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陽光的間隙該等於什麼  1、遺忘在角落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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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8年7月。時間就像女人臉上驟夜暴起的青春痘,在你毫無逾期的時候便突然給你一個大【驚喜】。
    【街心區】16號
    一個少年穿著整套傑尼亞的白色休閑裝,坐在遊泳池邊一條木質躺椅上,翻著一本厚厚的英文小說。大大的白色遮陽傘擋住了他頭頂所有的刺眼的陽光,這讓他的皮膚在陰影下看起來有點不健康的蒼白。他蹙著眉,憂鬱美麗的眼睛並沒有將視線落在書本上,而是看著在太陽下閃耀淩光的平靜池麵。
    這樣的畫麵如同壁畫上一般美好。
    “少爺,喝杯新榨出來的檸檬果汁吧,降降暑。”一個四十多歲的胖女人穿著量身定做的工作服端著杯加了冰的檸檬汁從別墅裏推開玻璃門走了出來。
    少年聽到女人的話,回頭溫柔的笑著:“謝謝張姨。”
    那個張姨回笑著,把果汁放在躺椅旁邊的四腳小桌上,他們家少爺從小就聽話,雖然夫人經常不在家。不過今天的天氣也太熱了,張姨抹了一把額頭上分泌出的跟厚油似的汗水,說:“少爺,進去書房裏看書吧。你身體可嬌貴著呢,別中暑了,看你還穿長袖。”
    少年依舊笑得很好看,合上手中的書本,喝了口果汁回答道:“不必了,我不怕熱,張姨,你先進去吧,我再看會兒。”
    張姨看了看她家少年手裏那本比新華字典還厚,黑皮封麵裏麵有著密密麻麻拉丁符號的莎士比亞全集,咋了咂舌。暗自想到:我們家少爺真是厲害,17歲就能讀這麼厚的洋文書,就我那個兒子能讀得了這一半厚的中文書就好了。
    “嗬嗬!”少年目送著張姨進了那扇玻璃門裏麵的世界。
    他低頭笑著,檸檬汁裏的冰塊早就融化成一丁點了,端起杯子,他仰起頭把曲線完美的脖子暴露無遺。液體順著他的食道往胃髒裏流去,酸酸的液體浸透了他的了胃,冰冷的觸感竟如同那女人冷徹心扉的指尖。你是誰?
    2008年7月的寧夏陌已經讀完了高二。那個從他生命裏隻出現過兩次的女人,卻也如同時間的蒸發一般不留痕跡,這一切快得讓他仿佛置身夢境。
    在那天晚上的第二天,警察就抓住了那兩個混混,他沒有說還有個女人,而那兩個混混也從來沒有說過有什麼女人。他在治好身上的傷後,就馬上去那個落楓街的發廊找那個說自己叫潮汐的女人,隻是,誰都不知道有這麼一個女人出現過,誰,都說不認識潮汐。
    失去了這個女人所有的訊息後,他的生活依舊和往常一般沒什麼改變,他同樣是學校的尖子生、學生會主席、文學社社長。可卻總是不期然的發呆,想起那個突然出現闖進他生命,也突然隱匿在海水裏潮汐。也許某天,她會像海潮一樣,隻要大海發起怒嘯,就會像夕陽下的潮水,湧上濕漉的沙灘,那時,她或許依舊會站在他麵前用類似鬼魅的聲音喊著寧夏陌。然後,他會再次被她嚇得倒退一步。
    “少爺!電話!”張姨再次推開玻璃門,雙手捧著個白色電話,一路小跑的來到寧夏陌麵前。
    “嗯。”寧夏陌笑著接過電話。
    “誒,夏陌,你一定又在家裏看書吧?”打電話來的是他從小到大的唯一朋友,李墨澤。這家夥一直和他同一個學校,甚至同班,當然,也是同社。
    “說吧,什麼事。”寧夏陌笑著直切主題。
    “切!真沒意思,你次次都是這樣。下個月就高三了,我們學校一定會讓我們全力衝刺,社團裏的成員都打算趁今天晚上去市裏最大的酒吧high最後一次,怎麼樣?去不去?”李墨澤很興奮的在電話那頭述說著。
    “不去。”
    “不是吧!”李墨澤慘叫。“你可是文學社長啊,社長,不是吧?沒有你我們去的話,就不算活動了好不好,聽說今天晚上那個酒吧有一周一次的鋼管舞表演呢。”
    寧夏陌的笑容更甚了,這家夥肯定是父母不準他出去,才說是文學社的活動。
    “好吧,不過你可要答應陪我去聽下周三的鋼琴演出,讚助方稱這次來的是日本的名家呢。”
    “啊!”電話那頭又是一聲慘叫。“你明知道我最討厭鋼琴之類的東西了!算了,你說的啊,今天晚上六點我來你家門口接你。大不了,我就陪你在那裏睡一覺好了。”
    “嘟嘟嘟……”陌舉著電話笑著,這麼快就掛了電話。嗬嗬。不過,是什麼人的表演讓他寧願陪自己去聽鋼琴?鋼管舞他也在電視內看過,都是一個個穿著高跟鞋的女人露著大腿圍著一根鋼管擺出各種動作跳舞而已。
    “張姨,如果母親今天回來話,就告訴他我去參加社團活動了。”
    “好!”張姨爽快的答應著,少爺從來就沒騙過人。不過這天氣也太熱了,她一邊擦著流淌成小河的汗水,一邊接過陌手中的電話。
    “額,對了,現在幾點了?”
    “少爺,現在下午三點了。”張姨止住打算回空調房的腳步,看著自家穿著長袖卻一滴汗沒流的少爺。
    “沒事,進去吧。”寧夏陌笑著再次把書本合上,從躺椅上站起來,他足足比穿了高跟鞋的張姨高了一個頭還多。他優雅的捋了捋有些長了的頭發,帶著書快步的進了那扇玻璃門。
    “呼!”張姨,再次擦了把汗,趕緊一路小跑的跟著進了那間舒服的空調房。
    家裏,今年又換了一次裝修,原本以淡雅白色為主色調的客廳,今年換成了高貴的陳金和深沉的純黑。寧夏陌還是淡淡的笑著,保持著高貴的修養。這些都不是他所在乎的東西,無論什麼顏色都好。
    “少爺好!”一個穿著與張姨同樣工作服,二十歲上下的清秀女人拿著掃把殷勤的向走進來的寧夏陌問好。寧夏陌禮貌的笑笑,向樓梯口走去。
    “哼。”跟在寧夏陌後麵的張姨對著那個女人重重的哼了下鼻子。心道:什麼東西,也敢對我們家少爺獻殷勤。
    而那女人也狠狠的盯著張姨看,自然也是在心裏唾罵著這個老管家。忘了介紹,這位張姨是寧夏陌母親家原來的傭人,基本上屬於看著他長大的那種類型了。
    陌好笑的看著樓下兩個人不說話的爭吵,他知道隻要自己一進書房,她們一定不會這麼客氣了。或許,應該換個打掃的傭人了。寧夏陌如是想。
    他的房間很大,那是套間。最前麵是一個擺著畫架的裝著玻璃門的大陽台,透過玻璃門就能看到陽台上麵種了許多各種各樣的蘭花,他一直很喜歡這種清幽且高潔的花。白色的落地門簾長長的垂到了地上,用垂了長流蘇的金色絲帶固定到了兩邊。右邊的兩扇原木門裏麵分別是他的私人浴室和衣帽間,左邊的則是琴房和書房,而離衣帽間不遠的地方有張白色的大床,幹淨而素雅。
    陌轉動房間門的金色把手,進去後,習慣性的把門反鎖上。他推開左邊的第一扇門,一盞橘黃色的燈光應聲打開,在這間連窗子都沒有的房子裏,擺滿了兩米高的大書架,另外還有一張大大的書桌和一把柔軟的靠背椅,這,就是全部的擺設。塗著褐色塗料的木質書架上幾乎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書籍,他輕車熟路走到最右邊的一個書架旁,爬上梯子把手中那本厚重的書放進最上麵一層。這個書櫃裏,所有的書都是拉丁文的,最厚的他全放在了最上麵。
    陰暗的房間裏,寧夏陌靠著書架蹲在地上,把頭深深埋進了膝蓋中間。與書架同樣顏色的木地板,在微弱的橘色燈光下印照著他淡薄的黑色影子,與他本人的白色像是夾雜在縫隙中的反比。
    黑暗是所有的人舔瀆傷口的最好時機,無論是誰,無論是多麼優秀的人。在陰暗的回廊,在沒有窗戶,一切都被封閉的空間裏,你是不是想找個地方發泄,發泄你的疼痛、心底的裂痕、別人所不知道的、隱藏在驕傲與出色之下,深沉且濃厚的卑微。
    若是必然的話,你是逃脫不過去的。無論,你現今身在何方。
    就像,飛翔,永遠,隻是停留在孩童心底深處的夢想。時間,會讓你將一切潛藏,罪惡的發現並不會讓罪人不安,隻會讓發現的人,疼痛,深深的疼痛。
    “爸。”這房間裏突然回響著這個字眼,那麼不真切的存在啊。
    寧夏陌就這樣聽著這個字的回響,側身倒在地上,他微笑著舒展自己的身體,平靜的躺在冰冷的木地板上。夏天,卻這麼冷,或許,空調實在開得太低了吧。我,稍稍休息一下吧!爸。
    “顧西水,寧城。寧城,你再哪裏?”他低喃著這兩個名字,如同,當年,他父親低喃著這兩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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