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荼蘼淚 第四十五章 噬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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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何又落淚了?是疼麼?”狼雅將粥碗端到我口邊,盛好一湯匙粥,送進我口。
我喝進粥,瞬間,麵目僵麻!以神情詢問‘這是何種粥?怎會似有百香,卻又如此的苦澀辛辣?’
“哈哈哈……”狼雅指著我清爽大笑,將湯匙放入粥碗,手持毛塊,輕擦我唇邊粥痕,我本能躲過,自己取過毛塊,將唇邊擦拭幹淨。
他一副若有所思的端詳著我,而後溫婉一笑:“這是巫醫的另一良方,治你的燒傷,有奇效。”
我聞言,即刻伸手,他將藥碗遞給我,我接過藥碗,深吸長氣,而後憋足這口氣,也顧不得粥有多熱,一鼓作氣,粥碗已空。
而我的口內,也泛著難忍的味道,但為了我的雙腿,為了有一天,我能夠重新站起,這點苦澀絲毫算不得什麼。
狼雅微笑著從食盤上,取過另一種透明器皿,器皿精小狹長,裏麵是紅色透明液體,看著他將器皿遞到我口旁,我以神情探求‘這該不是又一種新奇味道吧。’
狼雅似看懂了,我眸中深意,偏頭笑道:“喝下吧,不喝此物,你會頃刻便會中毒。”
‘…?’這都是何處的良方呀!我立即抓過器皿,一口氣灌下,但這液體卻十分醇香潤滑,不甘、不澀、不辣、不苦、不酸,隻有清滑醇香留在唇齒間,方才的怪味已毫無蹤影。
我靜靜的看著他,我相信,他定會給我解說,這藥物的來源。
“此藥,由采自西南山——百花仙穀的赤花鼠尾草釀製而成,此花可大補你的氣血,亦可增進你的記憶與智慧。”狼雅微笑繼續“如此難得的罕物,如今為你入藥,可知,你已是十分有福的人啊。”
增進,我的記憶與智慧……我搖頭苦笑,反不如就此讓我呆傻倒好。我再次抬起頭,盯著那青綠瓷碗,在看看狼雅。
他笑道:“此粥名為百草粥,這其中含有赤花鼠尾草的莖與葉片;天藍迷迭香的花、莖與葉片;青綠芫荽的莖身與根;荷巴百裏香的葉片;以及荼蘼花的藤蔓,此些皆為奇草,治你病症,實為以毒攻毒。”話落,他端起案上精巧茶杯,輕嘬了一口。
我微張著口,驚訝的看向他,想不到,這小小一碗青綠粥,竟包含著多品種的花、莖、葉、根,他確未說錯,一頓吃下了這麼多的珍奇花草,我著實為有福之人。
一陣濃香撲鼻而來,我不禁開始在帳內四下尋找,但環繞四周,卻隻見帳內壁上掛著的一縷幹花,莫非這香氣由此而來?不由心下暗忖起來。
見我目不轉睛的盯著那縷幹花觀看,狼雅優雅起身,將幹花摘下,送入我手,“這便是幹鼠尾草,平日裏,多嗅上幾嗅,都覺心曠神怡。”
我點點頭,狼雅重新將我放平“應多休息,才有助於你的傷勢。”之後,他起身滅了燈,緩緩朝帳外走去。
我闔上雙眸,深深吸進這濃烈香氣,願它能助我早日恢複正常之軀,不知是否為藥物作用,隻覺眼皮沉重,十分困倦,即將昏昏欲睡。
“次主。”恍惚間,我似乎聽到了那個名為噠母廊的人的聲音。
“噠母廊,巫醫怎麼說?”
這是狼雅的聲音,我雖眼皮沉重,但趁神智尚在,我定要聽聽自己的病情,究竟是何狀況。
“次主,巫醫說這位姑娘的傷勢太過嚴重,應帶回鹿城好生將養,方有好轉可能,可這而今,姑娘身-子虛弱,怕是上不得白象,嗔動雙腿,怕是要落下疤痕。”噠母廊聲音再起。
這番話,令我的心為之一緊,我不要就此而殘,我要站起來!
“如今隻有一試,上不得也要上,一個姑娘家,即是落疤,也總好過廢了一雙玉-腿。”狼雅的決定令我看到一絲陽光。
“次主,巫醫已料到您會有此抉定,若是次主應允,那明日,咱們便不稟告狼主,直接啟程,返回鹿城。”噠母廊說道。
“嗯,你去收拾行囊,我們明日啟程。”狼雅回到。
“次主,那這位姑娘…您是不是先……”噠母廊忽而停下,未說出後麵語言。
“不妨事,我自有分寸,你下去吧。”
“是。”
或是因為藥效,意識已漸漸抽離,但我的心卻似乎沉穩了些,因為我的雙腿有救了,或許,有朝一日,我還可以重新開口講話,但與此同時,卻也空洞了,隻因,離他已越來越遠了……
…………………。。
當我次日醒來,隻覺,頭昏昏沉沉的,光線的忽明忽暗,身下的晃動,無不刺痛著我的雙腿,“嗯…”輕哼不覺出喉。
“別動,你醒了。”狼雅端坐在我麵前,正擔憂的看著我。
我看向正上方如大傘般的遮光物,似由厚厚的麻布製成,心想,這能遮風擋雨麼?在轉麵看向遠方,似乎已是正午了,此刻,塔若林…想必早已入了華南,該在陪伴著他吧。
“冷荼蘼?”狼雅忽然叫起我的名諱,不禁使我一振,回眸直視著他。
“我記得你的聲音,我也記得你該會講話,為何經此之後,卻一言不發?巫醫言說,你是受到驚嚇,可我並不這樣認為,你可是恨我?”狼雅似有著抱歉的目光看著我。
我靜靜的看著他,恨?我該恨誰?恨我救了那中咒的小狐狸,因為是她導致了我今日的命運,還是該恨利用卑劣手段欺騙我的塔若林,抑或是該恨我自己的善良?還是該感謝這些在我命運裏出現的人,教我看到了人世中,還有很多寶貴的東西……
我很理解,失去摯愛的痛苦,所以狼雅的失衡做法,並未令我恨他。
我抬起手,輕輕的放到他衣袖上,搖搖他的衣袖,唇邊泛起一抹優美的弧度。
“謝謝…你的……寬恕。”他抬起頭,雙目看向遠方,眸中閃爍著光芒,我想,他大概是在與離垢薩默爾訴說著他的心聲吧。
三日後,我們抵達鹿城,這是一座很有韻味的城鎮,很有古老的印度城的感覺。
我被他抱下象,此刻,我才看到這白象有多大,長長的白毛,長長的象牙,果真是個龐然大物,若不是機關算盡,恐怕是無論多少兵馬也會死在這象腳之下。
忽而一愣,我的心,我的思想…竟然依舊在華南,依舊在他的身上!這是何等的悲哀,塔若林的話依舊在耳旁環繞,無論為真為假,我都已冒不得任何風險了。
狼雅安排我住進了一間滿是花香的房間,在房間內,我可以看到各式的人物與風景畫,隻是,我發現這邊空氣幹燥,經常是揚沙漫天,來服侍我的婦女大都蒙著臉,入室後才會摘取蒙紗。
狼雅會時常帶著些新奇的花草與水果來看我,與他接觸的時間越久,我越是發現,他,其實很像個大孩子,透過大大的木閣窗,我經常可見,房間外的他與那群孩子玩得滿地打滾。
兩個月似乎過得飛快,我已經可以扶著東西緩行了,雙腿的包裹依舊沒有拆開,但時不時的刺癢難耐,已經證明,我,就快痊愈了。
隻是,唯一的遺憾,是兩個月了,我卻依舊無法開口說話。
這一日,我又在婆子的攙扶下,在房間外練習走路,狼雅帶著巫醫說笑著走來。
“荼蘼姑娘,今日感覺如何呀?”巫醫微笑著詢問,別看他已經是八十的高齡,可脾氣卻十分怪異,隻有他願意救助之人,他才會伸出援手,而我,無疑是幸運的。
“依舊奇癢難耐,阿巴馬巫醫您給我想個注意吧。”我笑道。
“阿巴馬,可有方法止癢?”狼雅轉頭看向老巫醫。
“嗯~嗯~無法,無法,上天賜給你一雙秀腿,而今已完好保存,一點癢嘛,不算什麼嘛。”老巫醫以一副怪腔,搖著頭對我說道。
“啊!巫醫,今日不是為荼蘼解除腿錮麼,請。”狼雅微笑著朝我眨眨眼,隨後將巫醫請入房內,而我,也在婆子的攙扶下回到房內,倒在床上。
“好嘛,好嘛,你這次主,隻顧討好小姑娘,根本未將我老阿巴馬看進眼裏嘛。”老巫醫再次晃頭開腔。
此刻我才忽然感想起,他這一副腔調,活像二十一世紀的新疆人學普通話,但是新疆人特別喜歡別人尊稱,可這位老先生,卻最討厭別人尊稱他,硬是說別人叫得他老了。
想入此處,我不禁癡笑,可抬眼卻正見狼雅麵紅耳赤的癡望著我,慌亂間,我即刻將頭底下,這種目光令我懼怕,原本我隻願將腿傷養好,便辭行離開,獨自孤活終老,可他的目光卻告訴我,我的此種想法恐難實施,莫非他將我看做離垢的替身?若果真如此,我該如何,再逃麼?嗬嗬,那兩次逃跑的經曆,幻化出的糾葛已是我永世難忘的夢。
我不願在做任何事,去代替那最美的夢,更不願有任何人去破壞我心中的靈聖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