱約有不祥的預感。
    牽著糯米團子似的小木頭走在街上，被過路的姑娘公子們盯著看得他微微蹙眉，算是明白了這種不祥的預感來源於哪裏。
    忍無可忍，檀歧清側身攔住一個瞧他瞧得眼睛眨都不眨的男子道：“有什麼好看的？”
    那人竟然流出鼻血來，幾乎要靠在檀歧清身上了。
    “……”檀歧清厭惡地擺脫那人，快步離開了集市。
    回到客棧，先前對他們驅之不及的店小二老遠便快步迎客而來：“這位…貴客，打尖兒還是吃飯？”
    “先吃飯，來一份白米飯。”
    “還有呢？”店小二瞪著眼，等了半天也沒見下文。
    “隻要白米飯就行，去吧。”檀歧清揮揮手，他收回手指，偷著瞄了一眼愣在當場的店小二：“還不快去？”
    “好好好，您先坐，飯食馬上就來。”店小二說完便屁顛屁顛地去讓後廚做飯去了。
      檀歧清點頭：這種隨便擠兌惡人的感覺…不錯，不必故作虛懷若穀，也不用裝作大度慈悲。既然他可以看不起人，那麼便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快關門！霧起來了…小二，把窗戶關上！”掌櫃的朝窗外貓了一眼，趕緊衝著幾個忙活的小二喊。
    檀歧清坐在窗邊，抬頭便見方方降下的夜幕被黑霧籠了起來，那霧沉沉如墨，似乎要吞噬整個人間。
    小木頭嚇得躲在檀歧清懷裏把臉埋了起來。
    “別怕，我關窗。”檀歧清摸了摸小木頭的頭發，起身剛要關窗，卻皺眉看向霧中快速奔跑的一群奇裝異服的人，銀鈴聲聲脆響，讓人心頭一動：“是他們…”
    “大哥哥！”小木頭衝著霧中人揮手。
    檀歧清愣神間和那銀色麵具的男子四目相撞，像沉入了一望無涯的幽潭，一時間竟然忘記了移開視線。
    “關窗！快關窗戶！”店小二奔過來不容置辯地關閉了窗戶，也將那人深邃的眸光關在了窗外。

    作者閑話：

    消失一天了的大哥哥即將上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