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1 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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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祖上是“國師”的、梳著九一分陰陽頭的房地產老板,“哦”的拍了一下腦門,從鬆垮垮的大背包裏掏出一個牛皮紙文件袋,鄭重其事的放在麵前的茶幾上:“你吩咐我的事情我讓人查過了。”
老福打開文件袋,從文件袋裏拿出薄薄幾張紙的資料。一張是關於軍隊調動的,軍區的確有一個八十人的連隊被緊急調令出去了,調離原因不詳。另一張是關於小鎮的,寫著小鎮因為線路檢修時的失誤,導致小鎮的通信網絡癱瘓,有關部門正在極力搶修。
老福看了那些資料,皺眉道:“他們打算將消息封鎖到什麼時候?”
駱驛微微一笑:“你要相信政府和軍隊的辦事效率。”
老福將那兩張毫無意義的紙翻到後麵去,這一頁上一個字沒有,占滿整張紙的,竟然是一個圓形輪廓的符號。——準確的說,是一個雙層的同心圓套住一個三邊等長的倒三角,兩個同心圓中間,在三角形的每條邊和每個角上各自寫了不同的符號。
“看上去似乎像是一個宗教符號,但是又不太對。這到底是什麼?”老福問駱驛。
駱驛無奈的聳聳肩:“消息是剛剛送來的,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東西,如果有需要的話我明天去找個這方麵的教授問一問。”
而在老福的身邊,意瑾一見那符號倒是暗自驚叫一聲,用不可置信的語氣對他們解釋道:“三角形是穩定的象征,倒三角象征政權的傾覆;雙層圓意味著絕對的、無條件的平等;而正三角形三角的符號分別表示黨權、政權、軍權,三條邊上的符號分別表示混亂、分裂、毀滅。雖然看上去像宗教符號,但是其實它跟宗教一點關係都沒有,它應該是屬於一個反政府組織。”
駱驛恍然大悟的點點頭。
小鎮,宣布戒嚴令的第一個晚上。
火柴盒般的房子的一個窗口裏,沈思灝正翹著二郎腿坐沒坐相的斜躺在沙發上,搖滾樂的聒噪聲從耳麥裏傳出來,是他最愛的JoyDivision。
“吵死了。”一旁舉著槍的李蒙抱怨。
“啊?”沈思灝大聲問。
李蒙不再跟他廢話,一槍打斷了那根耳機線,子彈嵌入了牆裏。
“我說吵死了。”說罷,便轉頭朝窗口望去……
“冰箱裏已經沒有多少吃的了!戒嚴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為什麼不讓我們出去?我們明明沒有被感染病毒!”
混亂的喊聲在街口不斷的響起,那是忍無可忍準備連夜逃出小鎮的居民被軍隊攔截住了。軍隊和警方以隔離為借口,不允許小鎮裏的任何人外出,哪怕是正常人也不可以。爭執了幾聲之後,好多人家的窗口亮了起來,每一個擁擠的窗戶裏都有一家人的腦袋在探頭探腦的圍觀。
隻要有一個人能夠衝出去,他們就再也不管那什麼戒嚴令和軍隊了,他們會擁成一團,像醫院裏那晚一樣,蜂擁出城,反正軍隊是不會開槍的,他們信心滿滿。但是這一次,他們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黑夜裏憑空一聲槍響,伴隨著淒厲的慘叫聲,隨即又回歸平靜。
“我已經三番五次說過了,遵守戒嚴令,趕緊回到自己的家裏去!”副參謀長從汽車後座緩緩走出來,臉上帶著殺氣。在他的身邊,孫政警官難堪的站著。這位軍區派來的副參謀長,下車伊始就大開殺戒,殺死了包括活死人與尚未死亡的感染者總共三百多人,繼而雷厲風行的封鎖了小鎮周圍的所有要道,現在,已經將槍口伸向了試圖越過封鎖線的居民。
“我們家裏什麼都沒有了,回去也是餓死……”剩下的人看著倒在地上腦漿迸裂的屍體,剛才的勇氣已經幹癟了大半。其實家裏儲存的食物算計著些還夠吃上三四天,但是事情既然鬧下來了,就算是不能出去,能讓警方和軍隊給自己發一些糧食也是好的。
“要不然……”孫政警官見有台階可下,忙上前與副參謀長商量。其實他們現在隻是要些食物,並不算過分。食物一送到各家各戶,自然就相安無事,軍民團結如一人了。
“對不起,我們是軍人,隻遵守上級的指令。”副參謀長立即冷著臉打斷了孫政警官的話,“至於別的,我管不著。請你們趕緊回去!”
副參謀長的警衛又將調成單發模式的步槍舉起,輕輕一拉槍栓。又一顆子彈上膛了。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這一次,又會是誰的腦袋會被打爆?
四周人家窗口亮起的燈火,相繼又滅了下來。
就是現在!
李蒙舉起那把用氣槍改造的簡陋手槍,果斷的按下扳機。
槍口裝了消音器,破膛無聲。
副參謀長的腦袋在黑夜中開出一朵妖豔的花!
腦漿盡數灑在孫政警官和那名警衛身上。
而如今已經缺了半顆腦袋的冷麵副參謀長至死也沒有想到:下一個腦袋開花的,竟會是他自己。
警衛瘋了一般的四處鳴槍,但這火柴盒一般擁擠的居民房有那麼多窗口,就算是軍人,也不可能會知道究竟是從哪一個窗口裏射出的子彈。槍聲重新點亮了那些窗口,緊接著,是玻璃碎裂的聲音,人群恐懼的哭喊聲,開門聲,逃跑聲響成一片。
沈思灝這才摘下早已沒有聲音的耳機,閉上眼自己欣賞著自己親手製造出來的絕妙的這混音:“小蒙,幹的不錯。”
李蒙順勢就將那沒有拉上保險的槍直直扔進沈思灝的懷裏,抬手攏了攏頭發。
李蒙的頭發是黑色的,長到齊腰,用頭繩簡單的紮起來,但是他嫌全部紮緊又太土氣,所以前麵總要挑出這麼一綹。攏頭發於是變成了他的標誌性動作。
沈思灝接了那把槍,攥緊在手裏,大踏步走出門去。
警衛的槍還沒有停,人群避著槍眼東躲西藏,卻怎麼也轟不散。“到底是哪個龜孫子把副參謀長殺了!”警衛急紅了眼,將槍口對準了人的腦袋。
孫政警官看著地上副參謀長的屍體,又看著那幾個即將大開殺戒的警衛們,左右為難。
忽然,人群裏傳來一個人的聲音。
“是我殺的!是我殺了你們的副參謀長!”沈思灝高高舉起那把花裏胡哨、隻是經過簡陋改造的氣槍,又重複了一遍:“是我殺的!”
是他殺了那該死的副參謀長!——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著聲音傳來的方向,那是一個看起來隻有二十來歲的少年,手裏舉著一把簡陋的手槍——是這把槍殺了那該死的副參謀長!人們注視著屬於他們的英雄,自動讓開一條道來,讓少年可以跟全副武裝的警衛對視。少年手裏握著的氣槍跟警衛手裏的步槍比起來,簡直寒酸的可憐,但少年毫不介意,又高高舉起那把氣槍,將槍口對準了孫政警官,子彈擊中了孫政警官的胸膛,炸出一片血花。
孫政警官感覺自己的身體越來越沒有了力氣,驚愕,懷疑,恐懼,遺憾,一股腦的情緒紛紛湧來,直到那些情緒都被湧上的鮮血統統淹沒。
孫政警官終於還是死在了這個被封鎖的固若金湯的僵屍之城裏。
沈思灝聽見有人看到孫政的死狀之後“啊”的尖叫,接著那聲尖叫就變成了此起彼伏的歡呼聲。
就在沈思灝將槍口對準孫政警官的同時,李蒙已經以極快的速度上前,匕首飛快的割斷所有警衛的動脈。一滴血噴濺上他的嘴唇,他戀戀不舍的舔著,一臉陶醉。
沈思灝被人群擁著,登上掛著軍隊車牌的高級轎車的車頂,雙手高舉,大聲宣讀他早已準備過無數次的宣言:“這個小鎮已經徹底的完了!沒有手機信號,沒有網絡,沒有食物,什麼都沒有!不需多久,活死人就會重新將這裏占領!呆在這裏隻能是等死!有幾位機智的市民在黑夜冒著危險試圖逃出小鎮,卻被這些軍人阻止了,甚至把他們殺了!我不能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絕對不能!”沈思灝微微喘了一口氣,臉上卻是洋溢著怎麼也無法抑製的笑容,“你們好好看看!他們已經都死了!現在我們應該做什麼?”
“衝出去!衝出去!衝出去!”人們將那幾位生還的出逃者拋向半空,像拋擲幾位英雄。
沈思灝伸直雙手,示意他們安靜:“衝出去?說的好!但是不要忘了外麵有軍隊!要是軍隊試圖阻攔我們,我們該怎麼辦?”
人群在聽到軍隊時又是一陣沉默,不知如何作答。
站在沈思灝一旁的李蒙輕聲笑了,攏了攏頭發,道:“那還不簡單,殺。”
那把沾著警衛鮮血的匕首被拋到地上,發出“鐺”的一聲脆響。
沈思灝又高高舉起了那把簡陋到可憐的、殺死副參謀長的氣槍,問道:“每個人都有生存的權利,但是他們卻不讓我們活!要是軍隊試圖阻擋我們,我們該怎麼辦?”
“殺!”人群聲嘶力竭的叫喊著,隨即在小鎮的街巷上彙聚成一股勢不可擋的力量。
就好像末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