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陽光的間隙該等於什麼  2、像孩童心底的飛翔般,被隱藏的罪惡(1)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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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7年9月13日
    那時的城市還並不如何繁華,城市的領導人隻是著力的建設市中心那些原本華麗的建築。林水區,在這時的城市裏無論是什麼年代,都同樣被稱為爛尾地段。而今天,這以往風平浪靜的街道裏,引來了形形色色的人圍觀。
    “求你放過她吧!放過她吧!我會和你回去的!”一個長相秀氣卻留著胡子的成熟男人跪在一間狹小的客廳裏,哭泣著,嘶吼著,祈求著。他的麵前站著一位穿著名牌的深紫色大衣,化著典雅妝容的高貴婦人,和一個和穿著白色衣服的可愛小男孩,婦人的眼神冷漠而淩厲,冰冷美麗的臉始終狠狠的盯著窩在沙發上那個看似柔弱的美麗女人。
    那個美麗女人的頭發像海藻般的披散在沙發上,淩厲卻有種致命的美感,清秀柔和的輪廓,溫婉秀美的眼睛此時以完全被恐懼占據。她,叫顧西水。
    而門外遠遠地站著各種各樣的人,但這些人都不約而同的在小聲的說著什麼。
    “寧夏陌,你認得他嗎?這個叫寧升華的男人,你還認識嗎?”那高貴女人幾乎是瞬間的把視線從顧西水身上硬生生的收回,她把那還沒來得及泯滅的,帶著憎恨的眼睛望著她旁邊那可愛的男孩身上。男孩下意識的感到了惶恐,他向後退著,不知道是要向前麵那個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父親走去,還是要向站在旁邊麵目冷漠的母親走去。
    “寧升華,你真是個沒用的男人,你會後悔,你的背叛的!”女人把視線從兒子身上收回,冷冷的斜睨著跪在地上卑微者的男人。冷漠而又平靜的說著,然後她憎惡的看了一眼這狹小且擺放著便宜家具的小房子,仿佛再多呆一分鍾就會髒了自己。
    確實是的,她說完就立刻拉起那個還在惶恐的男孩,昂著那驕傲的頭顱,踏著地下廉價肮髒的瓷地板走了出去。女人確實是高貴的,本來擁擠的恐怕無法容兩人通過的樓道,此時卻小心的為她分開了一條容兩人行走還有餘的通道。
    門還沒被關上,男孩回頭遠遠的望著,還頹敗的跪在地上的爸爸,說:“那地上很冰冷。”
    ……
    確實是冰冷的,那樣的地板。隻是,寧家,那昂貴的原木地板,很溫暖嗎?
    寧升華遠遠的望著兒子的回眸和那在說著什麼的嘴唇,錯愕的張大眼睛,眼角的淚水決堤之江般的滑下。
    “華!”沙發上的顧西水小心翼翼的開著口,她蜷縮著、恐懼著看著家裏重歸平靜。
    寧升華回過頭,兒子的眷戀始終還是沒能及得上那美麗女人惹人憐愛的柔弱,也或許是,愛情。他踉蹌著站起身,狼狽的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扶著沙發邊沿擁住了顧西水。門外的冷風夾雜著走道上人們的閑話與唾罵不停的吹進來,即使還隻是秋天,卻也已經讓人發抖。
    就像所有言情小說裏,那爛俗到令人無語咂舌的愛情故事一樣。寧升華和顧西水是在大學裏認識的,那時的寧升華同樣是一個有錢人家的少爺,而顧西水也是一個窮人家的女孩。他們的愛情也不是那麼一帆風順,畢竟愛情和最後會不會相守完全是兩碼子的事。就像,剛開始我們所看到的,寧升華是個軟弱的沒用男人,最後,他還是迫於家庭壓力放棄了顧西水。
    可三年前,他再次遇見了顧西水,在一個療養院裏。也就是精神病院。
    是他的兒子去找他的,當然不是寧夏陌。
    那天,他並沒有下了班之後就回家,28歲了的他那時已經有了一個可愛優秀的孩子,和一個優雅美麗的妻子,以及父親留給他的公司。但,也因為擁有了這些,他寂寞的想發瘋。因為,那都不是他想要的東西,包括,那個才4歲就已經被稱為天才一樣的孩子。
    寧升華獨自一人,有些茫然的坐在每天都去的茶座裏。今天,他坐的是落地窗旁的位置,俊秀的臉憂鬱的看著窗外的車水馬龍和玻璃上,自己的倒影。人,在得到足夠多,且所有人都夢寐以求的,之後,總是會懷念那些已經從生命中淡化了的,或是愛情,或是,遺憾。
    “扣扣!”
    玻璃上響起了一陣脆脆的敲擊聲。
    他定了定有些飄渺的心神,詫異的看著與他隔了一塊落地玻璃男孩。男孩大概是六七歲的年紀,細致秀氣的眉眼,竟讓人看了有熟絡的感覺。隻是,穿著實在是差了點,雖不至衣不蔽體,可就身上那件髒兮兮的白衣,那應該不能再稱之為白色了,因為已經洗得發黃了。白衣,他忽然想起自己的兒子是很喜歡穿白色的,連飾品也要相近的銀色。想到兒子,他微微的笑著:或許我該回去了,兒子還在家呢。
    寧升華對那還站在窗邊的孩子笑笑,起身,就去向侍者結賬。
    孩子依舊站在窗邊,大大的眼睛裏閃爍著複雜的光芒,甚至,那裏麵糾結著仰慕還有,仇恨。
    門口的迎賓小姐熱情的為寧升華打開玻璃門,臉上的笑容仿佛凝結了一層膠水將嘴角與臉頰剛剛粘合到標準的幅度。天色已經開始暗了,城市裏所有的霓虹燈都打開了,各種各樣的顏色讓人的心中都有不確定的虛浮感。男人笑著,像自己停車的地方走去,越繁華越華麗的燈光越讓他覺得空洞,多少年了,從兒時開始,住在那樣的大房子裏邊就覺得空落。那是真正的空,當你大叫一聲的時候,整個寬曠的大廳隻會響你自己的回音,讓你顫粟在自己編織的森林裏,即使森林裏有著你所幻想的一切奇珍,可是,沒有人,很寂寞。
    “寧升華!”稚嫩冷漠的童音從男人的背後響起,空洞寬闊的停車場裏,回響起了他的名字,聲音漠然得讓他停下打開車門的腳步。也許,幾年後,那個孩子或者是男人都會後悔,為什麼當年會停下腳步,為什麼當年會把那個名字叫出口。不該喊出口的禁忌,不該停下腳步的罪惡。
    ……
    XX療養院
    這個地方像是這個華麗城市早已腐爛的一塊細小黑斑,不僅不被人們所關注並且還在不斷的發黴和腐爛,可能,它會在不久之後,被徹底的脫落。森列的大樹如同整個院落的護衛,守衛著那裏麵一群群癡癡傻傻的女人男人。瘋子,精神病,寧升華從來沒想過他還會去到這種地方。
    他隨著那個叫寧城的男孩,在樹叢小道間穿梭,他那身昂貴的西服被迎麵弗來的樹枝和地上的塵土沾染得落拓。他有些嫌惡的皺了皺眉:這個城市還有這種地方嗎?
    敏感的男孩用眼角餘光瞥到了寧升華皺起的眉,他重重的咬著自己的嘴唇,把委屈的淚水往肚子裏吞回去。蒼白的嘴唇翻起的一些小皮屑也被他咬得脫落:我要救媽媽,隻有這個男人才能付得起醫藥費,隻有這樣我才能讀書。
    “西水真的在這種地方嗎?”寧升華看到那幾棟破舊的白得發黃的大樓和外麵曬著太陽瘋瘋癲癲的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後,第三次發問。
    寧城沒有說話,默默的舉起左手指著座樹下的一座秋千上的女子。
    順著他的視線,可以清晰的看到一個有著很長頭發的的女子正在蕩秋千。我是不想稱呼她為女人的,盡管她已經是一個孩子的母親。女子在笑著,笑得很美很純潔,白皙美麗的麵容,穿著白色的病服,金色的陽光透過樹葉間隙照射至她身上,仿佛要糾結出一對純白的翅膀。如果不是女子眼睛偶爾出現的渙散,誰也不敢相信這樣一個美好的女子會是瘋子。
    男人看到女子後似乎是癡傻了般,就這樣呆呆的站著,看著女子的恬靜和嬰兒般美好的笑容。
    “顧西水?!”寧升華如同不可思議般的問著。然後,癡癡的走向女子。
    顧西水看到男人並沒有什麼波動,反而很親近的站起來,投入男人的懷抱,仿佛是習慣性的叫著:“華。”
    “西水!”寧升華發誓他這輩子至今為止再也沒有覺得過這麼悲痛。他狠狠的擁抱著女人,如同要揉進骨髓般那樣的擁抱著,愛情是什麼,這一世,他隻愛過她。
    “爸爸!媽媽!”寧城畢竟是個孩子,畢竟是渴望有父親有母親的那種溫暖,此時,他再也忍不住的擁抱住他們。
    孩子,寧城是他的兒子。
    大學四年,他們在第四年終於還是做了(別說不知道做了什麼啊),當顧西水懷孕三個月後,想要告訴男人,男人卻已經和別的女人訂了婚。這個是不足以讓這個女人瘋狂的,可在她的孩子就要臨盆時,家裏卻在一夜之間失火,不僅是燒了房子,連父母也未來得及逃出去。死亡與降生幾乎在一夜之間一氣嗬成,這種刺激讓家裏雖不富裕可卻一直過得安穩的顧西水再也承受不了了。
    瘋狂,癡傻,這是逃避現實最好的一樣做法了。
    寧城,他從小是被療養院的護士們養大的。也從小就聽醫院的護士們呢喃了自己的身世,後來大概在他四歲時,保險公司賠償的房子等物品燒毀錢,終於還是抵消完醫藥費和生活費了。他開始去偷去搶,甚至去乞討,隻為了救他母親。
    一個月前,他從母親的日記與整日的呢喃裏,確定了他的父親是個叫寧升華的有錢人。在每日的跟蹤之後,知道他最愛去的每個地方,於是便有了他在茶館的那一幕。
    ……
    瘋狂,如果可以,我也願癡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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