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初結深仇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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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書清深知心髒病人生孩子的危險,當然竭力反對。但肖雲夢在這件事上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固執。她覺得如果不把這個孩子生下來,似乎就扼殺了她幼兒園中的一個孩子,因而,鐵了心要去冒這個險。
肖雲夢生孩子那天,據說,袁書清準備了一把手術刀。如果他用這把刀救不活愛妻的話,就要自行了斷,陪著愛妻一同為這個新生命殉葬。所幸母子平安。袁書清不顧醫院裏很多同事在場,竟然號啕大哭了一場。
肖雲夢對這個新生命自然視若珍寶,取名為“明”,一意為他的出生照亮了她的生活;另一意是想表達他的身上寄托著她全部的希望。袁明一天天地長大,不僅越來越像他漂亮的媽媽,還聰明、乖巧,學習成績出眾,一直是學生幹部,簡直成了肖雲夢的驕傲。假如有人跟她誇讚袁書清醫術高超,肖雲夢通常隻會淡然一笑,而要誇讚袁明英俊、聰明,她立即會笑成一朵花兒。
而她的身體卻一天不如一天,曾幾次發病,都是被袁書清從死神手裏奪了回來。因此,在上下班時間,無論袁書清還是袁明,隻要有時間,就會在路上等著護送她。
一直等到夕陽西落,天空布滿了烏雲,仍見不到媽媽的蹤影。袁明料想媽媽一定從別的路回去了,便扭身走向五井胡同。
在五井胡同裏,隻有幾個孩子還在奔跑、嬉戲。一些低矮的平房上已飄蕩出或濃或淡的青煙,間或還可聞到似有似無的飯香,明顯已到了吃晚飯的時間。袁明加快了腳步。
進了家屬院,袁明意外地看到剛才在開闊地上玩耍的那幾個孩子,都沒有回家,也沒有玩耍,全部聚集在一個花壇旁,神情緊張、興奮地似乎在等誰。看到袁明的刹那兒,他們眼裏都一亮。袁明還特別注視了一下那個胖女孩兒,恰好她也在注視著他,目光中滿是頑皮,嘴角還漾著一絲抑不住的笑容。
當袁明走到花壇旁時,胖女孩兒迎了上來,竭力認真地對袁明說:“嗯……,袁明,你爸爸讓我轉交給你一樣兒東西。”她說話的時候,孩子們都略顯遲疑地圍了過來。
“什麼東西?”袁明意外地問。
胖女孩兒伸出那隻一直藏在身後的手,她的手上竟拎著一盒印有“北京糕點”字樣兒的食品盒。那時,這樣的糕點是孩子們最向往的吃食。胖女孩揚起手,將食品盒盡力抬高,仰著頭對袁明說:“是你爸爸托人給你買的北京點心。”
袁明明明從她眼神中看到了幾分戲謔,明明還看到她嘴角的笑意馬上要形成,心裏也想到了,爸爸是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人,怎麼會給自己買吃食。可他還是伸出手,接過了點心盒,綁在點心盒上的是那些年最常見的紙繩子,且隻有一股,袁明剛將紙繩子抓到手上,紙繩子忽然斷裂,點心盒重重地落到了地上,從裏麵立刻彌漫出一股灰煙。孩子們“嘎嘎”地笑了半聲,就四散奔逃。
袁明後退了一步,才看清從盒子裏流出的竟是爐灰,再看那胖女孩兒已笑著跑出了十來米遠。袁明邁開長腿便追。女孩兒絲毫不懼,瞅空還回頭做了個鬼臉。袁明又好氣又好笑,加快了腳步。很快接近了她,伸手正要抓她的胳膊,她卻猛地蹲到了地上,袁明抓了個空,並從她身旁跑了過去。等他返身再抓她時,她卻笑著跑向了樹林。
這回,袁明不急著抓她了,僅緊緊地跟在她身後。胖女孩兒又跑了一段兒,終於跑不動了,停下來,大口地喘氣兒。袁明跑過去,雙手抱起她,將她拋向了空中。
出乎袁明的意料,被拋在空中的胖女孩兒並不驚慌,也不大叫,更不哀求,反而“嘎嘎”地笑著,還拍著手,引得袁明有些上火。他不歇勁兒地拋了她十幾次,可她仍笑著拍手。袁明卻有些吃不消了,隻好將她抱到一棵樹前,放到了高高的樹杈上,仰起頭喘息著說:“你……你今天不求饒,我就不放你下來。”
“就不,就不,就不!”胖女孩兒搖著頭拍著手,還做著鬼臉兒。
“那好,我就把你扔到這裏,回家吃點心囉!”袁明做勢要走。
“哎,袁明,你別走!我這就求你。”女孩兒撒起了嬌,露出一副可愛的嬌態。
“說,”明哥,我以後再不敢了,一定做個聽話的小妹妹。””袁明命令。
“你站近點兒,我才好說。”女孩兒嬌氣地說。
袁明不假思索地向前跨了一步,女孩兒卻眼一亮地說:“我往下跳囉!”
“你敢?!”袁明大驚失色地喊道,卻見女孩兒已果敢地跳了下來。袁明急忙大展雙臂,迎上去接她。由於事出突然,女孩兒又重,袁明接住她後,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兩步,仍沒能站穩,趔趄了一下,坐到了地上。女孩兒卻被他抱得緊緊的,絲毫沒挨碰著硬地。
袁明氣惱地鬆開了她,做勢要打她,她卻笑著把臉迎向了他。袁明倒不忍心下手了,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埋怨:“你這個小東西,別的沒長大,膽子倒長得不小。你就不怕,我不接你?”
“不,你肯定會管我的。”女孩兒認真地說。
“為什麼?”
“信任你唄!”女孩兒還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時,空中忽地落下了大滴的雨點。袁明忙拉起女孩兒,跑向了涼亭。途中,女孩兒還數次停下腳步撒嬌:“袁明,你抱起我跑,抱起我跑……”
“你怎麼這麼沒禮貌,我比你大這麼多,你幹嗎不叫我哥?”一路上,袁明都嚴肅地質問。
“你又不是我哥,我幹嗎要叫你哥?”女孩兒同樣嚴肅地反問。
“你家大人沒教過你,一定要叫比你大的孩子哥或姐嗎?”
“我家大人隻教過我,輕易不要聽從別人的命令。”
“那你是誰家的孩子?”袁明無奈地追問。
“你猜!”
“猜不著!”
“我媽媽在藥房工作,今年暑假第一次領我來這裏玩。”
袁明這才想起,藥房裏有位漂亮的女藥劑師,確實很像眼前的女孩兒。但他故意說:“你這麼胖,又醜,一點兒不像你漂亮的媽媽。”
“可我媽媽不如你媽媽漂亮。”女孩兒竟做出了辯論的架式,“你媽媽就像《白雪公主》裏的白雪公主,而我媽媽卻像王後。
“這比喻可一點兒不恰當。”袁明大吃一驚,他沒想到這個女孩兒會這樣比喻自己的媽媽。
“我覺得恰如其分。她自私得就像王後。而我更愛我爸爸,她待我爸爸一點兒都不好。”女孩兒顯出了憤憤不平。
袁明見觸動了女孩兒的傷心事兒,忙又笑著逗她:“你說我媽媽像白雪公主,那我像誰呢?”
“白雪公主的兒子自然是白馬王子嘍!”女孩幹脆地回答。
袁明一愣,見她一副認真樣兒,心裏一動,就俯身親了一下她的額頭。女孩兒卻仰頭望了他一眼,認真地說:“你是第一個親我的男孩兒,你將來會娶我嗎?”
“你說什麼呢?!你才多大呀?”袁明笑得前仰後合。
“九歲。”女孩兒卻沒笑。
“哦,我比你大七歲呢!”
“我爸爸也比我媽媽大七歲。”女孩兒更認真了。
“我爸爸也比我媽媽大七歲。”袁明卻在心裏說。
下了幾天連陰雨,天氣涼快了兩天,驀地又熱起來。這天中午,小雀約袁明和大力去遊永池遊泳。
去泳池的路上,行人稀少,絕大多數是車把上掛著遊泳褲的青少年。袁明和大力騎著各自的自行車。大力的那輛二八飛鴿車沒後架,大梁上猴著小雀。遠處看,的確像大人帶著自己的孩子。兩人嘴裏哼著南斯拉夫電影《橋》裏的插曲,姿態散漫,一副看誰都不順眼的架式。袁明騎一輛二六永久車,一路上沉著臉,一言不發。大力以為,他這是得了他爸爸的遺傳,也懶得和他搭訕。
其實,袁明不說話是因為心情煩躁。他曾多次給鄭靜打電話,試圖把她約出來,向她解釋那天的事,並且致歉。可鄭靜一聽到他的聲音,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即壓電話,袁明連說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昨天,袁明終於鼓起了勇氣,去了鄭靜所在的四十五中家屬院。家屬院就在四十五中後麵,鄭靜的爸爸是四十五中的校長,住在最後一排的一個獨門獨院裏。以前,袁明和班裏的同學來她家送過成績單,認識她家。當然送成績單是借口,為的就是認一認她家門。所以,袁明對她家的方位記得很清楚,簡直就是輕車熟路。
來到她家院門前,袁明像初次登台的演員一樣心虛,還冒出了冷汗。他聽鄭靜講過,她爸爸是一位老教育工作者,有一雙透視眼,可以看透任何人的內心,了解所有人的一切圖謀。他不得不定了定神,鼓了鼓勇氣,才敲響了院門。
院裏很快響起了腳步聲。袁明不由得又緊張起來,他擔心來開門的是鄭靜的父母,趕忙思索來訪的理由。可門開後,閃現的卻是他一直期待的鄭靜。他心裏一喜,一時間卻不知先說什麼好。愣神的功夫,就見鄭靜冷著臉,堅決地關上了門。袁明這才著急地喊:“鄭靜,你開門。你聽我解釋,那天的事,實在是個意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