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章:燕子樓中思悄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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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府很大,房間也很多,可是我卻覺得偌大的一個朱府似乎沒有我們姊弟的安身之處。雖然爹和大娘已經說好了,我住在西跨院的一個許久也不住人的小閣樓裏,雖美其名曰“燕子樓”,但並非彼時關盼盼所住的“燕子樓”。小園內雜草叢生,看得出剛剛修葺過,然而,那樣的一股子頹蕪氣還沒散盡。就這樣,大娘還似乎對我有著天大的恩典,爹對我的住所安排也是以大娘的意思為主,我知道爹的為難,就也很高興的說:“這個小園子很好,安靜,我喜歡。”其實,我並不喜靜,我覺得太靜了相當於是死寂。可是,為了能讓爹高興,我撒個謊又有何難。
元煥和賢做伴,住在家學裏的一個小跨院。陳媽媽伴在元煥身邊,也是,她不放心小少爺的起居,更何況元煥是她一手服侍的。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和元煥有了一種相依為命的感覺。現在有賢和陳媽媽伴在他身邊,我也就放心了。
煙兒就伴我住在燕子樓,大娘本想再給我指派一個婢女,我婉辭了。因為我不習慣於和陌生人生活在一起,大娘也就作罷了。
我記得很清楚,進朱府是一個中午,我們兩乘轎子從側門悄無聲息的進了朱府大院。
大娘沒有見我,朱韶音也沒有見我,但是大娘托爹捎話來說是身體不適,以後見得時日還多,讓我安心住下,就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我越來越覺得這裏麵的文章,因為這裏本來就不是我的“家”,大娘是要讓我知道自己是被收留的,她強調這一點,帶著一種主人的頤指氣使。而據說朱家大小姐這幾天宿疾又犯了,因而不能相見。
不見就不見了,我其實並不在意這些。但是晚間在收拾東西時,煙兒卻嘟嘟囔囔的在我耳邊說道:“擺什麼架子麼,明顯看不起人!”
聽聞此言,我一怔,難道,我真的不該來自這裏?可是,除了這裏我又能去哪裏?
“煙兒,就你話多!”陳媽媽一邊說著一邊邁進了門,她身後跟著元煥。
“哦,陳媽媽來了,煥兒,到姊這邊來。”我走上前拉起元煥的手。
“你們都安頓好了麼?”我問他。
“姊放心,我和賢哥哥住在一起,陳媽媽住在我們隔壁。明天我就要和賢哥哥一起去家學了,你去嗎?”元煥小大人樣的一本正經。
家學?爹沒有說讓我去,我能去嗎?
我搖了搖頭。“姊不去,你可不要貪玩,讓先生向爹告你啊。”
“才不會呢,我現在已經開始學《四書》了,爹已經向先生說過了。沒有問題的。”
看著頗自信的元煥,我笑了。
“夜深了,回去吧,以後好好讀書,沒有事的時候姊會去看你的。”我拉著他的手向門外走去。
“姊你一定要來看我啊,不許騙人。”元煥認真的對著我說。
“姊不會騙你的,趕緊回去吧。”送到園門處,看著陳媽媽拉著元煥的手走遠了,我才回過頭來,可是心裏總覺的少了點什麼。是啊,這個死賢,怎麼也不知道來看看我呢?真是個書呆子,以後不要理他了。這樣想著,已經進了房門。
煙兒收拾好了,我們就住下了。這個夜晚,我睡得很不踏實,老是夢見娘,可是在夢裏娘卻總也不理我,我去拉娘的手,娘卻轉身不見了,我急得跳起來。沒想此時煙兒“小姐,小姐,你怎麼了?”的呼聲在耳邊響起,我方知剛才原是一場夢,我和娘已是陰陽相隔,渠會永無緣了。
第二天一早起來,我就攜煙兒去拜見大娘。
大娘還是笑著的。她對我說:“昨個身子突有些不適,沒能見咱們的梔奴,沒成想梔奴出落得這樣俏麗了。”
我低了頭,對她過分客氣的親熱表示羞澀。
“好了,以後咱娘們就住在一起了,你有什麼需要的,盡管找趙嬤嬤,她辦的不好了,你也可來找我。來,和大娘坐在一起。”
爹含笑看著這一幕,他似乎很滿意於自己的夫人能這樣的通情達理。此時元煥和賢也來到正廳,看得出,賢昨晚沒有睡好,他臉上有些憔悴。
“賢,還住的慣嗎?”爹轉向賢。
“謝謝朱伯伯,很好的。隻是昨晚換地方,我有些不適,不要緊的。”賢向爹揖身道。
“那就好,我就放心了。這一向朝堂上事情頗多,我都有些忙不過來了。聖上致力除弊,邀我共商大計,我日夜都不得閑。”爹的臉上卻是有些疲憊的樣子。
元煥像個大人那樣對爹和大娘行叩拜之禮,我看到大娘的臉上有似厭煩閃了一下,但是倏地一下又不見了,我真疑心自己看錯了,亦或是她偽裝的太好了。爹扶起元煥,“煥兒,今後就和幾位兄長在家學裏認真讀書,爹會不時時檢查你的功課的。”
“煥兒一定不會辜負爹的期望。”元煥真的長大了,行事一點也不像一個年方8歲的孩子,倒像是一個英氣勃發的少年。
家宴在一片歡樂的氣氛中結束,陽光也很好,是一個冬日裏難得的晴好日子。
但是,朱韶音還是沒有露麵,據說,每年到了冬天她就會犯病,吃了多少藥也不見好,隻好靜養,所以每到冬天她幾乎不出來見人的。
我遂就住在這“燕子樓”上,每日和煙兒做伴,學做女紅,閑暇之時也到園子裏蒔花弄草,園子雖小,但也有花樹青草,此時正值冬日,花草凋殘,但我卻帶煙兒把雜草整理幹淨,隻等明春托爹給我植上我所喜愛的花草。
一冬將盡,我是“燕子樓高隻獨倚。”
大娘並沒有多為難我,但也並沒像那日所說對我厚待有加。
元煥和賢已在家學開始功課。一起學習的還有大娘的幾個兒子,元煒、元焜和元燁。據說,元煒沉靜知禮,元焜喜歡捉弄人,但是胸無大誌,一個典型的紈絝子而已,元燁卻精明伶俐,伶牙俐齒,善和人辯駁。不過,賢與世無爭,元煥機靈敏銳,大家相處倒也相安無事,因為他們到底忌憚著爹,並不敢對賢和元煥多使壞。而且,男子也不像女子愛使小心眼。
園子裏原有一株臘梅,居然香氣陣陣,我整天在樓上也並不覺得煩悶,更何況身邊還有煙兒這個“話包子”做伴。有時我也會想起娘,不過明知斯人已逝,縱有淚,我亦忍著。
隻不過,朱韶音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我倒十分好奇,可是,來了這麼多日子我依然沒有見著她。有時路過她住的東暖閣,會從裏麵飄來草藥的味道,傳來若有若無的琴音。這就是她給我全部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