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繼續
    我放下毛巾。跑去窗台。想看一看救護車來沒來。
    我家算是高檔小區。小區的道路比寬，管理的也比較嚴，不會出現私家車堵車的情況。我看著遠處呼嘯著過來的救護車，長舒一口氣。
    “叔叔。你再堅持一下。救護車來了。”
    扶住呼吸正在減弱的叔叔。我沒忍住，大滴大滴的掉著眼淚。
    “叔叔。你不能死啊。我可就剩下你一個親人了。”
    就在我嚎啕大哭的時候。終於聽到了敲門聲。
    我跑過去將門打開。醫生護士衝進來。
    “病人在哪？”
    我指了指叔叔的房間。護士衝上去。給叔叔探呼吸和脈搏。
    開始輪番做人工呼吸。一邊的另一個護士給叔叔打著針。
    我蹲在門口。抱著雙腿。看著他們在緊張的搶救。眼淚吧嗒吧嗒的順著臉頰流下。
    我祈求著上蒼。像是聽到我的祈求，叔叔體征終於平穩。
    “家屬跟上。需要急救簽字。”
    “好。”
    我跟著醫生快步跑著。因為眼睛哭的太腫沒有注意腳下。一下撲到了花壇裏。
    顧不得嗑疼的腿，還有滿手的土。我再次小跑著跟上。
    坐到救護車上，我直愣愣的看著叔叔，我唯一的親人。
    一個護士看著我狼狽的樣子。遞給我一張紙巾。
    “趕緊擦擦，不會有事的”
    “恩。謝謝。”
    我擦著手上土。終於到了醫院。我一瘸一拐的跟著下車。
    看著護士開始緊急搶救。站在角落無助的看著。
    “家屬呢。家屬簽字。”
    “我在。”
    我瘸著腿衝過去。要簽字。
    “你多大了？”
    “十三歲了。”
    “不行未成年。你家還有成年人嗎？”
    “嬸嬸打麻將還沒有回來。不能我先簽字嗎？”
    “都是什麼家長。這樣了還打麻將。”
    護士也是個脾氣暴的收了病危通知書。去找醫生。
    我握著拳頭站在那裏。從來沒有痛恨過自己如此年紀小。
    “人呢？”嬸嬸邁著龐大的身軀衝進來。正好看到我。臉上的凶狠都快化成實質了。
    我嚇得往後退了一步。嬸嬸飛衝過來。一個耳光扇過來。狠狠的打在我的臉上。
    火辣辣的疼痛伴隨著左耳的耳鳴。一陣耳鳴過後終於能聽見聲音。
    就聽見嬸嬸大嗓門的罵道。
    “小賤人，我就知道肯定是你的給下的藥。想要毒死我們。你好毒的心。我打死你這個小賤人。”
    嬸嬸想再次衝上來。被趕過來的醫生護士抓住。
    我躲在醫生後麵。緊緊的抓著他的衣服。
    “你幹什麼，這裏是醫院。是你撒野的地方嗎？”
    “都是那個小賤人。肯定是他害我家男人的。否則我男人身體那麼好，怎麼會突然不行了。”
    嬸嬸大嗓門的哭嚎。
    “安靜。我們懷疑病人是過量飲酒引起的中毒反應。跟一個孩子有什麼關係。趕緊簽字別耽誤我們搶救。”
    “額……”
    嬸嬸說的一愣。周圍的人都拿異樣的眼光看著她。更多的是拿著同情的眼光看著我。
    嬸嬸被護士催促著簽了字。醫生又趕去急救了。走前還特地囑咐護士照顧我。要是嬸嬸還打人就報警。
    我躲在角落小心翼翼的偷看嬸嬸。
    “小賤人，這事情沒完，咱們回去算賬。”
    我顫抖著縮小自己的存在感。捂著火辣辣的臉。那裏應該腫了。
    一個護士跑過來。遞給我一個冰袋。
    “敷一敷。”
    “謝謝姐姐。”
    我試探著輕輕敷著臉。蹲在角落等著消息。嬸嬸被護士帶去辦手續。簽字。堂哥坐在椅子上，低著頭。
    一雙腳站在了我的麵前。黑色的皮鞋。然後是深藍色的褲子。我順著褲子看上去。對上那張臉。瞳孔微縮。
    “你是王弱水？”男人很驚訝。似乎沒有想到我如此狼狽。
    之前的我是打扮精致，一看就是嬌養的嬌嬌小少爺。
    現在的我不過是不起眼的小草。不僅僅滿身泥土。還腫著臉狼狽不堪。
    “是。你是處理我爸媽事故的警察。劉警官。”
    “恩。是我。你怎麼變成這樣子。”
    劉警官伸手拉起我。扯痛了臉上和腿上的傷。
    “哦。”
    我沒有解釋。如果他想知道。一個警察怎麼會不知道。不過是劉警官故意不想知道我的近況罷了。
    “你叔叔對你不好？”
    “……”
    我沒有說話。這樣叫好嗎？
    臉是腫的，嬸嬸剛打的。臉上還貼著創口貼是的傷口是堂兄打的。身上的青紫，淩晨發酒瘋的叔叔打的。手上還有一道口子不知道怎麼來的，腿上是剛剛不小心磕的。
    如果這樣算好的話。那麼我是挺好。
    劉警官顯然也知道自己問了蠢問題。
    “我帶你去讓醫生看看吧。”
    我搖了搖頭。我要在這裏等待著叔叔出來。
    “你……”
    劉警官也不知道該怎麼勸。隻好歎氣一聲。扶我到椅子上
    “副隊長，我們還有正事。”一個小警察提醒劉警官。
    “恩。”劉警官再次看我一眼。再次歎了口氣，轉身離開。
    我看著他的背影。他身上帶著官運順遂的意氣風發。
    一年時間讓曾經的小警察。成了現在的副隊長。真是升的好快。
    我握緊了手。踩著我父母的屍骨升上去的位置。你能坐得穩嗎？
    “霖霖，你爸爸脫離危險了。”
    嬸嬸跑出來。抱著堂哥哭嚎起來。帶著滿腔的欣喜。
    我揚起笑臉。老天保佑，叔叔活著。
    我跟在嬸嬸後麵看了還在病房的叔叔。今天需要有家屬陪護。
    嬸嬸今天陪床。讓我回去準備。明天早上我來換她。
    “可是嬸嬸明天我上學。”
    “你上什麼學？你那成績快別上了。你叔叔都成這樣了。還想著上學。”
    我低下頭，不再說話，知道我的反駁辯解沒有任何用。
    我跟堂哥回了家。清理了叔叔嬸嬸的房間。曾經我父母的房間。
    堂哥早早睡了。我洗了澡。掏出床頭的藥膏給自己上藥。
    將身上能碰到的傷口都上了藥。我側躺在床上。盡量不碰到身上火辣辣的傷口。閉上眼睛睡覺。
    第二天早上，我早早準備好了早餐。又給班主任打電話請了假。聽著那邊不高興的聲音我連連道歉。
    “下次請假需要提前說。否則當曠課處理。”
    “是，這次真是特殊情況。”
    我跟班主任道歉。班主任掛了電話。
    我進堂哥的屋子，才發現堂哥發燒了。估計是昨天受了驚嚇。
    我將他搖醒。給他拿了水和藥。看著他吃了。安心睡過去。
    將早餐準備好。帶去給嬸嬸。
    “你怎麼這麼晚才來。餓死了我了。”
    “對不起。”
    我將飯菜遞過去。特地做的紅燒肉。
    嬸嬸狼吞虎咽的吃了飯。囑咐我。“你在這守著。有事情給我打電話。”
    “好。”
    我乖乖答應著。嬸嬸回家了。我將飯盒拿到水房清洗幹淨。又用熱水衝了一遍。將飯盒收好。
    坐在病床前看著叔叔憔悴的臉。伸手撫摸著他的側臉。那和父親有五分相似的側臉。
    我喃喃的說。
    “曾經你也是個好叔叔。會讓我坐在你脖子上。會給我買喜歡的玩具。會哄著我，給我講好聽的故事。
    什麼時候開始一切都變了呢。我不是你最疼愛的侄子嗎？我不是你最喜歡的侄子嗎？
    叔叔啊。你為什麼將我親手推進地獄。我已經在地獄了。你聽見我叫你了嗎？”
    叔叔的眼皮動了動卻沒有醒來。我盯著叔叔的輸液瓶。看著藥液一滴滴滴落。順著針管流進叔叔的血液裏。
    “12床，測體溫。”
    一個護士走進來。我起身，給護士躲開位置。護士將體溫測完。常規檢查完要離開。
    隔壁床的大爺，晃晃悠悠的從外麵回來。
    “正好11床回來了，測一下體溫。”
    “好。”
    我再次坐回椅子上。看著叔叔的側臉。時不時看一眼手表。兩小時過去。我不再看表。
    趴在床腳的位置開始睡覺。昨天事情發的突然，夜裏一直在做夢沒有睡好。現在困得睜不開眼睛了。
    我是被人推醒的。“孩子。你醒醒。”
    揉著眼睛起來。是昨天見過一麵的急診護士。
    “是你，姐姐，昨天謝謝你。”
    護士帶著幾分心疼和猶豫。還是開口。
    “小朋友告訴你一個消息。你堅強點。”
    “怎麼了姐姐。”
    “你家煤氣泄露。你嬸嬸和堂哥在急診搶救。情況不好。你還有什麼家人嗎？需要通知一下家屬來簽字。”
    “沒有了。我父母已經死了。叔叔家是我唯一的親人。”
    我的眼淚止不住掉落。護士姐姐遞給我紙巾擦臉。
    “你好好想想。你嬸嬸那邊還有親戚嗎？”
    “我不知道。好像是有個哥哥。但是我沒見過。”
    “行吧。你跟我來簽個字吧。”
    “好。”
    我跟著護士去在嬸嬸和堂哥的病危通知書上簽了字。焦急在急診門口等著。
    知道醫生出來。跟我說。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兩位病人一氧化碳中毒發現的太晚。節哀。”
    醫生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真是巧合，他就是搶救叔叔的醫生。
    “嗚嗚嗚。”
    我捂著嘴哭了出來。
    “堅強點。聯係一下親人處理一下後事。”
    “恩。”
    我哭著點頭。醫生拍了拍我的肩膀。歎了口氣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