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愛情是噬人骨血的蠱  3、處於光隙裏的少年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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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愣在少年那句不像是故意的話裏麵,她睜大那雙本來便不小的眼睛細細的再次打量了下少年。好看的眉眼,高高瘦瘦的身材,頭發確實也到了該剪的程度了,哦,他還背了一個藏青色的大包,煙灰色的外套白色毛衣,沒什麼區別。突然,她發現他的外套撇開的一角上麵露出了個徽記。那是什麼?汐全然不顧少年的尷尬,騰出一隻摟住他脖子的手把他的衣服拉開。
    【市重點一中,一年級45班寧夏陌。】
    當徽記上這幾個鮮紅的字眼跳入她的眼時,汐覺得自己卑微的就像少年鞋底的爛泥,連一張草紙都不配,隻配在無比粗糙的地麵上蹭掉。這其實不算什麼,麗姐說人人平等,任何一個男人都要麼淫賤,要麼上賤。所謂上賤就是指男人永遠都躺在女人的上麵實行他們自認需要的淫賤。可是,他,是男人嗎?
    “那個,小姐,這裏不是發廊嗎?”寧夏陌詫異的拉開女人忽然之間變得有些僵硬的手,一脫離掉女人的身體他立刻如洪水猛獸在前般的後退兩步。
    汐被他的動作逗笑了,道:“這裏確實是發廊,但你沒看到這裏除了鏡子和梳子連一把剪刀也沒有嗎?”
    少年順著她的說辭往四周打量,確實除了沙發、鏡子、梳子、門簾之外叫再也沒有別的東西了。
    “這個地方不是你該來的,這裏說得直白點是妓院。”汐說清楚自己的身份後反而覺得一陣輕鬆,或許我早已認定自己現在的模樣了,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去做些什麼。她淒然的笑笑,拉開了店裏的玻璃門,一陣寒風隨著門的打開無孔不入的吹了進來。汐穿的衣服隻是一件裹胸的連衣短裙而已,突兀寒冷讓她裸露在外的手臂瞬間暴起了一大片的雞皮疙瘩,她下意識的擁抱起了自己。
    寧夏陌有點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裏,妓院,他從書上是看到過的,那麼眼前這個女孩是妓女嗎?她看起來頂多不過是16歲。看著女孩(至少,在他眼裏這個打扮得像20多歲女人的丫頭,還,是個女孩吧)瑟縮的為他打開門,他感覺妓女並不壞,茶花女裏麵的那位妓女便是那麼高潔的一個人物。
    他微笑著脫下自己的那件煙灰色的外套,捧著它走到還瑟縮著低頭站在門前的女人麵前,站在門口把衣服小心翼翼的蓋到女人身上。
    汐低著頭,汲取著自己呼吸的熱氣來溫暖自己的身體。腳步聲越已經蔓延向門口了,她埋頭笑著,這隻是一個走錯門的少年。腳步聲穩當的停在她麵前,她不敢抬起頭用自己那張幾近卑微的模樣去看他。當溫暖遮蓋了她的寒冷時,她的呼吸更是掉落了一個節拍,鼻子都在那瞬間變得通紅。
    “你很冷吧!對不起,我以為這裏是……我走了,再見!”少年站在門口向女人笑著。初春的氣候真是多變,之前還是陰暗冰冷的天氣,現在就已經不知道從什麼時候有了點微熏的陽光。就在寧夏陌的身後旁邊,陽光星星點點的充斥了他整個周圍,女人覺得耀眼。在少年轉身後,她癡迷的看著少年的背影,什麼時候出的太陽,她緩緩的伸出手,從陰影牽伸至陽光。像是打在少年身上的色彩,女人的手也被渡上了一層金黃,這樣我和他是處在同一個世界裏吧?嗬。
    “你真下賤!”女人突然發瘋似的把手縮回來,仿若那冬日裏清冷的陽光會灼傷她屬於黑暗的手。“你真下賤!”女人再次呢喃著這句話,卻不由把手扶上自己的肩膀,確切的說是抓緊那件衣服,那件比陽光溫暖的衣服。你真下賤,竟然這麼簡單就對一個男人有好感,不,他隻是一個少年。眼淚,無預期的在心裏流下。因為眼睛,早就幹澀了。
    “咚,咚!”麗披著件紫色外套,靠在先前進來的那位男人身上叩著玻璃門,她帶著調侃味道的看著靠著玻璃門披著件男式外套發呆的汐。
    “麗姐!”汐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嬌嗔的瞪了麗一眼。
    “發什麼呆呢?”麗鬆開掛在男人身上的手搶過汐手裏的外套,隻順手一翻就再也合不攏嘴了,男人見她的模樣拿過外套看了一眼便笑了起來道:“Armani的煙灰色外套,記得在時尚雜誌裏標價是1200人民幣吧。麗,你這小妹妹看來是傍上大款了。”
    汐低頭把衣服重新抱在懷裏,慢騰騰的坐到沙發上,思想也不知道飄到了什麼地方。
    “那件衣服轉手賣出去肯定值千八百,要不要我幫你賣了?還是,這是情郎送的舍不得。”麗邊調侃著汐邊自顧自的推開玻璃門和男人出去了。她沒注意到汐那逐漸暗淡下來的眼神。
    因為他們的出去,店裏又空蕩了起來。女人獨自座在沙發上,細微的陽光從玻璃門的反射下照耀到老舊的地板上,然後灰塵在光線中一圈圈的打著轉。女人似乎很冷,她不顧每個路人在經過店麵時都從玻璃門內往裏麵瞧的那或鄙夷或冷漠或好奇的目光,蜷縮起身體,抱緊那件昂貴的外套。
    ……
    寧夏陌從來都是一個優秀而出類拔萃值得所有家長去讚賞自豪的少年,從小到大他都在學校裏占領重要的職務,學生會主席、班長。就純粹連榮譽證書都擺滿了幾個小櫃子,小提琴、鋼琴、文學……。他也從不會和同齡人一樣早戀、抽煙、喝酒、打架,盡管他有著一副好皮囊,在學校裏把他當成白馬王子的女生也數不勝數。
    2007年2月,寒假在他天天呆在家裏翻閱各種書籍中結束了,總算在這段空閑的時間裏讀完了卡夫卡的全集,他很喜歡卡夫卡那些優美的詩。但是在這段日子裏,他的頭發也長得有點超過學校製定的標準了。他隻能帶著錢,背上一個藏青色的包,隨便穿上件外套就往門外走去。順便在走的時候往衣服上別了個校徽,打算剪完頭發之後順便去學校報名交學費,說到交學費在整個高一年級像他這樣獨自一人去沒有父母傭人陪伴的幾乎也不存在了吧。
    7歲以前他原本也是有父母的,母親是個高貴優雅、美麗溫婉的女人,對他和父親都極好。父親開了一家不小的公司從小就過得很富裕。可就在那一年裏,父親包養二奶這樣的醜事背被曝光了,那個母親嘴裏的狐狸精實在受不了輿論的壓力,跳樓自殺了。父親因為她的死變得很是消沉,在有實在承受不了的事情時,無論是誰都熱愛用一些手段來逃避,而他選擇的就是用酒精來麻痹自己。
    那時候,父親經常抱著他在晚上哭泣,每天晚上都和他說一個重複的故事,每天晚上都提起兩個人得名字,他說他對不起這兩個人,很多時候,寧夏陌想說你也對不起我。可看著父親那落拓的模樣,始終還是沒能說出口。母親那時就站在門口,看著他們,看著他們。
    終於,父親還是在一年之後就把身體拖垮抑鬱而死了。父親的公司並沒有因為他的死而起多大的變化,因為早在一年前,母親就接手頂住了因為包二奶事件遭受抨擊的公司。母親變了,寧夏陌從小就知道,雖然依舊高貴優雅,卻也冷漠無比無論對誰。
    開學的前一天,天氣似乎特別不錯,本來多日的陰霾都被陽光驅散。陽光普照在了寧夏陌純白色的毛衣上,在被陽光照及到得灰暗角落耀得人眼都生疼。他今天不想去那些高檔的美發場所,他穿行在這條名叫落楓街的肮髒狹窄的街道裏,連腳下那雙李斯特的鞋子底也沾滿了爛泥。終於,他在一家外表破舊連招牌的前兩個字都分辨不出的發廊前停了下來。沒錯了,他是停在發廊前。他推開那扇老舊的玻璃門,陽光隨著他一起進入了整個陰暗的區域。
    店裏的擺設一覽無餘,紅色的沙發上,一個女人像發黴的海藻般窩在沙發的一腳補妝。寧夏陌從來沒見過像終於得女人,哪怕是雷同。許多東西都是注定要相遇的,比如兩塊正負的磁鐵,比如,叫汐的女人和叫寧夏陌的少年。
    ……
    【街心區】這個城市裏最有錢的人幾乎都住在這裏,在土地比金貴的城市裏,這地方的別墅不僅寬大還附帶著一個200平米以上的花園和遊泳池。
    寧夏陌按下外麵鐵門的門鈴,不到半分鍾,家裏的傭人就跑過來給他開了門,當他們想來接過外套時卻發現他出門時穿著的煙灰色外套已不翼而飛。
    “少爺,您的外套呢?”走在最前麵已經有四十歲以上年紀的傭人意外的看著這位一向聽話不需要人來操心的少爺。
    寧夏陌推開那扇實木質的大門,低頭邊換拖鞋邊回答:“送給一位小姐了,在這樣陰晴不定的天氣她穿的也是在太少了。”少年突兀的想到了女人把手臂繞上他胳膊的情景。
    他家的客廳非常大,裝修也是很有品位的那一類型,典雅時尚,所有的擺設都是高檔奢侈品。鋪著白色毛墊的精致沙發上,一位年齡在三十歲上下的高貴女人正優雅的半躺在上麵翻看時尚雜誌。
    少年看到沙發上的女人有點詫異,但還是禮節性叫了聲媽便落寞的走向樓梯口。
    “你今天去學校報到了嗎?”女人幽幽的看著少年的背影問道,多久她沒問過這種問題了,兒子實在太聽話了。
    少年停下了上前的腳步,回頭淡然的和那穿著紫裙挽著發髻戴著tiffany&co。珠寶的女人說:“沒有,校徽不知道被我忘去了哪裏。”
    “沒關係,我會打電話給你校長的。你的頭發?你常去的那間美發店的設計師說你今天並沒有去。”
    少年明顯很厭惡女人那類似於質問的口氣,或者說是厭惡女人連他剪頭發的事情都去調查。母親從那年後,雖然再也沒管過他,卻對他去什麼地方買衣服這種事情都了如指掌。但他還是禮貌的回答:“嗯,我去錯地方了,後來去別的地方剪了。”他忽然停頓了一下,艱難的問:“你知道落楓街的發廊是什麼地方嗎?”
    沙發上那個高貴優雅的女人聽到這話後竟從沙發座了起來,抹了碧歐泉紫色質感眼影的眼睛冰冷的目光仿佛要穿透少年的身體。
    “算了!”少年似乎也不喜歡這目光,皺了皺好看的眉轉身就往樓上走去,很快就消失在了樓梯的轉角。
    女人的視線一直伴隨著少年消失,她仿佛在思索著上麵,良久,她呢喃著少年問的那句話,也相繼消失在了樓梯的轉角同一層樓上,卻進入了不同的門,進入了不同的世界。
    客廳裏依舊氣氛高雅,傭人們也早就習慣這樣安靜的場麵,拿起拖把抹布繼續他們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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