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包子呢，我也是偶然間發現的，快嚐嚐，你看這餡料選用精心飼養的靈鹿，還混雜著些許鹿血，對恢複內傷大有裨益。尤其是剛剛出關的修士，都會來這兒吃他幾十個包子。”上官有掰開麵團，有股白氣從餡料裏蒸騰起來。
    上官有拿著兩半包子，左看看右看看，最後仿佛做出了一個格外艱難的決定。“來，這半餡少的給你。”按照玄鳥的說法這上官有腦子肯定有點兒不太正常。
    反觀項伶兒不僅沒有生氣，反而還有點缺心眼的開心小模樣，果然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玄鳥甚至懷疑自己和這倆人相處久了，都會感染一股耐人尋味的邪性勁兒。說你點嘛好，前半輩子不好好修煉天天摸仙鶴玩兒，下半輩子不去報仇雪恨天天在這旮瘩逗傻子玩。
    “你說有意思嗎？天天逗傻子玩你自己都快逗成大傻閨女了。且不說你這叫做玩物喪誌，再說上官少俠也不是物，也不能這麼說，這麼說上官少俠不就不是東西了嗎？再說他本來也不是嘛好餅。害你的幕後主使人還沒浮出水麵，你就一點都不著急嗎。跑這兒種田來了。你不得苦大仇深嗎，和萬惡的宗門小地主作鬥爭，這根弦是一刻不能放鬆。”
    項伶兒已經往玄鳥嘴裏續了四個包子，她略帶苦笑地吃著剩下的包子。自從青神城建立，集市交易變得尤為頻繁。魔修的駝隊自魔界深處運來數之不盡的珍寶，交換中州出產的鹽鐵靈石。“多虧了龍城主庇佑一方百姓，要說那大楚皇族能得勢完全是迦樓羅打垮了聖朝根基。不然龍煜大人就是真龍天子。以前我家住在柳城，那地方的貪官汙吏橫征暴斂，附近的大小宗門都要收各種名目的賦稅。光是我家的藥田，九成出產都要交給他們。”
    攤主年紀不小了，沒有修為根基的他壽命和尋常的魔修沒什麼兩樣。“您好像不是很排斥魔修。”
    “見得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你知道在中州其他郡縣，這風州城可是妖魔薈聚之地，說得要多可怕有多可怕。人人都說魔修在集市裏橫行霸道，當街殺人，民不聊生。”
    的確，人們口中的魔修的確是這樣子。
    “來了這兒，才發現你們也沒什麼不同。除了偶爾看到幾個瘋瘋癲癲的，想必是練功太過深入被魔氣熏染才變成那副模樣。在這兒做生意不僅輕徭薄賦，還不用擔心被那群道貌岸然的正派中人欺壓。”
    項伶兒比較在意的還是鄰桌那位黑袍老人。“老板，再給我來兩屜包子。”
    項伶兒拿起包子悠悠踱步到鄰桌，
    “命中有時終須有，命裏無時莫強求。姑娘也要算命嗎？”黑袍老人舉著黑幡，胡須差點兒探進茶杯。“老板，來兩盤茴香豆。再來兩壺熱水。”
    “堂堂算命大先生怎麼也過的這麼寒酸。有給別人算卦的本領，為什麼不給自己算上一卦呢。”
    “我早就給自己算過一卦，說我這一生無兒無女，淒涼孤寡，但是在我晚年之時將會時來運轉，得廣大無邊大氣運大智慧大奇遇。所以這宿命之中早有安排。”
    項伶兒噗嗤一聲，“要我說，你還沒等到什麼廣大無邊大氣運大智慧，什麼大奇遇，你人就先餓死了。我看你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了吧。現在哪還有人算卦。現在都在說人定勝天，命裏由他不由天。”
    這所謂的逆天而行，其實也不過是天注定。隻是你們自己沒有覺察罷了。天道不會創造出能毀滅自身的存在。這就是亙古不變的真理。“姑娘要是感興趣，不妨讓老朽算一卦。老朽算卦不要銀兩，若是姑娘覺得有道理，不妨替老朽辦件事。”
    “算卦？好玩好玩。老頭兒你也給我算算。”上官有也端著包子湊過來。
    “別急別急，讓我一個個算。”黑袍老人桀桀怪笑，偷偷抓起倆包子往嘴裏送。“不知道姑娘生辰八字。”
    項伶兒略有些尷尬道，“生辰這些我不太清楚。”
    “我知道我自己的生辰，你看我是……”
    黑袍老人鄙夷地看著上官有，上官有這才把頭縮了回去。“原來姑娘是個棄嬰。難怪難怪。老朽先替你看看麵相。姑娘雖然麵相看起來不像是大富大貴之人，但前世卻享盡殊榮，位居極品。”
    “你這不是欺負人嗎？上輩子事兒怎麼會記得住呢。這樣胡編亂造我也會。”上官有的出言不遜沒有惹惱黑袍老人。對於黑袍老人來說，上官有就像附著在枯葉表麵的蚜蟲，這點嘲諷不足一提。
    “姑娘這一生坎坷不平，兩世為人。可悲可歎，可悲可歎。依我看，姑娘以後應該收斂鋒芒，安分守己方能躲避三災利害。這所謂的三災利害，不在天罰，卻在人禍。”
    胡說八道什麼呢，三災利害是晉升地仙才會有的劫難，當誰沒念過兩本經書？上官有聽不懂那黑袍老人在說什麼。
    “群仙之所以殞落，無非是不知道收斂之道。過剛則折，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當你爬上無人能及的頂峰，伴隨而來的不是高處不勝寒的寂寞，卻是背後至親之人捅來的刀子。多少人為了所謂的天下第一不計手段，又有多少人為了滿足自己的野心拋舍信義廉恥。”
    黑袍老人說得不無道理，就算他不懂算命占卜，也有著無窮的智慧。“人們要擔心的，從來不是什麼不可戰勝的強敵，卻是朝夕相處的至親。在這爾虞我詐，斧聲燭影之中，不知殞落了多少豪傑。”
    “聽君一席話，伶兒受益匪淺。前輩如果有什麼請求，隻要我能辦到必當盡心竭力。”
    黑袍老人故作高深，“其實老朽的確有個不情之請。腐骨寒潭以東，群王山脈深處，有種黃泉百足，對治愈內傷頗有奇效，奈何小老兒修為不濟，行走魔界也難以抵禦魔氣侵襲。不知姑娘能否替我取來。”
    不過當務之急，黑袍老人示意上官有和項伶兒附耳上來：“先給我再弄兩盤包子，要牛肉餡的。別拿茴香的糊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