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宿命的輪回 第一百零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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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大吵了一架,不歡而散,柒休覲被氣得身體一下子又垮了,碧洲成給柒休覲找來的大夫,瞧了她的病症,也說沒法子醫治。柒休覲想起那幾個月在西麟喝下的那些藥水,心裏也有數,隻怕想徹底看好病,是難如登天了。
本來,她在西麟的時候,每一次差點醒不過來,最後卻又醒來了之後,她都覺得,生死關頭她都來回走了那麼多趟了,也沒什麼好再怕的。隻要跟歐陽謙說明白了,他也不再糾纏,她就鼓起勇氣跟碧洲成說,我們能不能一起去浪跡天涯。關於關係如何定位,她想,相處久了,她會有答案的。
可是她的身體成了這樣,再說出來,豈不是誤人前途。
而且,此時也不是當時的情景,過去了那股衝動的勁頭,再要說出來,真的很難。她本身就不是一個自信明媚的人,碧洲成在她心裏是那麼完美,她如何能不自卑。
一日,柒休覲得了空閑,讓人陪著一起,去給死去的同袍兄弟們去上炷香,她給大帥他們上了香燒了紙,跪在地上看著那墓碑,也沒言語。良久,又站起身,給彌沙也上了一炷香。
或許,不久的將來,自己也會成為他們的鄰居吧。
回去後,柒休覲讓大夫把了脈,又換了藥方給她試藥,一個兄弟將小盅連帶著飯食一起從夥房端來,柒休覲謝過他之後,那人卻重重的歎息了一聲。
柒休覲疑惑的看著他問道:“怎麼了?歎什麼氣?”
他張口欲言,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柒休覲見狀更是疑惑,她與此人並不相熟,不知他這是怎麼了。
那人轉身欲走,柒休覲卻叫住了他:“有話別吞吞吐吐的!說!”
“末將,末將是……不忍將軍……唉!”
柒休覲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她走上前去扒住了那兄弟的肩膀,讓他轉過身來:“到底什麼事?”
“將軍心眼兒是好,可是……末將每每聽兄弟們說起,將軍對彌沙的死感到十分惋惜,末將心裏,都不知道是種什麼滋味……”
“小沙彌怎麼了?”柒休覲直覺他隱瞞的是一件很嚴重的事,心底也湧起了不安。
“末將也不知,此事說出,是對還是不對……”
柒休覲急了:“一個男子漢大丈夫,有什麼事要這麼吞吞吐吐的?!快說啊!”
那兄弟抬眼,竟然眼眶都紅了,柒休覲一怔,那兄弟張口說出了彌沙被人收買,把她賣到基地的事。
當時林聰發了性子,彌沙覺得恐懼至極,才將此事說與他聽。當時他知道了這事,震驚的好像不認識彌沙這個人了一樣,他倒是知道彌沙嫉妒柒休覲,隻是仕途上如何都還在其次,女人的清白卻是最重要的。他質問他七叔已經對他處處幫扶,就算有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該做出此等滅絕人性的事。隻是彌沙已經回不了頭,他也不忍心將此事告訴柒休覲,善意的隱瞞,也算是積福嗎?
隻是後來他又有好幾次聽說,七叔對於彌沙的死有很多感喟,在她的印象裏,或許小沙彌會有些急功近利,也有些功利,可人品應該不會有大的缺陷。他這個知情人每次聽到這種話,都覺得很諷刺,很想讓她知道真相,但又覺得讓她知道了,一定是個很大的打擊。
柒休覲覺得自己的身體和靈魂已經分離了,聽著他說出的話,她終於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為什麼彌沙給她的感覺總是忽近忽遠。好的時候,能為她送命,可疏遠起來,卻像是能置她於死地。
明明,她已經對他仁至義盡,為何會落得這樣的結局?
她沒有義務要對他這麼好的啊,可是她已經盡全力的給他鋪路,教他做事了,為什麼會這樣?
把她推進火坑裏的,是她曾經真心幫扶過的人。
“七叔……”那兄弟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小心翼翼的道,“七叔,我們無法改變別人的想法和做法,我隻是想讓你知道真相,不要再這樣傻的被蒙在鼓裏,你別太傷心了。”
“彌沙啊……”柒休覲歎息著念道,後退一步,坐進了椅子裏。
元臻和曾莊容知道了柒休覲還活著的消息,派人質問歐陽謙為何不帶她回宮,被派去的信差看到歐陽謙喝得爛醉,已經神誌不清,隻能等他酒醒。到第二天歐陽謙醒了之後,那人便單膝跪地,向他稟明了自己前來的因由。
歐陽謙頭暈腦脹的捂著腦殼,過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義父和,筠姨,要見她麼……”
信差回道:“是的,皇上和娘娘都以為將軍死在了戰場上,沒想到將軍還活著,便下令讓王爺帶著將軍一道回去麵聖。”
歐陽謙露出一點淒慘的笑意:“還,回去幹什麼呢……”
“呃……”信差意思傳達到了,那帶不帶人回去,就是王爺自己的意思了。
“我知道了,你回去跟皇上稟報,說我會帶柒將軍回去的。”
歐陽謙去跟柒休覲說了這個消息,麵無表情的說皇上要她入宮述職,順帶說清楚西麟那邊的情況。柒休覲不疑有他,整理了兩身換洗的衣服,就跟著他去了。
半路上馬車走著走著就停下了,柒休覲心裏湧上了不好的感覺:他不會是要半路殺人滅口吧?
可歐陽謙隻是停下來了片刻,卻又啟程了,柒休覲在裏麵坐著,心裏就像是在打鼓:“要不,我自己騎馬過去吧。”
歐陽謙知道她在顧慮什麼,冷言冷語的道:“收起你的小人之心吧。”
“……”柒休覲沒好氣的在心裏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她本來心情就不好。前天因為知曉了彌沙謀害自己的真相,還氣得吐了一口血,大夫支支吾吾的不敢說話,可柒休覲越看他們不敢說話,越覺得自己身體已經很糟。難道,真的日子不多了嗎……
一路上歐陽謙有好多次都顯得欲言又止,柒休覲看著他一次次話到嘴邊又咽下去,也覺得很煩,可是她又不知道該怎麼徹底跟他撇清關係。
她還需要查永生基地的線索,不可能跟他沒有接觸的。
柒休覲不想再去想他們混亂的關係,開始閉上眼睛,去想那些美好的事。
前幾天碧洲成陪她曬太陽,跟她說起了他年輕時候發生的事。他剛參軍那幾年,比現在虎多了,當時兄長們都去了,隻剩下他和仲蕭兩個人,都是二十歲左右。朝中很多渾水摸魚的老臣,都跟著宋葉敏一起給他們兩位使絆子。譽王剛登基,朝政不穩,國庫不濟,沒有辦法進行大動作,隻能他們兩個人盡量周旋。
仲蕭跟著幾位兄長多曆練了幾年,為人更加圓滑,跟那些老臣周旋,雖然也顯得吃力,偶爾也會鑽坑,但比起碧洲成還是強多了。
宋葉敏一黨擔心他們勢力太盛,在民間的威望又太高,平日裏沒少在元臻麵前上他們的眼藥。朝廷派他去給將士們下發軍餉,宋葉敏也對著這些非死即殘的士兵們冷嘲熱諷,就等著看他們吃敗仗。國庫空虛,軍費一再削減,陣亡撫恤金也根本不夠分發的,他們二人的俸祿完全都貼補到了撫恤金上麵了。底下人埋怨叫屈,他們卻隻能犧牲自己的利益,來盡量讓每個陣亡的士兵家屬,都能拿到一筆錢。可他們的俸祿到底還是有限的,隻能有多少分發多少。
那幾年,他們完全是倒貼錢為朝廷幹活,自己累死累活的留不下一文錢不說,還要承受朝中老臣黨的算計。
宋葉敏再三嘲諷,國難當頭,不想著為戰事出一份力,反而大張旗鼓的坐著奢華的轎子前來,諷刺他們不會帶兵打仗,比不上先帝那會兒的元帥們。仲蕭還能強撐著風度讓他等著看,碧洲成卻不管那許多,幾步走到宋葉敏跟前,替他整了整衣領:“你們這些老王八,活了大半輩子了,還是連”做人”兩個字怎麼寫都不知道,真是可憐啊!我們這些將士浴血在前,才有你們的太平日子,你們還在背地裏給我們使絆子!你如果再用這種趾高氣昂的態度跟我哥說話,我就讓你坐轎子來,坐棺材回去。”碧洲成的手掌捏著他的肩,手勁兒極大,眼睛緊盯著他,“聽懂了嗎?”
這種時候,仲蕭不想跟他們撕破臉,上前去攔著:“小洲。”
碧洲成沒管仲蕭的勸阻,拿了一道軍令扔到了地上:“現在,立刻,把這個隻知道說風涼話的老東西,給我轟出去!”
宋葉敏橫眉怒目,他的祖先三輩都是輔佐曆代皇帝的能臣,他繼承了父輩的榮耀,一輩子從未被如此無禮的對待過,當即怒極:“你敢!”
碧洲成大手一推將他推得飛出了三米開外,重重的跌倒在地:“如果再有下次,你對著我為國捐軀、為國成了殘疾的兄弟們冷嘲熱諷,你試試你有幾顆腦袋!”
“小洲!夠了!”仲蕭將碧洲成推到了身後,早有人看不慣宋葉敏一黨對奔波在前線的兄弟們背後下黑手,兩個人拖著宋葉敏的胳膊,就把他扔到了營外。
碧洲成無意看他再色厲內荏的放狠話,任憑他在營門口破口大罵,自己轉身就去繼續整肅軍隊了。
有人在一旁笑著說:“早就想把這些老烏龜痛打一頓了,元帥真是給我們兄弟們出了口惡氣啊。”
碧洲成敲了他一個暴栗:“貧!快去整隊!”
“誒!是!”
柒休覲幻想著自己也在當年的現場,如果自己在那看著,一定會覺得,元帥當時真是太威風了,真是讓人心馳神往啊。
歐陽謙回頭看她,見她閉著雙目,嘴角噙著笑意,手中緩緩摩挲著一個水仙吊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