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 博物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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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天還豔陽高照,隔天就狂風肆虐。武漢的天氣就是這樣變得毫無預兆,突然就冷了下來。
剛下公交車,陳南溪穿著純白毛衣配一件靛藍色的風衣,耳朵裏塞著耳機正在聽英語聽力。外頭風聲呼嘯,嘈雜得令他聽不清對話內容。他蹙著眉,不停的風吹得他有點走不動路。
路上行人很少,也都行色匆匆。
陳南溪趁著周末回了趟家,被陳鋒要求必須要在家裏吃了晚飯再去學校。結果飯後又被留下被陳鋒和吳文嵐問了許多,學習生活各個方麵,末了又問他有沒有出國的想法。陳南溪說沒有,暫時的想法是先把目前的學業搞好,至於以後,他有考研的打算。
等他現在到學校的時候都快九點了。
高閎逸知道陳南溪回家了,心裏一直惦記著。從周六中午送陳南溪坐上公交車起,倆人微信都沒停過。他恨不得洗澡都把手機帶在身邊,聽見鈴聲擦擦手,樂嗬嗬地回消息。
外麵風大,高閎逸細想著陳南溪快到了,抓了件衣服就出門了。
天空突然下起雨,不大,但是很密。
路上的行人開始奔跑起來,陳南溪不緊不慢地從背包的側麵抽出雨傘走上了天橋。還沒走幾步遠,迎麵碰上了跑上來的高閎逸。
陳南溪快步走過去,連忙問:“你怎麼出來了,要買什麼東西嗎?”他單手把耳機扯下來甩在肩頭,抬眼望著麵前的人。
“沒,”高閎逸實話實說,“我想著你應該快到了……”所以特意來接你。
陳南溪忍笑:“來接我嗎?”
“走吧。”高閎逸主動伸手去接陳南溪手上的雨傘,帶著陳南溪往學校走。
下天橋的時候風起得更大了,高閎逸換手拿傘頂著風向,另一隻手去攬陳南溪的肩膀。
雨打在傘麵上劈裏啪啦,就像此刻陳南溪的內心。
風雨呼嘯,陳南溪主動往高閎逸身邊貼近了點兒,兩個人擁著走進學校。
高閎逸一路送陳南溪回寢室。雖然雨並不大,奈何風吹得倆人的衣褲都有些濕。他站在門口,貼心叮囑:“等會兒記得換衣服,別感冒了。”
“好,”陳南溪衝他點頭,“你也是。”
夜裏雨下大了,敲在窗戶上清脆響亮。按時睡覺的陳南溪今晚有點失眠,他想起了之前在杭州和高閎逸一起的時光,想起了籃球賽之後望著高閎逸受傷的唇想吻上去的衝動……他克製著自己,不敢衝動暴露自己的喜歡。
輾轉反側,他在想,有沒有可能,高閎逸有一點喜歡自己?
驟然驚雷,聲響擾亂了高閎逸的思緒。408燈火通明,他的舍友們還在打遊戲,高閎逸沒什麼興致,坐在床上先是翻看陳南溪的照片,後來不知怎麼進入了一個公眾號——“如何判斷一個男生是不是喜歡你?”
看了半天,發現這篇推文是寫給女生看的。但是他的腦海裏卻一幀幀都是陳南溪,對他笑,對他好的陳南溪。
最後他罷手倒頭,總會水到渠成的,他想。
翌日清晨,倆人又準時在宿舍樓門口碰麵。高閎逸接過陳南溪手裏的兩碗三鮮豆皮,衝他笑。
陳南溪說:“幸好雨停了,今天過早的人都少了點兒。”
“我們還是一起去……過早吧,”高閎逸順著陳南溪的說話方式,提塑料袋的手緊了緊,“早上等等我,我去找你,好嗎?”
天氣越來越冷,小兔子每天起這麼早還給自己帶早飯,他怪心疼的。
陳南溪穩了穩裝豆漿的紙杯,沒怎麼在意:“沒關係,我習慣早起。”
“我可以早起。要不以後你多睡一會兒,我去買早飯。”高閎逸的語氣仍是溫柔的,但聲音重了幾分。
無奈,陳南溪衝他笑笑:“那我早上先去找你。”
為了買早飯還要你爭我奪。得到回應的高閎逸展露笑容,抬手抻了抻陳南溪的衣領。
早晨圖書館人也不少,但大部分都是有考研意向的師哥師姐。陳南溪掐著表做完了一套六級模擬試卷,長舒一口氣。他們今年有新政策,大一新生是可以報考四級的。他的英語水平不錯,前段時間過了一遍四級模擬,沒什麼大問題就開始訓練一下六級。陳南溪改著試卷,沒什麼大問題,想到高閎逸也報了四級,不知道他有沒有好好準備。
回去問問他。陳南溪想著,開始著手整理《新聞學概論》的筆記。
東湖邊,高閎逸迎著濕潤的湖風深呼吸。剛練完貫口,心思倒是一點也沒放在四級考試上,反正他對自己英語實力很自信。他現在要想的是,還有一個多月就到小兔子的生日了,他該送點什麼好?愁啊。
中午文體部開會,陳南溪和高閎逸一起到場。具體情況兩個人也都了解了,之前班群裏也發了通知,是為了迎新晚會的事情。
學校的迎新晚會分為各個學院自辦和學校官方的,文體部這次開會主要就是為了新聞傳播學院迎新晚會的事宜。
具體的審節目、彩排等活動都安排了下去,要求每次審排節目文體部全員都得到場,陳南溪和高閎逸的主要任務被分配到了場控。
散會之後高閎逸被留了下來,陳南溪趕著上下午的課,跟高閎逸道了再見就走了。
南丁都然說新傳院的迎新晚會四個主持人之一暫定了高閎逸,讓他準備著審節目的時候好好發揮。
下午的大學英語陳南溪聽得很認真,他們英語老師在講有關四級的聽力答題技巧,順便放了一些材料給他們練練耳,他的正確率很高。
“咱們再聽一段材料,這節課快下了,下節課我們直接聽真題。”
陳南溪拿眼去掃紙上的題目,耳朵裏很快傳來英語聽力。
他正全神貫注聽得認真,突然聽到隔壁的女生在講話。
“那個是誰啊,好帥啊!”花癡得一本正經。
“哪裏哪裏?”
“就是在前門往裏麵瞄的那個……”
他聽得有點分心,但是沒理會,快速勾了前兩題的答案。
但是旁邊的女生還在討論:“那不是播音的高閎逸嗎!他們不是在逸夫樓上課,他逃課跑過來幹什麼?”
高閎逸?這下陳南溪是徹底的分了心。他悄悄抬起頭往前門那邊兒望,果不其然就瞧見高閎逸斜挎著包,手肘撐著欄杆往教室裏麵望。
在門口偷瞄了半晌的高閎逸總算等到了陳南溪抬頭,把目光從題目身上分一點給他,他笑著衝教室裏的陳南溪揮了揮手。
教室裏突然竊竊私語,許多人都不再聽聽力,轉頭把目光投向陳南溪的方向。
陳南溪反應過來,快速收回自己的目光,低下頭看題。幾秒而已,聽力放完了。
“不知道你們在幹什麼!讓你們聽聽力,你們吵什麼!外麵有什麼好看的?”英語老師神情慍怒,聲音都尖銳了幾分。她起身朝門外瞄,卻什麼也沒看見。
這動靜倒是把睡著的丁一給吵醒了。
“南溪,怎麼了?”丁一睡眼朦朧,趕緊拿手撐著腦袋,手掌擋住臉。
陳南溪單手開合著筆帽,回了句“沒事”。
四道題,陳南溪前兩道全對,後兩道空白,在題目的末尾還有未幹的亂糟糟筆跡。
課間休息五分鍾,前門口的人影沒了,大家坐在教室裏卻還津津樂道,一時間都知道高閎逸剛剛在門口偷瞄。
唯有陳南溪耐不住往外跑。
“一一,麻煩讓一下,我去上個廁所。”
丁一讓道,陳南溪快速往外跑,跑出前門在拐彎處就被高閎逸攔了個正著。
高閎逸笑:“這麼著急去哪裏啊?”
陳南溪也不答,有點惱:“你不上課跑這裏來幹嘛?”
“我們也上的英語,我聽說你們老師在講四級,特意過來聽的。”高閎逸柔著聲音解釋。
不是無故逃課就好。陳南溪這樣想著,又換了笑臉:“那我帶你進去吧。”說著他去拉高閎逸的胳膊,帶著人走後門溜進教室。
可到底還是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嘈嘈鬧鬧的起哄八卦聲中,高閎逸笑意更甚,任由陳南溪拉著往裏麵的座位走。
陳南溪不理會旁人,悶著頭把人拉到座位附近。丁一瞠目結舌,這次徹底醒了。
“那你就坐我們後麵吧。”陳南溪指了指自己座位後麵的空位。
高閎逸先是沒應聲,瞄了丁一一眼,又小聲問陳南溪:“我要是有不會的,陳老師不親自教我嗎?”
“我……”陳南溪被他說得耳朵有點紅。
丁一見狀連忙說:“老高千辛萬苦來聽一次課,順便解救解救我,你倆坐前麵幫我擋著……”言語間趕緊起身抓著自己的包坐到了後座。
高閎逸滿意地衝他輕輕點了點頭。
等這邊落了座,也就上課了。四級聽力的真題發下來也壓不住大家萬分八卦,以及欣賞兩位帥哥的心。
一場聽力聽得兵荒馬亂,隻有兩個當事人氣定神閑。
身邊就坐著自己喜歡的人,當然想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麵。聽完對答案,全班唯一兩個全對的人是同桌,大家紛紛側目,更加八卦了!
“你很厲害啊!”陳南溪心裏不知道在高興個什麼勁兒,忍不住誇了一句。
高閎逸側臉低語:“優秀的學生陳老師教起來輕鬆,但還是要麻煩陳老師啦。”
“我能教你什麼……”陳南溪聲如細蚊。
“什麼都能教,”高閎逸衝他笑,“我跟你一起學。”
英語課上完,他們趕著去科技樓上這周才有的信息檢索。好巧不巧,這堂課陳南溪和高閎逸分到了一塊兒。
丁一蔣文興他們並排走在前頭,談笑聲此起彼伏。
高閎逸和陳南溪兩個人撞著肩膀跟在後麵,也不說話,但就是覺得歲月靜好。
天氣越來越冷,校園裏的人們倒是顯得越來越忙碌。
陳南溪和高閎逸兩個人一麵一起準備著四級的考試,一麵忙於應付文體部審節目的工作。新聞這邊準備的節目是舞台劇,班長邀請了陳南溪參演,他又要忙彩排,又要忙媒體中心寫稿,同時還得保證自己的學業,最近這段時間總是熬夜,但幸好都打理得井井有條。高閎逸見他這麼忙,主動攬了一些文體部的活兒沒有讓陳南溪插手,但其實自己也沒好到哪裏去,專業的各種錄播作業,主持人工作的各項協調……兩個人最近忙起來,有時候都隻能匆匆在上下課間隙見一麵。
偶爾幾次,陳南溪隔得老遠看見高閎逸,看見他帶著口罩,隻露出眉眼,灰色的圓領毛衣穿在身上格外好看。他還來不及走近,就被新聞媒體中心的人拉走了。
別人都是越忙越沒有心思想其他的,偏偏這兩個人,越忙起來越覺得心裏空落落。唯一長時間的見麵就是審節目的時候,但是高閎逸被分配到控製台,陳南溪被安排在前麵控場。實在想得緊了,陳南溪就托了身邊的學長幫忙看著,自己抓了一兜的巧克力和奶糖躲到控製台和高閎逸坐一塊兒。
苦中作樂,總是格外甜。
十二月初,新傳院晚會的節目終於都終審完了,等著安排彩排就行了。等他們考完四級,才總算得了一點空閑。
許多通識課麵臨結課,信息檢索的結課作業除了檢索論文還有就是親自去一趟湖北省博物館,拍照打卡。
本來丁一組織好了說是周六一起去趟博物館把作業搞定,然後一塊聚聚。結果頭天晚上放縱的去了網吧連坐,集體放鴿子,最後出行的隻有陳南溪和高閎逸兩個人。
周末出行的人流量大,他們坐上地鐵的時候已經沒有了座位。一路上感覺隻上不下,車廂裏的人越來越多。高閎逸單手撐著扶手,將陳南溪圈在裏麵,騰出一片位置不讓他被擠到。
博物館的遊客並不是很多,雖說作業隻是拍照打卡,但是倆人拍好照片之後陳南溪還是帶著高閎逸好好逛了逛。
省博建築恢弘氣派,有著全國規模最大的古樂器陳列館。陳南溪來過多次,帶著高閎逸看曾侯乙編鍾,逛漆器藝術展館。
氣氛安靜嚴肅,遊客們有的走馬觀花,有的盯著一處駐足,有的跟著講解員聽曆史介紹……兩人走進楚文化展館,高閎逸第一次和陳南溪單獨相處這麼心無雜念。
一前一後走著,身邊是一個個玻璃罩,裏麵盛著我們國家千百年來燦爛的文化。穿梭其間,高閎逸很想虔誠地牽起陳南溪的手,這樣走著,就好像一起穿越滄海桑田,走過瞬息萬變,但是不曾分開。
前頭呈展著其中一個鎮館之寶——越王勾踐劍。兩個人齊頭並進朝那邊走過去,蹭著胳膊一塊圍著看。
周圍人來人往,但又仿佛隻有這兩個人。
博物館裏本就暗得很,兩個人正聚精會神,毫無預兆的,“啪”的一聲,難得一見的停了電。
周遭突然亂哄哄,很快有人過來維持秩序。
陳南溪和高閎逸還站在展品前麵,兩個人轉頭去看對方,黑暗裏最亮的竟是彼此的眼眸。
“停電了……”陳南溪先開口。
高閎逸不輕不重的點了點頭。
“那我們……”陳南溪舔了舔自己的唇,覺得有些渴,想說出去好了。
“小溪……”高閎逸開口喊他的名字。他往前走一步,離得陳南溪更近,順勢去攬陳南溪的後腦勺。
什麼虔誠,什麼心無雜念,在燈滅的那一刻他看到陳南溪明亮的眸子,全都見鬼去了。
此刻,這樣的氛圍,如果他在這裏吻了陳南溪,他們……會何去何從?
陳南溪感受到後腦勺的溫熱,感受到麵前人的喘息。他呼吸急促,不知道在想什麼,悄然間踮起了一點腳尖。
下一秒,清脆的手機鈴聲響起。
兩人尷尬了半秒,高閎逸收回手去看自己的手機,看到來電顯示是丁一,想開個閃現回去取了他的狗頭。
陳南溪心跳很快,他看高閎逸黑著臉,頓時清醒。剛剛……如果沒有那通電話,他們是不是會親上?這麼說,高閎逸是不是喜歡自己!?
他抬眼去瞄旁邊的人,高閎逸應該是喜歡自己的,他傻樂。
高閎逸沒注意到之前陳南溪的小動作,心裏煩悶。但是他在心裏拿定了一個主意——豁出去了,等到小兔子生日那天,他一定要向他說明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