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都是灰，用竹葉子做成的掃把，輕輕掃一下，塵土就四處飛揚。俆芙蓉嗆得不行，幹脆用清水灑了一遍，這樣再清掃的時候，揚起來的灰塵就少多了。
    院子被他打掃得幹幹淨淨，落葉和石頭之類被他掃成了一堆。他拿了鏟土的工具，蹲下身正要把這些東西都清理出去。就在這時，他麵前的陽光被擋住了。
    俆芙蓉遲疑地抬起頭，看到那個小胖子，雙手叉在腰上，紅紅的小嘴撅著，一臉滑稽地瞪著他。
    俆芙蓉搜索了一下記憶，知道這個小胖子叫柳水娃。這孩子生下來就隨他娘，身子跟吹氣球似的，一天又一天地漲起來。
    “有事？”俆芙蓉拿著垃圾站起來，根本沒把這個小屁孩放在眼裏，該幹什麼就幹什麼。
    誰知道小屁孩不讓他走，兩條小短腿一挪又擋住了他的去路，指著他的鼻子說：“你太丟我們老柳家的人了，我二叔為什麼要娶你？還有你，想死就找個沒人的地方，你去投河也行啊，為什麼非得在家裏鬧？”
    “誰跟你說的這些？”俆芙蓉有些尷尬，他一個大人讓一個小屁孩指著鼻子說，還句句說得都在理上，他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辯解。再說了，這樣一個小不丁，要是沒人告訴他，他也不會知道得這麼清楚。
    “我娘跟我爹說話，讓我聽見了。我娘還說，你怎麼都要死在柳家，就是想死了死了再訛柳家一筆錢。”小胖子振振有詞。
    俆芙蓉心想，你知道的也太多了。
    “都讓我娘說對了，你沒話說了吧？是不是很羞愧？”小胖子腆著肚子，表情洋洋得意。
    俆芙蓉趁他說得起勁，側了下身從他身邊走過去了。
    小胖子不依不饒地跟著他：“你說話呀，又不是聾子。”
    “你說得都對，行了吧？”俆芙蓉把垃圾扔到門外，無奈地看了眼小尾巴。
    小胖子瞪著眼睛，一臉“你就是個怪人”的表情。
    終於把活幹完了，這具身體實在不中用，稍微動彈幾下就腰酸背疼的。俆芙蓉捶了幾下腰，一隻手扶著後腰緩緩往自己屋裏走去。
    他以為小豆丁沒意思，就會自己偷偷跑掉了。萬萬沒想到小豆丁沒有跑，而是悄悄跟在了他後麵，鬼鬼祟祟地看著他進了房門。
    眼看房門啪地關上了，小豆丁還不死心，躡手躡腳地來到房門前，兩隻小胖手扒著門縫，努力撅著腚往裏麵瞅。
    咦，人呢？
    他從左看到右，又從前看到後，就是沒看到俆芙蓉這個大活人。
    俆芙蓉進空間了，還帶了一隻竹子做的杯子。用雙手捧水不是那回事，一方麵是為了喝水方便，另一方麵是為了確認一下，裏麵的水能不能帶出來。要是能帶出來給柳鐵柱喝就好了，他心裏想著。
    他是真的渴了，拿著竹杯子直奔泉眼處，接了一杯清澈透亮的水，一口氣喝了個精光。
    “爽！太爽了。”喝完之後，他呼出一口氣。
    喝完這個水，再也喝不下其他的普通人。
    想到這裏，他越發堅定了把水帶出去的念頭。
    他又接滿了一杯水，心裏的念頭一轉，連人帶杯子出現在桌邊。站穩之後，他立刻去看拿杯子的那隻手。那隻手很穩當，一滴水都沒有漏出去，他頓時露出了狂喜的表情。
    能帶出來，真的能帶出來。
    嘴角剛剛翹起來，他就聽見門外傳來咕咚一聲響，仿佛是什麼沉重的東西砸在地上。
    俆芙蓉突然出現，把小豆丁給嚇了一大跳。他看得清清楚楚，就差進去翻屋裏的老鼠洞了，俆芙蓉一進去就消失不見了。可一眨眼的功夫，俆芙蓉又再次出現了。
    他嚇了個仰倒，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聽著腳步聲朝著門邊走來，他的小臉鐵青鐵青的，連滾帶爬地起來，撒丫子就往自己家的院子跑。
    “有妖怪，嗚嗚嗚。”
    跑了兩步，他的眼淚就忍不住了，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地上砸，一邊跑還一邊哭，腳下還不停地跑，隻恨自己少了兩條腿。
    妖怪？什麼玩意？
    俆芙蓉打開門，隻看到小胖子拚命狂奔的身影。小小的身影充滿了淒惶，他長得圓潤，跑過來全身的肥肉都在顫抖，每跑一步都地動山搖的，偏偏兩條腿又短又粗，使出了吃奶的力氣才邁出了一丟丟，看起來滑稽極了。
    “喂，跑慢點，小心摔了。”
    俆芙蓉好心地喊了一聲，他很擔心小肉山會摔倒。
    他不喊還好，一喊小豆丁更慌了，兩腳拌蒜，臉朝下摔得結結實實。
    “哇！娘啊，我鼻子流血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小豆丁哭聲淒厲，哭嚎聲把院子裏的雞都嚇跑了。
    “哎呀，我的小心肝。”
    周氏聞聲從屋裏走出來，費力地把小豆丁拉起來。
    小豆丁哭著說：“二嬸是妖怪，他是妖怪。”
    “胡咧咧什麼？哪來的妖怪？”周氏沒好氣，在他屁股上打了一巴掌，把他拉到屋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