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計手段登上頂峰，我從未自認為是什麼偉大存在。行事乖張，不吝卑劣……”項伶兒走出陰影，麵對這些高談闊論的修士，她什麼都沒有感覺到，除了深邃的寒意。
    昆侖派的修士們聚集在石爐附近，如強盜保護著無人知曉的寶藏。他們不知道眼前逼近的姑娘懷著怎樣的惡意，當然也從未謀麵。
    “出身名門，投身宗派，以除魔衛道為己任往往覺得自命不凡。總相信宗門秉持的便是天道所在。無論是否相信都無法得救的可悲之人啊，對如今的我而言，越是感同身受逾是令人倍感悲憤。明明是弱肉強食，卻要說成天道公正。魚肉弱者極盡暴虐，一旦自身淪為魚肉，就會群起攻之黨同伐異。”
    項伶兒示意上官有退後。他們都是名門正派弟子，她不會容許上官有染上正派弟子的鮮血。況且處理他們這是魔族的分內之事。
    “你們又有什麼資格界定他人，質疑萬類的靈明？你們又有什麼資格裁定是非善惡。”
    “你說不無道理。能從一介業魔口中說出這樣的話讓人倍感意外。就算是你所說的弱肉強食又如何？仁義道德從來都是約束人們本身的法則。身為魔修又有什麼資格討論所謂的仁義。”那宗門弟子橫劍身前，攔住了項伶兒的去路。
    現在她總算看清在那石爐裏都是尚未燃燒殆盡的魔核，附著在上麵的冤魂不停地啜泣，伴隨著熊熊炭火煙消雲散。“不要繼續靠近了，今天煉製道器有了充足的魔核。若是姑娘一意孤行，休怪我們不客氣。今天是看在道器將出的份兒上放你一馬，要是敢阻撓，奉師尊之命殺無赦！”
    “螳臂當車，不自量力！”項伶兒怒從心生，七名昆侖弟子見來者不善旋即抽劍在手，作北辰劍陣之態。這是昆侖派的秘傳劍陣能夠攻守合一收放自如，使得布陣者提升數倍威力不止。
    項伶兒儼然拔出了魔刀冰姬，滾滾魔氣包裹著她的周身，彙集在刀尖一點。刀光仿若彗星撕碎黯淡長夜，為這蕭瑟的秋意獻上落幕。“驚鴻斬！”
    刀光如驚鴻掠起，無跡可尋。這就是數千年前曾被譽為魔道第一刀法的驚鴻魔刀。
    她置身劍陣中若翩然起舞，又倏然收刀佇立。在那漫天的倒影裏，他們似乎隻看清了一招，似乎又什麼都沒能看清。那詭譎的刀法出現的刹那，他們便筆挺地倒在地上。
    他們沒有感受到任何痛苦，瞳孔除了驚詫沒有多餘的神情。
    在迦樓羅的魔種裏有著無數失傳已久的魔功，比驚鴻魔刀高深的不知還有多少。但項伶兒偏偏選中了這套刀法。她能感覺到創造這套武功的人是何等孤獨落寞，他比任何人都渴望知己，渴望能被人銘記。
    上官有一腳踢翻石爐，打開後麵的籠子，被他們抓到這裏的孩子足足有四百人之多。後麵的山洞裏還有更多的鐵籠。在人群裏他看見了手足無措的暖兒，顯然這孩子受得驚嚇不輕。“暖兒不哭。暖兒乖。上官大哥這就帶你回青神城，你看你伶兒姐姐來救你了。”
    屏住呼吸向洞穴更深走去，上官有總覺得頭皮隱隱發麻。似乎有什麼不祥的預感籠罩心頭。就在這時他腳邊觸及到了堅硬的東西，靠近才發現那是根細小的骨頭。尺寸不同於任何已知的野獸。
    他的識海甚至能勾勒出宗門弟子從這些孩子身上剝取魔核，將遺骸毫不留情地丟在後麵的山洞，任憑蛇蟲啃食。單是這裏發生的事情，就足矣摧垮一位正派修士的意誌。
    上官有把所有孩子帶出洞窟，考慮到項伶兒正怒火中燒，還是不要把裏麵發生的事情告訴她為好。這些孩子來自附近的各個部族，還有的是從很遠的地方被拐騙而來的，有幾個孩子已經被關押三天了。
    “他們每天都要殺人取走魔核。用來煉製什麼道器。大成和小孟都被他們活活……村子裏出來的就剩我一個人了。”
    “放心，以後你們呢就可以住在青神城。有很多高手保護你們，這樣就沒人會欺負你們了。”上官有忍不住對著那幾人的屍體猛踢了幾腳，就這樣一殺了之真是便宜了這群惡棍。頂著宗門的旗號無惡不作，各大宗門的名譽就是被這群蟲豸敗壞的。
    “你先帶他們離開。我打算埋了這些內丹魔核。”項伶兒扶著洞壁癱坐下來，她很少這般歇斯底裏地失態。她同樣沒有資格指責這些昆侖派的弟子，畢竟曾幾何時奚若萱也以盟主之名討伐群魔。所到之處白骨累土，千裏無雞鳴。
    她才應該是罪魁禍首，那些人不過是上行下效而已。“是啊。誰讓你是奚若萱呢？”
    殊不知這裏發生的一切都早被看在眼裏，數千丈外的山頂，一位黑袍老人煉化了手中魔核。石爐裏的寒鐵微微跳動，逐漸有了融化趨勢。“還隻需要三塊，就能完成天意環。還隻需要三塊。”
    但項伶兒的出現打破了黑袍老人的計劃。就連那塊即將被煉成的寒鐵也被項伶兒用火獄玄奇抹去。“好精純的魔氣。此女莫非身懷十方魔種。料想當年迦樓羅也不過如此。好在此女未成氣候，若是假以時日，必成昆侖心腹大患。損失幾個弟子而已不足為患。隻要能得到魔種，不論是鑄成神兵還是用來煉化，都對修煉大有裨益。屆時昆侖就算取代神影的蜀山成為第一宗派也毫不為奇。我地缺老人果然是時來運轉。”
    忽然黑袍老人目光一動，“是什麼人在偷聽我這老瘋子自說自話，快給我滾出來，饒你不死！”
    從危岩後麵走出位玉麵桃花書生扮相的修士，他舉手投足都帶著些許嬌柔貴氣。雖然麵白無須卻也隱隱透著幾分不足的陽剛。“晚輩風州城總管唐不篤，不知道地缺前輩大駕，有失遠迎。一點薄禮，望前輩笑納，也是我家城主的一番心意。我想前輩比任何人都想知道是誰壞了您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