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缺老人望著眼前的不速之客，微微放眼望去就能看穿他低微的修為。尤其是唐不篤那雙最遠隻能看見兩個時辰之後的眼睛，光是遠遠望去就覺得毫無聲息，儼然不知是個活物。這個人的話語是否可信對地缺老人來說並不重要。“不過前輩以魔童作為祭品煉製道器，實在有違昆侖的宗旨。晚輩沒有指責前輩之意，隻是希望前輩能給幾分薄麵。誰都知道風州城素來民風淳樸，與鄰親睦。如今發生這等慘絕人寰之事，城主也不好向附庸的魔修部族交代。”
    “你這娃娃倒是能說會道。不過此女究竟是怎麼回事。”
    “啟稟前輩，她就是赫赫有名的魔女項伶兒，說起來前輩還不知，她雖然年紀不大，卻身懷迦樓羅的魔種。小人在她手上也吃過大虧。甚至險些得手。”唐不篤知道地缺老人對十方魔種心心所念。
    唐不篤便將自己的底細和盤托出，以博取前輩信任。尤其聽到唐不篤禦劍飛行專程下跪的橋段，地缺老人總算忍不住狂笑起來，唐不篤隻得忍著悲憤聽地缺老人數落。
    “好小子，能屈能伸，不愧是我看中的後輩。如此說來，她如今練成了迦樓羅遺留下來的魔功，倒是有些棘手。畢竟身懷十方魔種不是那麼輕易就能對付。雖然她現在還沒有突破劍心，不能施展諸多神通，但身體強橫不亞於我。若是貼身比拚劍法，雖然我未必會輸，但也不容小覷。畢方禦炎錄上的武功雖然精妙，但是不太適合你的體質。這本書分明是項伶兒用來羞辱你的，你竟然還傻乎乎當成寶貝。”
    地缺老人繼續道：“你自幼進宮，體內陽氣不足。修煉畢方內功隻會暴露你的短板。若是修煉太玄忘情功倒是有所裨益，可惜這本書也在蜀山。罷了，記住我教你的口訣，我隻說一遍。萬惡淫為首……不對沒拿錯書了。這套心法，就是昆侖絕學，列禦乘風訣，看好，第一招就叫做地紀維絕。”
    地缺老人衣袖生風，手中黑玉石杖瞬時間打出漫天劍影，氣勁所到之處摧山裂石無往不利。以唐不篤的修為頃刻就能看出這套劍招精妙不亞於天相劍法。“內功外招相輔相成，震斷天罡！”
    即便站在數丈開外依舊能感覺耳畔呼嘯的劍風，“劍法講究靜如磐石，動若脫兔。玉山將傾！”
    “步法亂中有序，一步一劍之間都要氣息均勻。踏動步罡，五雷神火！”
    “第五招，天行有常，破解萬法須妙手，劍斬妖魔！
    最後一招，道法自然，練到深處便能夠人劍相合，內外兼修，神形兼備，萬劍歸一！”
    唐不篤暗暗記在心中，地缺老人作為昆侖四長老之一竟然將看家絕學傾囊相授，“前輩對小人如有再造之恩。唐不篤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這算得了什麼。哼哼，你幫我拿到十方魔種，想要什麼我都能給你。誰讓你是我的好徒孫呢？我這把年紀了，沒什麼值得掖著藏著。有了十方魔種，修成不滅元神，就等於有了千年壽元。待到兩百年後油盡燈枯之時，就能利用不滅元神重塑肉身。”
    “前輩……”
    “嗯？”地缺老人橫眉冷目，唐不篤連忙改口：“師尊息怒，徒兒一時還沒改過口來。以師尊的修為得到十方魔種不是什麼難事。隻是那項伶兒生得有幾分俊俏，姿色雖然欠缺，但也不失為個尤物。況且她害得我多次難堪，事成之後希望師尊能把她賞賜給我。”
    “你個小太監竟然還想著美人。哈哈哈哈，有我地缺道人的風範。很好，我的好徒孫！到時候就用我的搜魂大法抽取她的記憶，讓她一輩子死心塌地為你甘效犬馬。”
    被解救出來的魔童悉數被遣送回各個部落，青神城自然也名聲大噪。前來附庸的族群絡繹不絕。招賢納士這件事被交給休屠等人處理。結果休屠先找到了幾個力大無窮的民夫，又招募了幾十個擅長編草鞋的能人異士。項伶兒此刻無心打理，便由著休屠自由發揮。
    那些昆侖派弟子在這附近極盡巧取豪奪，以魔修孩童的魔核釁器實在令人發指。不僅是昆侖宗派，宋可當初來到腐骨寒潭也是為了獵殺魔修剝奪魔核。這和魔修擊殺玄門修士奪取內丹別無二致。
    “萬事萬物都有其不可逾越的底線法則，一旦越過了這條律法便注定自取滅亡。我所反對的不是人世間世代相傳的殺伐，而是違背了殺伐的道義。我青神城的部民也應該以此為戒。不論魔修亦是玄門修士，都不準濫殺無辜，塗炭黎民。”
    “謹遵聖女教誨。”
    但那石爐中煆燒的寒鐵初具雛形，它的主人應該就在附近暗中窺看。上官有不知道從那塊破鐵塊上能得到什麼有用的情報。喝了牛肉湯，項伶兒慘白的臉色稍稍有了些許紅暈。
    “從質地來看雖然是普通的金赤寒鐵，但上麵明顯布置了玄門秘術，能夠增加寒鐵韌性。形製來看，這僅僅是道器法寶的一個部件。再從澆築的魔核來判斷，能夠使用這件道器的人物修為非同一般。”
    “伶兒好聰明，居然連這些都能猜出來。不過嘛，我風州劍尊其實已經看出來了，就是想考考你而已。這種小問題怎麼會難得倒我呢？”上官有的眼裏總能閃爍著睿智的微光。“你今天臉色好差，還是盡早休息吧。不如回風州城住幾天。這裏有七星魔君坐鎮，不會有什麼事的。”
    “嗯。”
    進出風州城的修士沒有人不認識上官有，也當然不會打上卿府的主意。城門附近有許多魔修開設的攤位，很多貨物不允許進城交易，便隻在城外互通。久而久之就成了固定的集市。“我認識個賣包子的攤位。做得可好吃了，走我帶你去嚐嚐。老板，來兩屜大包子，要鹿肉的。”
    隻有項伶兒注意到了鄰桌舉著黑幡的老人，還有那張瘦削古怪的臉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