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涼風刮過，我蘇醒過來。沒有了黑色的空間，紅到燃燒的玫瑰，隻有碧綠的田野，嫋嫋的炊煙，地平線上高大的樹木和即將落山的火紅的夕陽——原來我置身在熟悉而陌生的鄉村。
    望著遠處起伏的山脈的動人曲線，深深呼吸著自由的空氣。嗯，身沐長風，無遊天下，自由的感覺真好。但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上帝會讓我獲得真正的自由——內心的自由和靈魂的自由。
    之前一直在緊張、慌亂和恐懼中度過，現在猛然放鬆下來，吸進新鮮的空氣，肚子老實不客氣的“咕嚕”幾聲。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一天沒吃沒喝了。
    尋著炊煙走去，輕叩柴扉。不一會兒，一陣輕盈的腳步聲和衣裙的摩擦聲傳來，發出聲音的主人也出現在了柴門門口。
    清亮的棕色眼眸，白皙紅潤的肌膚，光滑濃密的栗色秀發，簡樸整潔的粗布衣裳。這就是波拉麗斯①•麗波，典型的農家女兒。
    “你是？”棕色的眼眸仿佛兩汪清澈見底的湖泊，閃著好奇的光芒，聲音汝銀鈴般甜美悅耳。
    “晚上好，小姐。我是弗蘭茨•雷，是外地人。我要到亞特蘭蒂斯城去，走到這裏，又餓又累，希望能在小姐您這借宿一晚。”為了保險起見，我沒有用真名。
    眼眸的主人猶豫了一下，上下打量我一眼。顯然我英俊的外表博得了她的好感，農村姑娘淳樸的個性占了上風。“進來吧。”
    就這樣，當晚我住進了亞特蘭蒂斯城城郊蘭蒂村麗波家，後來又在那裏住了很長時間。因為我沒有錢，於是留在波拉麗斯家幫忙。
    在那裏，我感受到了家的溫暖——麗波大嬸的關愛，波拉麗斯的照顧。我也盡我所能幫助麗波母女二人。我成了這個家庭的一部分。
    慢慢地，麗波大嬸和藹慈祥的灰色雙眸看我的時候充滿了母性的慈愛，波麗（混熟後，我就這麼叫波拉麗斯）看我的眼神裏閃動著既愛慕又羞澀的光彩，在與我說話時的聲音更加的甜美清脆，還經常給我做新衣服。
    對於家恨未報的我來說，我隻能選擇裝傻逃避，不予回應。在我的內心深處，羅莎蒙德在我心頭留下的陰影始終揮之不去。於是，麵對新的愛情，我畏葸不前。
    被丘比特之箭射中是在一個晚上。那個晚上，月華似水，溫柔地撒在我身上。我坐在田地小道邊的石階上，垂著頭，想著心事。
    在我的脖子低得隱隱泛酸的時候，身邊響起熟悉的輕盈的腳步聲，衣裙的摩擦的聲音，還有波麗身上特有的、青草的清香。
    聲音越來越近，氣味也越來越明顯。她在我身邊坐了下來。我，卻隻能裝做什麼也不知道。
    “弗蘭茨，你在想什麼？”依舊是她特有的如銀鈴般甜美悅耳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我在想。。。。。。”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我的父母。”
    “你的父母？他們在哪裏？怎麼沒聽起你說起過？”甜美的聲音裏帶著好奇。
    “他們。。。。。。”我的心一沉，聲音隨著臉色黯然下來，“他們在天堂。”
    “。。。。。。對不起，弗蘭茨，真的對不起。”聲音不複往日的明媚愉快，低了下來。
    我收回研究地麵的目光，把視線投到她的臉上。她纖長濃密的棕色睫毛此刻因為不安而如蝴蝶翅膀般，在不停地撲扇著，在光潔的臉上投下一片陰影。她棕色的眼眸裏汪著一汪清泉，閃動著悔恨、愧疚、不安、憐惜等種種複雜的波光。
    一時間我覺得，我的話仿佛一顆小小的石子，在她原本清澈平靜的心湖裏投下，泛起陣陣漣漪，使原本無憂無慮、單純快樂的她因為我而有了煩惱。一瞬間，她的棕色眼眸與我記憶力一雙曾經無比熟悉的烏黑眼眸奇跡般地重合了，同樣的純淨，清澈，美麗。。。。。。
    輕輕地搖搖頭，否定自己的幻想。往日不可能重現，逝去了就是逝去了。想到無辜的波麗，我強迫自己別過頭，但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向她瞟去。
    “其實，你不需要說對不起。”我盡量裝作無所謂地淡淡說。
    一直因為懊惱和悔恨而差點把頭低到泥土裏的她，忽然把頭抬了起來。一雙棕色的眸子仿佛被點燃的蠟燭，一下子亮了起來。
    “是啊，我不需要說對不起，因為你雖然沒有了父母，但你還有我。。。。。。媽媽啊，她那麼愛你，把你當親生兒子看，連。。。。。。。連我都嫉妒你了呢。”
    她似嗔似怨的語氣，讓我的嘴角不自禁地向上揚起了弧度。雖然我的笑容淺淺的，弧度絕對小於等於10度，但一直期待我的反應的她還是覺察到了，白皙的肌膚上更是透出了淺淺的紅暈，再次，她低下頭去扮演鴕鳥的角色。
    我悶笑了一會兒。在我憋笑憋得快要內傷的時候，隻見她又悄悄地，小心翼翼地掀起眼皮，偷偷看了我一下，樣子就像偷吃糖果不成，正在悄悄看家長的孩子，可愛極了。不幸的是，她的雙眸恰巧與我帶笑的眼睛相遇。她的臉更紅了，就像一個熟透了的紅蘋果，讓人禁不住想咬一口。
    我再也忍不住了，大笑出聲。
    她的頭在我越來越放肆的笑中，越來越低。終於，臉掛不住了，起身，孩子氣地跺跺腳，就要溜之大吉。
    我哪能允許笑料自行跑開？一麵齜牙咧嘴地揉著肚子，一麵拽住她的裙擺。“好波麗，不要走了，我不笑了還不行嗎？”
    她在我的軟磨硬泡，蘑菇滿地長的攻勢下，終於又坐回了原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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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澤爾會跟可愛的波麗說什麼呢？請看第十章《西澤爾-追憶似水年華（6）痛苦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