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荼蘼淚 第四十四章 噬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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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主,塔若林毀了死靈祭。”枯黃老者高音調的轉身朝狼丹言道。
而此刻,我已被不知何種想法的狼雅重新帶回陸地,雙腳著地的瞬間,一股刺殺之痛,攻入心內,雙腿的癱軟令我瞬間跪地,進而倒下,再次整個人趴在地上。
原本一落地便鬆開我的狼雅見我重重倒地,先是一愣,隨後看向我的雙腿,即刻將我拉起,不知那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竟看到他眼中流露出不忍……
“嗯?給我將她們壓入大帳。”狼丹瞧著狼雅將我拉起,夾在腋下,皺眉發令道。
狼雅並未開口,而是靜靜的將我夾住,跟隨狼丹前行。
而在我另一側,塔若林已被四名將士以武器逼迫,進入大帳。
“塔若林,你是不是該給本狼主一個解釋。嗯?”狼丹進帳後,坐在案後,麵容十分嚴肅。
“塔若林,這並非是我多言,你這做法莫非想救那女子不成?對狼主不忠,這後果嘛……”莫紮特倫邊警告塔若林,邊斜睨著眼兒,瞟向夾著我的人。
塔若林鎮靜的冷笑一聲“哼,多年未見,莫紮將軍這替狼主訓人的功夫倒是越來越深厚了。”
莫紮特論聞言臉色頓時變得僵硬,塔若林的眉眼直接越過他,身-體也如一具魅影般滑過他的身邊“狼主,塔若林多年以來,可曾做過有害魯東之事?況且,離垢才剛辭世,莫非狼主未覺不舍?”
我忍受著疼痛,靜靜的看著這一幕內訌,忽覺十分好笑,如此朝綱怎會不被統治?
“塔若林,還輪不到你來教訓我,離垢能為魯東而亡是極大的榮耀,而你呢?今日舉動,你作何解釋。”狼丹拍案發怒。
塔若林一言不發,隻是直直的看著狼丹。
狼丹見逼問不出原因,呼出口氣後,隻好轉麵怒朝咕嚕木“咕嚕木,你也為巫師,你說,為什麼不阻止,嗯?為什麼就任憑她破壞死靈祭!”話落,狼丹再次拍案。
“狼主,塔若林的巫術一直在咕嚕木之上,此事眾人皆知。”咕嚕木已表現出了不快。
狼丹見狀,狠瞪了咕嚕木一眼,大喝道:“夠了!下去。”
咕嚕木被喝得一愣,隨後轉身欲離去。
“慢著。”狼丹又開口阻止咕嚕木離去,咕嚕木轉回身,站到一旁。
狼丹轉過頭用一雙極其淫穢的眸,打量著我“你的命很硬,既然今日的祭壇上,畢方神不收你,那明日就將你獻給長右神,保我魯東常年安逸,不遭水患。”
山海經中的四耳長右竟也被稱神?聽上去更加荒唐,聞他又要祭我,其實,我早已無有一絲懼怕,與屈辱不堪的生存相比,我更願意高傲的死去,想開口應對,卻發現,至今我仍發不出任何聲音。
“咕嚕木,你將此女子壓入海風口,獻與長右神。”狼丹下令道。
忽覺身子一緊,狼雅竟將我夾得更緊,並且後退一步,我不知他是何意,也不願意去理解。
“狼主請慢。”塔若林終於開口了。
“哦?塔若林想阻止本狼主?”狼丹以藐視的眼神看著她。
“狼主,今日,塔若林隻想將她送出此時代,隻因,自離垢死後,塔若林已不願再見有人死去,況且,此女子同離垢一樣的年輕,一樣的倔強,同離垢一樣的賢良。”話落,塔若林幽藍之中閃過沉重的痛苦。
“照此說來,這女子中降而不死,那南宮氏自然也不會死了?”狼丹發狠的盯著塔若林。
“狼主請放心,我所稟之事,絕對屬實,南宮恩路已中降,隻要放出口信,冷荼蘼之靈已獻給畢方神,南宮恩路定然動怒,怒氣自會牽引降術。”塔若林言此,故意停頓。
我看著塔若林自然的神情,心下翻滾異常,憤怒不已,好一個落井下石,但悲涼的是,我卻隻能任由她宰割。
“嗯。”狼丹微笑點頭“好,那本狼主便依你前計,明日入辰之時,便放你回去。”
“多謝狼主信任。”塔若林顯得十分誠懇。
“不過,塔若林,您也不要忘記,離垢雖死,可尚有入塵,你若敢與本狼主耍花樣,哼,咕嚕木,莫紮特倫。”狼丹眸光刺出狼光。
“在。”莫紮特倫微笑上前,聽令。“是。”咕嚕木也上前道。
“塔若林,你若出自真心,便即刻令咕嚕木為你中下影行降,你所做所想,我便了如指掌,若你敢有半點通敵之心……”狼丹雙目微眯,奸笑出口。
“塔若林,明白,入塵會與我一同中降,成為我另一影行,我做錯一件事,入塵便會受折磨一次,不出三次我姐妹皆必死無疑。”塔若林堅定道。
“嗯,很好,哈哈…”狂笑過後,狼丹重新一副淫-色之象對著我,“本狼主,也看出這女子的不同,的確很像離垢啊。”狼丹又盯著我看了看“帶她下去吧。”
狼雅立時將我帶入一間大帳,而後,將我輕放床上,身-子與床上毛絮接觸瞬間,一陣劇痛襲進心間,疼痛鑽心,實難忍受,豆大汗珠瞬間滲出,一瞬間,我竟已有疼暈的狀態,口幾次一張一合,卻依舊發不出半點聲音。
驟然神傷,塔若林騙了我,看來,此世我雖未死,卻已成了啞女……
“你暫且忍一忍。”狼雅此刻的不忍之情流露得很明顯,而瞬間眸光一閃,不忍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鎮靜回身:“噠母廊。”
“次主,有何吩咐?”一中年滿麵胡須的魁梧將軍入帳。
“快去,傳巫醫來。”狼雅似乎焦急的命令道,隨手拿出一毛塊為我逝汗,打量他的舉動,我猜測,他對我的遷怒算是過去了,起碼,他目前不會再加害我。
我朝他微微起身頷首,卻發現,我雙腿已無腿形,裙子被灼燒後的黑汙已全然粘在腿上,而此刻我的雙腿已如潰爛已久,卻又遭老鼠啃噬一番後般淒慘。
我抖動著已然慘白的雙唇,屈辱之淚,緩緩滑下,莫非我就此會又啞又殘?終老此世?上天,為何連我最後的奢望你都要奪取!為何連那個‘家’都與我成為了永久的鴻溝?
若當真如此,我生而何用?想入此處,我用盡了全身力氣,一個咕嚕,從床上滾落地上。
摔痛、灼傷痛、心痛、痛痛慣心,我當場隻覺眼前一黑,便沒有了任何知覺……
卻不想,當我再次睜眼已是十日之後,醒來時,已是午夜,大帳的簾子卷著,透過照射進來的月光,我看清了正坐在床緣,以手托下顎,熟睡的狼雅,靜靜的端詳著他,或許,他恨我,隻因當時氣火攻心,而今,他救我,恐,是因心存愧疚吧。
我微微起身,見我衣物已換,而雙腿,也已被厚厚的白布包裹得嚴嚴實實,就如同兩條象腿,剛欲移動,疼,竟依舊牽動心脈。
“誒?你醒了。”我的動作驚醒了狼雅。
“…”依舊無聲,我輕輕點頭,而後看著身上的衣服。
“哦,你原來的舊裙已被婆子換下。”他儒雅笑道。
“……”我微微頷首致謝,莞爾一笑。
“腹下饑餓吧,來人。”他優雅起身,走出帳外。
不多時便有人送來食物,掌了燈,我才發現,這食物中,竟有五成孰的肉!肉上還帶著血?他們怎吃得下?不會也要我吃這些駭物吧?我驚恐。
“姑娘,來,先吃點兒東西吧。”一個麵容慈祥的老婆子,將我脫坐起來。
我看著她用刀割下肉,正準備送入我口,我驚嚇得大睜雙瞳,拚命搖頭,用搖得似撥浪鼓似的激烈動作,告訴她,我絕不吃生肉!
婆子無奈,隻因遞過來幾次都全然無效,我隻是拚命搖頭。婆子擔心的看著我“姑娘呀,你若是不肯吃,這傷怎麼能快些好呢?”
我雙眸發亮的盯著她,以雙瞳發問‘我當真會好起來?我的雙腿不會就此而殘?’
“姑娘,來,吃點兒吧。”那婆子似乎並沒看懂我瞳中涵義,而我選擇繼續搖頭。
最終,婆子出去,不多時,狼雅便進來,麵帶怒色,大步跨到床邊,緊抓我雙肩,憤憤道:“你可是不願在要這雙腿了,啊?若是,我明日便命人將其鋸斷。”
我驚得頓時,呆住,淚水順勢流下,雙目祈求,不住的搖頭。
“既是想要,就把這肉吃下,這是巫醫的藥方,會醫好你的雙腿雙足。”狼雅放下怒顏,換上耐心,重新將肉送過來。
我抑製住所有想嘔吐的衝動,慢慢張口,卻不料,那肉一入口,腥、澀、鹹、臭,這四味俱全,將我極力壓下的嘔吐瞬間激發,一張口,那肉全部噴出,帶著血液,隨即,我側身狂吐,腹內本無他物的我,似乎已吐出了胃液。
“嗬嗬,你們倒是真像,真不知,你也沾不得這料肉。”狼雅輕拍著我的後背,及其溫柔。
我抬頭,才發現,他的衣襟上有我噴出的血點,看上去,很髒,我很不好意思的淺笑。
他卻若有所思的笑道:“無事,這身白衣,我也穿膩了,該是換去的時候了。”
我呆呆的望著他,或許我懂他此話何意,隻是而今,我最關心的事,便是,我定要下床走路。
“既是你吃不得料肉,那今日,便喝些粥吧。”話落,他從食盤上取下一青綠色小碗,用湯匙翻攪著熱粥。
我靜靜的看著他的舉動,他果然是個溫柔的人,看著他不停的攪著綠綠的粥,眼前竟陡然閃過一個人…他也曾喂我服藥,也曾如此溫柔帶我……
隻是,從此後,卻隻能天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