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舉案齊眉,咫尺天涯 九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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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又是半年。西域鍶國女王及其未婚夫暗訪京城。
心塵得知那未婚夫正是失蹤了半年的鳴容。
他業已失憶。
偶然的邂逅,他打量著她,目光是從未有過的陌生。
“姑娘為何用這種眼光看著在下?”
“公子……與我的一位故人相貌上非常相似。”
“哦?那故人可與姑娘淵源頗深?”
心塵淺笑:“可不。他是我最討厭的人。”
*
塵皇後垂簾聽政兩年,剛毅、堅定。
沒有人知道,兩年後的一個晌午,凝視著花園中他為她栽的滿園紅梅,她突然失聲痛哭。
……
數月前,她招來柳傾:“可還記得我們的約定?”
“自然不敢忘。”
“最後一件事……”
“請娘娘吩咐。”
“替我去查清,鍶國女王的夫婿,到底是不是鳴容,他究竟……有沒有失憶。”
柳傾驚訝地抬頭,卻撞上心塵落寞的眼神。
他不曾想,至尊至貴、呼風喚雨的人物,也會有無助的時刻。
高處不勝寒。
飛得越高,越是沒有人看得見,便無人問津、無人了解。
那深閨後宮,雖一人獨攬,卻也隻有她一人而已。
此時此刻,柳傾望著風華絕代的塵皇後,竟生出想要助她的真心。
說到底,她也隻是個女人而已。
一個月後,探子來報。
深更半夜,柳傾馬不停蹄地趕到宮中,見到了正在洗漱的塵皇後。
明明滅滅的燭光,她臉上的表情看不真切。
但他知道,她在認真地聽著他所講的每一個字。
兩年前,皇上禦駕親征。得勝前夜,他孤身前往毗鄰的鍶國,與鍶國女王達成一個協議,承諾欣銘軍隊不會趁勢進攻鍶國,交換條件是,讓他隱姓埋名在鍶國居住。同時,為了得到各方消息,他答應做女王名義上的夫婿。然而,半年後,在他與女王暗訪京城後不久,他與女王訣別,自此,再無音訊。
柳傾講述完,兩人同時陷入沉默。
半晌,心塵喃喃道:“他沒有失憶,對麼。”
震驚於她的平靜,柳傾應道:“……是。”
心塵突然笑了,嘴角上揚,眉頭卻是一皺。
她閉上眼睛,緩了片刻。再次睜開,眼中已是波瀾不驚:“我知道了。鄭叔王的女兒明日便會到達你的府上。從現在開始,你我互不相欠。你下去吧。”
“娘娘……”
“還有事?”
“不……沒有……娘娘早些歇息,微臣告退。”
那麼多年的冷言冷語,你終是無法忍受了吧。所以選擇離開,選擇另一個女人,另一種生活——沒有我的生活。
何必如此大費周章,若是厭倦了,告訴我一聲,我走便是。
扔下個天下給我,叫我如何是好?管,煩著我自己;不管,對不起你。
從未想過,有一天,我會因為你不在而失魂落魄。有一天,我會想念夜裏你霸道的擁抱。有一天,我會不甘不願地承認,你其實沒那麼討厭。
這就是你想要的吧?讓我意識到你的重要性?
你成功了。可是你不在了。那又有什麼意義?
這算是在懲罰我麼?
我怕的是,你是因為已經淡漠了感情,永遠地不再見我。
看,那些你為我栽的梅樹。我從未問過你是如何得知我喜歡紅梅的。
兩載的時光。
梅花盛開了,雪將它們覆蓋了,它們落了。
驀然回首,我已無力訴說。
回憶太沉重、太沉重。
……
心塵失聲痛哭。
諾大的欣銘園,空無一人,靜無一聲。
隻有女子的哭聲悠悠回響。
那隻是一個普通女子的相思之慟,不是權傾天下的皇後,不是傾國傾城的佳人,無關國家,無關江湖。
仿佛要流盡一生的淚水。她曾以為,自己不會再為任何人哭泣。
長歎一口氣,又深呼吸,睜開朦朧的淚眼,輕輕拂去臉頰上的淚珠,微笑。
眼前的紅梅依舊妖豔。
卻見夾雜著的一抹白色。
定睛一看,心塵驀地站了起來。
“不……”她朝後退了兩步,頭搖得像是撥浪鼓,“不……”
那人一襲白衣,風度翩翩。
那人微笑著,春風化雨。
轉眼間,他已隻距她十步之遙。
“塵兒。”他喚道。
想過無數次會再遇到他,隻是未料到是這種情況。
她心中波瀾起伏,可表現出來的沉穩,卻平靜得不像是她自己。
“你沒有失憶,對不對?”
她知道他沒有,但隻是想聽他親口說出事實。
他卻一愣,他沒有想到,她的第一句話,會是這個。
轉而淡淡一笑:“我怎能忘記。”
“那你又為何離開?”
“我想賭一次。用幾年的分別賭一生的幸福。”
“那你贏了。”心塵深吸一口氣,“我輸了,輸得一敗塗地。”
嗬,他無奈,愛上你,我便再無贏的可能。
他說:“塵兒……塵兒方才可是為我而哭?”小心翼翼。
心塵抬起眼看他,仿佛在述說一件於己無關的事:“是。”
他的眼神因動容而水波蕩漾。
近十年,終於釋懷。
十.
“我打算把你那些臭習慣都養回來。”
“……什麼臭習慣?”
“比如我不抱你你就睡不著啊,之類的。”
“滾,本宮四肢健全體格強健,不要別人抱……”
“真的?”
“……”
他擁她入懷。她咯咯笑出聲。
他看著,有些恍惚。
她以前從未這樣對自己笑過,那種笑,完全沒有敵意、沒有防範。
她拉著他上街,纏著他撒嬌,兩人扮作從西域來的夫婦,聽店小二講述各個版本的皇上和皇後的故事。
他無奈道:“我還從來不知道你可以這麼瘋的。”
她用手肘捅他一下:“怎麼,不喜歡啊。”
他趕緊討饒:“喜歡喜歡……”
她得意洋洋:“那還差不多。”
他們一起去了天山。
他指著聖主殿外的一棵雪鬆說,那兒,就是我第一次見到你的地方。
白雪,紅衣,黑發,定格成人世間隻此一幅的華美畫卷。
那一刻,他便知道,此生,君不來,我不老。
是誰說,人生短暫,如白駒過隙。
是誰說,與其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那都是失意之人聊以自慰的話語。
他不需要。
因為滄海桑田,無論如何他都不會再放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