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藝的房間還是一如即往的單調。
    客廳裏的陳設和她之前來看到的一樣，區別在於多了層薄灰，沙發上多了幾根彩鉛和白紙。
    茶幾上的水杯還是上次擺放的位置，趙怡萱環視一周，側躺在軟綿綿的沙發上打哈欠：“不是來說事情的，你不吭聲，我就睡了。”
    他們學校給的午休時間加上午餐也就隻有可憐的兩個小時，這是婁藝叫她過來的，要是再趕她回去，實在不講理。
    “現在我們準備接手第二個任務，你做好準備了，就看這次的委托人資料吧。”婁藝不慌不忙地從後背到椅背的間隙中抽出一個油紙袋。
    趙怡萱的表情僵了僵，“這是當鋪那邊的意思嗎？你不會是想拿錢收買我吧。”
    委托人的資料怎麼可能把那麼大的油紙袋撐得如此鼓囊。
    “真好奇你的腦袋裏都藏了什麼，這次是帶著玩家守則與寶物一起發過來的。”婁藝將已經過目過的檔案袋扔進她的懷裏。
    不小的衝擊力砸過來時，趙怡萱胸口一陣刺疼。
    不正常的硬度，讓她驚愕地抿唇，快速地扒開那個袋子。
    “竟然是連著寶物一起送過來的？”
    兩指撐開袋口，一塊渾圓的石頭從她的手心裏快速滑落到地毯上。
    期間的觸動讓她手背泛紅。
    “這個不好應付，你盡量不要用手去碰它。”婁藝熟練地套上橡膠手套，將那塊石頭撿起來放回錦盒，陳述道：“你哥那個屬於感情調理，我不想把我的時間浪費在他們身上。”
    言簡意駭，趙怡萱把那兩張委托協議塞進書包裏。
    等回去再觀摩。
    婁藝見她沒當一回事，扭過頭自己翻查資料。
    趙怡萱睡到自然醒，卡點進班。
    下午除了聽前後桌提了幾句婁藝的名字，兩人再無任何交流。
    等走到家門口才想起婁藝喜歡對委托人先下手為強的前科，她不是當鋪指定的異能使用者，再不看玩家守則，年中淘汰的人沒準就有她一個。
    “趙景琛那小子可好，從小咱對他是有求必應。現在可好和蔣家那小子團結一心，想要吞掉我的子公司。”
    “你也別太生氣了，我們趙家到底才是一條心的，這中間怕不是有什麼誤會。”
    趙怡萱站在門口玄關處，聽到屋裏的對話還有玻璃摔碎的聲音，自覺地將身子掩到鞋櫃與門之間的縫隙裏。
    不知道怎麼回事，趙景琛就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大肆地收購趙氏集團高層手中的股份。
    如果這趙家是他一家開起來的還好，等到他吞噬掉百分之七十的股份過來做趙總。
    對外還能說是嫁出去的兒子也是兒子，順理成章地繼承老子的產業，行業內也沒人敢說什麼。
    錯就錯在，這趙氏集團是家族企業，叔叔伯伯們弄出來的。
    他們膝下也都有孩子，打拚了一輩子到最後要把心血交在別人的手裏。
    是不甘更是埋怨。
    從洗手間裏出來的叔叔剛好看到趙怡萱，仗著酒勁，說：“怡萱，你回來了躲在鞋櫃後麵幹什麼，你不是和那趙景琛的關係最好了嗎？”
    “你現在就去給我問，問問他到底想怎麼折騰我們這些老家夥！”
    趙怡萱也早就想去問了，去了幾次根本就沒見到過趙景琛。
    趙景琛趙這人愛玩，但不會拿家族企業開玩笑。最大的可能是這些事都是出自蔣野的手筆，但是邏輯野順不通。
    蔣野為了娶趙景琛給了趙家那麼多好處，現在出來倒打一耙不像是他的作風。
    “老六，你在幹什麼，別嚇到孩子。”趙怡萱的媽媽走過來牽製住耍酒瘋的男人，朝她做了一個快走的手勢。
    他們家在這個子公司的投入不多，這會隻能做兩邊關係的潤滑劑。
    這群堂親也是人精，不直接去趙景琛那裏鬧，就住在他家一個勁地給她爸洗腦。
    “趙小姐，沒有先前預定我們這裏也很難辦，畢竟你知道這是商業酒店。”前台姐姐始終保持優雅的微笑。
    趙怡萱拿出銀行卡，“姐啊，我經常來這裏玩的，你真不記得我了。”
    對方也是超級有職業素質的前台，回絕道：“沒有線上預約，沒有身份證，隻有錢，我們這裏是不予辦理入住手續的，趙小姐請移步別的地方。”
    “來了嘛，房間號知道嗎？”
    “是按照您安排的，總統套房991。”
    粉色卷發的男孩一臉羞澀地走在前麵，手指不停地磨蹭著書包肩帶，視死如歸地吸了口氣。
    雙手空空的肌肉男跟在他的後麵。
    兩人一臉邪笑地站定在趙怡萱的身邊。
    目標是正在整理入住信息的前台姐姐，粉毛倚靠在桌前，很是熟練地眨眼問：“姐姐，991的客人來了嗎？”
    前台姐姐笑著拿起桌上的蛋糕，遞給他：“莫先生下午就走了，還讓我留個句話給你。”
    “什麼啊？”男孩鼓起腮幫子，明顯有點生氣。
    “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前台姐姐的嘴角更彎了，臉上的笑容都不是對著趙怡萱時的職業假笑，目光驚羨，“弟弟和哥哥的關係真好。”
    粉色小卷毛拉上口罩，悻悻不悅，小聲嘟囔道：“還不如不聽，這次就回來了八個小時，下次要多投點錢。”
    真豪氣。
    趙怡萱抓了下頭發，迷茫地蹲在路邊。
    這是有家不能回，酒店也沒法住。
    寒風滲進她的衣領裏。抬眼，路燈下雪花呈斜射狀往下飄落。
    前麵的建築就是玫瑰城，她中午才從那裏出來的。
    婁藝總不會看著她的搭檔死掉吧。實在冷的厲害，趙怡萱沒做思想鬥爭就衝了進去，到了電梯了才靈光一動。
    拿出那個很有年代感的文件夾，簡單地掃了眼那一排排黑色的字體。
    弄清楚這塊石頭的主人是二手淘來的，上麵的靈氣也由祖上找的大師給壓製住了。現在的狀態就完全是一個能交易的物品，隻要她們幫忙完成任務。
    當事人莫先生就把這塊石頭以贈送的名義送給當鋪，簽訂下協議，這樣也算是收回了一件。
    對比沒有規則的桃花簪，這個看起來好像比較簡單一點。
    隻要不殺人不放火，幫助那人達成要求就能拿到寶物，這種低成本的交易真的是求之不得。
    “你站在我家門口，幹什麼？”婁藝提著菜，審視著跑神的趙怡萱。
    “關於新的委托人，我有發現。”趙怡萱抬腳，手都摸上後鞋沿了。
    等著她推開門就換鞋。
    誰知婁藝把菜放在地上，鑰匙推進鎖孔裏一截又拔了出來，“說說看，你有什麼新的見解。”
    “啊，我今天好像見到了和委托人，關係很好，的朋友。”
    這組語序完全就不像是趙怡萱能表達出來的，婁藝哢嚓一聲推開門，“不用換鞋。”
    “你告訴我，你是怎麼知道委托人不在國內的。”
    他不在國內難道是靠托夢來和我對接的嗎？
    後半句話，婁藝並沒說出。
    “我在酒店見到的那個小粉毛，你……”趙怡萱舒坦地坐在中午那個午睡的地方。
    “有沒有可能委托人，其實是那個小粉毛。”婁藝聽明白她的話，慢慢地把袋子裏的蔬菜拿出來，放在盤子裏。
    趙怡萱點點頭，又看了眼紙張上那個委托人簽名的去區域，是清楚地寫著“莫添”。
    哥哥和弟弟。
    難道這兩個人真的是兄弟，是她的直覺出了問題。
    “然後呢，你還有別的問題嗎？”婁藝擺出一個電磁爐，又放上鴛鴦鍋。
    光是做到這裏，趙怡萱就忍不住問：“你是要吃火鍋嗎？”
    “這和委托人有什麼關係？”婁藝沒有要留她下來的意思，說話就沒那麼委婉。
    趙怡萱將抱枕揉在胸前點點頭：“當然有關係了，我要是餓死了，你是不是就少一個隊友了？”
    “你這是在撒嬌嗎？”婁藝將幾個牛肉丸放進去。
    “你當這是撒嬌也行。”趙怡萱答，她完全沒有，這是一個餓急了的人正常表達欲求的話，不知道婁藝怎麼就把這和撒嬌聯係到一起去了。
    她用叉子在氣泡翻騰的熱鍋裏叉出個丸子，嚼爛，“我看你家也挺大的，我搬進來和你一起住吧，我每個月都給你交房租，水電費也平攤。”
    合租不全是金錢方麵的合租，還有很多生活小細節要融合，婁藝不想上了一天學還要回來伺候趙怡萱這位大小姐。
    “隔壁的房子在出租。”婁藝低頭說。
    這個樓盤剛開售，搬進來的新戶主都在忙著莊裝修，導致很老人要搬出去。
    急租。
    “那真好。”趙怡萱脫下外套，擦了擦鼻尖上的汗珠，悶頭吃飯，不一會又問：“那這邊的房租怎麼說？”
    婁藝望著鍋上空的白霧，慢慢地吐出一個數目：“六千吧。”
    “多少？”趙怡萱說，“怎麼不去搶，這就是一個月還六千的房貸也能買個小躍層了吧。”
    她是還沒經濟獨立，但正常人對物價都有清楚的定位吧。
    “趙景葶那裏，應該能住得下你。”婁藝不著痕跡地把這個藏在心裏的名字說出來。
    趙怡萱放下碗筷，疑惑又驚奇的表情到底沒藏住，“你也認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