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九光明的背麵 第一百三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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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休覲最重的時候吃到了一百八十斤,跟歐陽謙在一起的時候也有一百四五十斤,整個人都是圓的,元臻想想以前跟胖墩兒似的人現在快瘦成了麥秸,臉上都凹陷下去了,整顆心都控製不住的泛酸。
“你……不回豫州看看嗎?”元臻小心翼翼的打量著她的眼色,柒休覲搖了搖頭,“義父也不用送我,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麻煩義父跑這一趟,謝謝義父關心。”
“我們是一家人,你跟義父還客氣什麼?”
“如今子逸不在了,殘花敗柳也不想辱沒義父家門,義父還是不要管我了,我在哪兒都是混日子等死罷了,讓我一個人待著吧。”
元臻與柒休覲相處的也不多,不能說生疏,但也算不上親近,此時也不知該說什麼,聞言心下黯然。眼角瞥見了她胳膊上的一點血色,臉色微變,扯過那隻被棉被蓋著的手腕,掀開一看,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她胳膊上粗略綁了幾條繃帶,都被血洇濕了。元臻解開繃帶,整條小臂上都是自殘的傷口,不知劃了多少刀,一片血肉模糊,元臻翕動了一下嘴唇,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柒休覲低聲道:“我被夢靨糾纏的時候,隻要掐住傷口,疼痛就能讓我清醒,我就不會做噩夢了,我就醒過來了……”元臻看到她的眼神裏都是空的,裏麵什麼都沒有,心痛的脊背都彎曲下去了。
柒休覲收回自己的胳膊,用衣袖遮蓋住,輕聲道:“義父,您回去吧,等過兩天,我也回廣州了,我回去待著。”
元臻揉了揉她的頭發,淺淺笑道:“義父可是帶著筠姨的指令來的,不把你帶回去義父沒法交差啊。你是義父的兒媳婦,義父不可能不管你的,義父先去跟周禦史他們碰個麵,把事情交代清楚,你起來收拾一下東西,跟義父回去吧。”
元臻畢竟沒有因為自己發生這種事而把自己逐出家門,柒休覲的心稍稍安放下了,便流露出了一絲依賴:“義父,是元帥和阿聰、清廉晝夜不停的帶人趕路,找了好多地方才找到我的。”
元臻會意點頭:“好,義父會答謝他們。”
柒休覲點點頭,鼻子控製不住的發酸。
蘇九進來的時候,柒休覲還在收拾東西,她遲疑的向前兩步,盡量壓抑下眼中的水汽,和鼻腔上不斷湧出的酸霧,問道:“你要去哪裏?”
柒休覲回身看著她:“我要回家了。”
“……還回來嗎?”蘇九的嘴唇抑製不住的哆嗦。
“不知道,可能回,也可能就在家裏待著了,如果你想出營,跟元帥打聲招呼就行。”事實上,她也不知道將來等待自己的是什麼,是生路還是死路,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能活到哪一天。
蘇九幾乎毫不猶豫:“我要等你回來。”
柒休覲定定的道:“好,阿聰不在營裏,你幫我跟他說一聲。”
碧洲成跟他稟報了一些邊疆事宜,又交代了這兩個月收集到的關於永生基地的情報,元臻拿著那些折子翻看了一下,邊疆的事他很放心,對於碧洲成的能力一直都是毋庸置疑的,末了翻起那些厚厚的情報簿。
柒休覲的事,碧洲成是上報了,但是隻寫了她身陷囹圄,身負重傷。出了這樣的事,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交代實情,這有關柒休覲的顏麵和尊嚴。
他沒有預料到元臻的反應,他來了隴安,第一時間不是去見周禦史,而是狂奔到軍營,進了柒休覲的房間,隨後說出要帶她回京醫治的話。
碧洲成又想起了三年前隱淵的囑咐,想起了元臻看到參軍名單有柒休覲的名字時的詫異,又想到了元臻要親自來隴安閱兵,想到了令柒休覲支支吾吾的貴價人參……
他心底已經有了幾分猜想,不由得遲疑的問道:“皇上,您和休覲,是舊相識?”
元臻抬起眼睛看了四周一圈兒,低聲道:“她是朕的兒媳婦,謙王的發妻。”
“什麼?!”碧洲成如遭雷轟,半晌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謙帥?這……”
“何以為這麼驚訝?”元臻以為他在震驚兩人身世樣貌均不匹配。
“這,一開始她也沒說她是……謙帥什麼時候娶的妻?我們竟都不知道……她在軍營三年多了,從未提過自己是謙帥發妻,他們看起來,也不像……”碧洲成意識到自己失儀了,頷首道,“末將是太驚訝了……沒想到,她竟然……”
猜想是一回事,猜想得到證實又是一回事,以前自己不知道她丈夫是誰,就以為自己還有機會,現在知道是誰了,就連那點念想也沒了。
怪不得她一直對她丈夫念念不忘,也是,瞧上了謙帥那樣人品武功樣貌家世樣樣都好的人,還能瞧上什麼人呢?自己還一直存了點私心和期待,如果她真的發現等不來那個人了,會不會回頭看看一直陪在她身邊的人,現在看來,竟好似一場笑話一樣。
“謙兒和她是私下結的親,並未大辦,隻請了一個證婚人。休覲一個好好的女兒家,就這麼默默無聞的嫁過來了,還沒來得及補辦婚宴,就發生了這些事。”
碧洲成拱手道:“既然休覲……哦,柒將軍貴為一國王妃,這次的事……”
元臻的眼神冷若冰霜,咬牙切齒的道:“朕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那,皇上此次前來,是要帶謙王妃回京?那,日後,謙王妃還……回來嗎?”
“實不相瞞,朕自從知道休覲參軍之後,有安排人注意她的動向,一些小的挫折,朕知道你會護著她,朕也沒有過問過,除非有人要害她,朕就會安排人暗中保護。朕在京城聽臣相說了永生基地的事,又看了軍中有人呈上的折子,知道了此事與休覲有關,日夜兼程就趕了過來。休覲是個要強的孩子,出了這麼大的事,竟隻想一個人擔著,不告訴她母家,也不告訴朕……朕先把她帶回宮,讓溫妃陪陪她,總歸會好些。”元臻頓了頓,又說道,“朕會下一道聖旨說明此事,朕感念柒將軍幾年功績,特接她回京城深造,希望她日後可以為元國立下更多汗馬功勞。”
柒休覲跟元臻出營之時,怯懦的眼神四處瞅著,路過的士兵有好奇地往這邊看的,她連肩膀都縮到一起去了,元臻安撫的順著她的後背。
離開之前,柒休覲欠了欠身:“義父,您先等我一會兒,我去和元帥道個別。”
元臻點點頭:“你去吧。”
柒休覲走進碧洲成的營帳,他正在處理公事,見她進來,忙站了起來:“你來了。”
他一直在等一個告別,她走了,如果不和自己打聲招呼,他一定會被自己的臆想折磨的痛苦不堪。
“元帥,我要先回家去了,來跟你道個別。”
碧洲成走出桌子,撩衣單膝下跪:“謙王妃言重了,末將受不起。”
柒休覲一怔,翕動了一下嘴唇:“你……”其實義父親自來接,他知道了也不足為奇,隻是這話一出,生生將兩人的距離拉的好遠。
碧洲成和她僅僅是隔著一條桌子相望,現下卻像是隔了一條銀河:“皇上跟我說了,原來你是謙帥的發妻。”
柒休覲如鯁在喉,一時無語。
“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的身份?”碧洲成在知道她的身份之後,才明白她當時為什麼如此生氣歐陽謙背後被人議論,為什麼會說出”替他守護他關心的黎民”這種話。本來他們都以為,她丈夫是軍營裏的一個軍官,如今才知道,原來,那人並不是一個普通軍官,而是一個真正肩負重任,事事站在國家的立場上處理問題的頂梁柱。他隻是不明白,他們關係走得這麼近,她也一再流露出對自己的信任和依賴,她為什麼不告訴自己真實的身份。
柒休覲喉嚨裏湧上了一股水汽:“這就是我的身份,我不說,一是因為子逸被人猜忌,我不好說出口。二是不想沾子逸和義父的光,我想看看我隻靠自己能走到哪一步。我不是有意欺瞞你的,我本來就是普通老百姓,我不貪圖他的好家世,也不貪圖王妃的頭銜,我是柒休覲,不是誰的妻子,也不是誰的兒媳婦,我是我自己。”
碧洲成垂下眼眸:“我明白,你隻是沒把自己當成上位者來為人處世。”
“元帥,你在我心目中如同神明,你別跪下,請你起來。”
碧洲成緩慢的站了起來,柒休覲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命回來,她知道,她欠元帥一個道歉。
“關於大帥,我想跟你說對不起,我們從海麵回來之後,我去拜祭過他們的墓陵,也不知大帥能否原諒我。是我貪生怕死,沒有顧慮你當時的心情,我想如果當時易位而居,掉下海的是你,我可能都會發瘋。我知道我現在的道歉,或許對你而言沒有什麼意義,可我還是要向你道歉,對不起。”
碧洲成稍稍握拳,側過身去:“我接受你的道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