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清晨，朝雨淅淅，曲名淮跟弟弟在院子裏和著搭灶的泥，滿手黏膩，曲名淮皺眉看著，越看越覺得像某物。
    正思索間，遠處傳來幾聲交談。
    居住在這裏的鄉民們彼此隔得都很遠，是以曲名淮在這裏住了一周有餘，沒在近處看見過幾個人煙，這下突然有人過來，他還有些新奇，伸長脖子去看。
    一個半大少年扶著佝僂著腰的婦人，緩緩從院外的籬笆走過，交談聲傳來：
    “你啊，這次過去，一心考試，莫要擔心家裏，你在學堂裏可是翹首，再不濟，也要中個舉人回來啊！”婦人說話有氣無力，似伴有咳疾。
    少年低眉順眼，“我知道的，娘。您在家裏照顧好身體，最多十天，我就回來了，我不僅要中舉人，還想當解元呢！”
    婦人笑了，“哎呦，我們這十幾個村鎮那，那勝出你的人不知多少呢，娘沒啥大希望，中個舉人，就心滿意足了。”
    “娘，你等著看吧，我肯定能當解元！”少年雄心壯誌，言語中勢在必得。
    院中的曲名淮跟曲名揚兄弟倆也聽明白了，原來是八月秋闈到了。
    曲名淮不用說了，別說秋闈鄉試，他連童生試都沒考完，府上的先生被他氣得說出“江郎才盡”，曲天坤也被他氣個半死。
    現在想來，都恍若隔世了。
    曲名淮看到了弟弟的眼神，這個弟弟跟他可不一樣，從小都是出類拔萃，樣樣都要做到最好。
    眼下目光也是隨著那少年動，眼底一片希翼。
    曲名淮手上動作不停，“你、你這麼聰明，童生試都考過了吧？”
    曲名揚搖搖頭，“沒有，先生說我年紀不夠，現在考到了府試，還沒有考院試，府試成績……也沒有出來。”
    被趕出府的時候，他才剛剛考完府試不久，還跟先生商量著能不能爭取考院試，如果能考得話……那他今年就能嚐試著考下鄉試，如果他能參加鄉試，別說是中舉人，就單單以他這個年紀，能參加鄉試，就已經夠幽州城津津樂道了。
    隻可惜現在……他想上學堂都不大可能。
    張鸞站在窗前，透過薄如蟬翼的紗窗，將一切看個明白。
    “搭個灶而已，這都半早過去了，晌午飯都還沒著落呢！”張鸞出來抱怨兩句，又進了屋。
    外麵溫度已經高起來了，張鸞一刻都不想呆。
    這灶搭起來，得曬上幾天，這飯……估計也隻能從外麵買了，可這錢……還得張鸞出。
    眼看灶搭的差不多了，曲名淮擦擦手，進屋道：“灶搭好了，起鍋燒菜應該沒啥問題。”
    張鸞瞟了他一眼，不說什麼，一張蒲扇搖啊搖。
    曲名淮偷摸看了他兩眼，張鸞閉著眼睛道：“有屁放。”
    他還真的有事情想要拜托張鸞。
    他弟弟讀書那麼好，他想讓張鸞借他一點錢，讓弟弟繼續去讀書，明日他就找地方去上工，還他錢，他這麼想著，就說了。
    張鸞嘲笑一聲，“這房子，是我買的，哦對，前幾天被你那些仇人打砸的，也是我買的，現在你還要我掏銀子供你弟弟讀書？曲公子當我著賣身錢是大風刮來的？”
    “我、我上工會還你的，不是、不是白用。”曲名淮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