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屋子裏隻剩下了兩人的呼吸聲，歐陽謙猩紅著雙眼緊盯著她的神情，柒休覲被他逼問的話語震驚的連步後退，撞到了梳妝台上。
    “是嗎？”歐陽謙步步緊逼，問道，“是因為他嗎？你告訴我，你對他到底是什麼感情？”
    柒休覲不斷搖著頭，躲避到一旁：“別說了，別說了……”
    “你告訴我！！！”歐陽謙掰著她的雙肩，讓她直視自己的眼睛，“你看著我的眼睛說！！！”
    柒休覲雙手抱頭，自欺欺人的嘶吼道：“別問了——！你別問了——！”
    歐陽謙覺得自己的心都冷透了，掰著她的雙肩似乎要勒斷了一樣，柒休覲疼得呻吟出聲，如果是以前，他一定會鬆手了，可如今他卻力道更甚，不斷的逼問：“你告訴我，你是不是愛上他了？我在你心裏，已經沒有位置了，是嗎？！”
    “你不要再問了！！！”柒休覲猛地推開她，她的胳膊就像是被拽掉了一塊肉似的，疼得鑽心，可她卻根本顧不上身體的疼痛，貓著腰鑽到了桌子底下，全身都在發抖，自言自語的道，“我從來不敢這麼想，我這樣的人，怎麼配得上……元帥要配，也是這世間最美好的女子，至少不是我這樣的，沒有學問，沒有家世，沒有風度，沒有氣質，什麼都沒有的人……元帥那麼好，他身上有著我對一切美好品德的向往，我這樣的人，從裏到外都髒透了，我怎麼敢這麼想，我怎麼能這麼想，我不想讓自己低賤到塵埃裏……我不配，我再修一萬世，也無法與他這樣的人相配……”
    歐陽謙聽了她的話，連連退後，跌坐在門後，看著不斷顫抖的她，就像是在看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她心情陷入了極度的壓抑，善念虛弱的躲了起來，惡念取而代之站了起來。
    她雙手握住梳妝台的桌腳，猛地砸到了牆上，自己單手按牆起身，歐陽謙被她整出的動靜嚇得忙站起身：“……小七？”
    柒休覲背著光，歐陽謙看不清她的神情，連連避讓，柒休覲走到他跟前之時，睨了他一眼：“別擋著路啊。”
    她的眼睛……是黑瞳！
    歐陽謙避開了位置，柒休覲打開門走了出去，歐陽謙不可置信的看著那被砸的不成樣子的梳妝台，轉身跟了出去。
    柒休覲走向營裏，歐陽謙不遠不近的跟著，惡念主導她的身體之時，她根本不會在意任何人，所以別人是打量她，還是跟著她，她根本都毫不在意。
    沒有了那逼仄的空間，柒休覲深一腳淺一腳的走了半路，突然脫力暈倒在了路旁。
    歐陽謙見她暈倒，忙抱著她去了就近的一家客棧。
    睡夢中，柒休覲回到了無數次被他親手指點怎麼做軍務，怎麼管理手下的人，怎麼與自己的上級相處的時候。他不苟言笑的說著公事，可她滿腦子想的卻是，最開始認識的時候，總覺得他的眉目看起來是那麼的鋒利，顯得讓人不敢靠近。可是在了解了他的為人之後，在他一次次教導自己之後，卻覺得，他認真於公事的樣子，怎麼這麼好看。
    他的眉毛，就像是習武之人應有的眉如墨畫。他的眼睫，這麼長，這麼密，這麼黑，就像是一把小刷子一樣，如果有小小的人兒，應該可以在他睫毛上滑著玩。他的眼睛，是那麼深邃幽遠，像是裝滿了世間最美好的故事。他的鼻梁，怎麼能這麼好看。這嘴唇，親吻的感覺，一定會很好……
    “休覲。”那人一張口，柒休覲像是被人踩到了尾巴的老鼠，頓時炸了毛，“啊？”
    “我剛跟你說的，聽懂了嗎？”
    她慌亂而不知所措，連忙避過身去，從臉紅到了脖子。碧洲成起身，看著她不自在的樣子，問道：“你這是怎麼了？又做什麼虧心事了？”
    柒休覲避開他的視線，隻覺得難堪到想挖個地縫鑽進去，碧洲成從來不會打破砂鍋問到底，見她不想說，也便不再追問：“好了，跟你交代的，也好好想想，我先回去忙了。”
    她隻覺得心髒撲通撲通，跳的都快出來了，就像是什麼東西不受控製，想要噴發出來一樣……
    “元帥！”柒休覲叫住了他，那人回過頭，柒休覲卻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我……”
    碧洲成背著光，柒休覲看不清他的神情，隻聽得到他的語氣，十分的溫和：“你我之間，不必顧慮這麼多，想說什麼就說吧。”
    “你，你以後，會娶妻嗎？”
    柒休覲不管不顧的大聲問出聲，碧洲成的身形頓了頓，喉嚨裏發出了猶豫的聲音，卻沒有回答。
    “你說啊，元帥，你以後，會娶妻嗎？”柒休覲一時片刻也等不及，連聲追問，“會嗎？”
    眼前的身影發出了一聲歎息：“傻孩子，別想太多不切實際的事情，以後你經曆的多了，就會發現，人生有許多段美好的感情。我們僅僅是師徒關係而已，如果你要越界，那麼以後，就請忘記我吧。”
    柒休覲被他的話砸得懵了，她惶恐的呼吸不上來：“你……不要我了嗎？”
    那身影轉過身，往外走去，柒休覲大步跑上前去追：“元帥！元帥！我錯了，我不該存有獨占心，我不該有什麼妄念，我不是對您不敬，我隻是……隻是……是，我是太貪心了，我這輩子，什麼好東西都沒有，難得有一個人對我這麼好，我就起了貪念了……我改，我錯了，我會改的，我不求你對我最好了，你想有其他更重要的人，都可以，我排老末也沒關係……你不要我了嗎？元帥……”
    歐陽謙聽得她一次次叫元帥，一次次哀求，難過的已經快沒了知覺，眼見她夢魘不寧，他伸手晃了晃：“醒醒。”
    “元帥——！”柒休覲猛地坐起身來，恐懼的抽噎幾聲，轉頭望去，卻是歐陽謙麻木不仁的表情。
    柒休覲抹了一把臉，神誌不清的道：“我這是在哪兒……”
    歐陽謙沒有回答，他已經痛的快要死了。
    柒休覲掀開被子，下了床，踉蹌著走了幾步，又回過頭說了句：“啊，多謝王爺搭救了，我好像走半路上昏過去了，真是麻煩你了，謝謝了。”
    “站住！”
    柒休覲的腳步一頓，疑惑回頭：“王爺還有事？”
    “我隻問你一句，你是不是選擇了碧洲成，放棄了我。”
    柒休覲隻看得到他的背影，遲疑的道：“你這是什麼問題？你們兩個哪裏存在什麼選擇不選擇的事？”
    “你隻回答，是或不是。”
    歐陽謙已經淚流滿麵。
    柒休覲混沌的想了想，道：“哦，如果你說的是，我要選擇跟誰走得近，那我肯定是跟元帥走得近，抱歉啊。”
    “我的世界裏，全都是你，你不要。”歐陽謙站起身來，柒休覲的腳步又停住了，回頭去看他，“碧洲成的世界裏，你隻求占到最後一點角落。”
    歐陽謙轉過身來，咬牙切齒的道：“你也要選擇他，不要我。”
    “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柒休覲被他的樣子嚇了一跳，“什麼選擇他，不要你？你要幹什麼啊？你們倆根本不是一回事，有什麼好選的呢？元帥就是拿我當個晚輩，你想到哪裏去了？再說了，你以後要選幾千佳麗充實後宮，你的眼睛還盯著我幹什麼？我是不是孤獨一輩子，你就這麼在意？那是不是以前跟過你的那些人，你都要求她們孤獨終老？你到底在想什麼啊？要不，我們都出家當尼姑算了！”
    “你還在顧左右而言他！”歐陽謙氣惱的吼道，“你在夢裏一直喊元帥！一直在哀求他！一個真心實意對你好的人，你看不見，非要在別人心裏擠位置……你這個全世界最愚蠢的蠢蛋！！！”
    柒休覲被罵煩了，毫不留情的回擊道：“好啊！你是全世界最聰明的聰明蛋！！！可以了嗎？！我就要擠元帥心裏的一點小角落，也根本不在乎你的真心實意！！！你滿意了？！一個謠言滿天飛的人，還在這兒理直氣壯！真是無藥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