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小男子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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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過了生日,leon便瘋狂的迷戀上了中國菜,總是隔三差五的拉著我讓我教他做飯燒菜。隻是一根筋的他,永遠弄不明白稍許,一點點,稍微這些模糊不精確的用詞。我總是好笑的看著他恨不得拿出天平來控製鹽,醬油,醋之類的用量,而他對於我寫給他的食材單子也總是要求我把量精確到克,總是對於我演示的做菜過程表示驚訝,並且一直不可思議的認為我擁有徒手測量物體重量,還能精確到克的本領。最後在我忍無可忍的告訴他,沒有一定用量的說法,隻要按照個人口味加料就成之後,看見他滿臉迷茫而又糾結的站在食材前,猶豫著,不敢下手的表情,我無奈的歎了口氣。
中國文化和德國文化在leon身上激烈的戰鬥之後,他一臉認真的看著我說:“小菲,你說過享受吃飯也是中國文化的一部分,那麼我們應該嚴肅認真的去對待做飯過程這個問題,你那樣隨心所欲的做菜,對於即將吃到你做得菜的人來說太不負責了。”
我想我應該是沉默無語地看著他許久,然後站起來淡淡的和他說了一句:“leon,做飯的時候,心並不是用在嚴格的要求用量的精確性上。”我走進廚房看了看那些還未動過的食材,“leon,今天的晚飯我來做吧。”
當leon懷著無比崇拜的心情嚐了一遍我做完的菜後,便抬起頭,一臉迷茫不解的看著我,兩隻漂亮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話,“小菲,你生氣了?”
我聽後,衝他一笑說:“是不是覺得沒有味道?同沒有放鹽一樣?”聽我這麼一說,leon立馬點頭表示讚同。
“leon,中國很大,人口很多。”我淡淡的瞟了他一眼,“我們那,本來吃的就比其他地區都要清淡,後來,我認得一個人,同我相比,他更不喜歡油膩和味濃的菜,所以每次做菜,隻要他在,我一定會減少油鹽醬醋的用量。對與他來說,你麵前這一桌可能就是美味了,而你卻覺得它淡而無味。”
說完後,leon呆呆的看著那四道菜,沒有啃聲,我也隻是笑了笑便回了廚房開始刷鍋子。我同leon說的到都是實話,想起我第一次去給蕭桁送飯的時候,打包的是學校門口一家我認為口味很好的小飯店的菜,隻是當我屁顛屁顛的同他說,這家店的飯菜很好吃的時候,他隻是笑了笑然後點點頭說:“味道是不錯,就是鹹了點。”
“小菲,他是誰啊?”leon在望著桌子上的菜突然問,“你以前做菜都很喜歡放胡蘿卜調色的,這次也都沒有放。”
“他?在我家鄉呢,說了你也不認得。”我把刷好的鍋放好,轉身淡淡的說,心裏卻咯噔了一下,是啊,蕭桁的確是很討厭胡蘿卜的,隻是,是不是在杭州時給他做菜做的太順手了?每次隻要想起是給他做菜,都不需要去思考,就會自動過濾掉一些他不愛吃的東西,是習慣麼?這真的是一種很討厭的習慣。
關於蕭桁的一切,自從我坐上飛機飛離開杭州的那一刻起,便被我深深地埋藏了起來,不管是同誰,都決口不提他的名字,也不過問他的事情。我一直認為,時間是最好的藥材,不管多麼深厚的感情,多麼濃烈的思念,隨著時間的流逝,也會慢慢變淡,然後消失不見。
“其實,我也有說過啊,我不喜歡生薑的味道,可是你還是每次都放。”leon並沒有糾纏與之前的那個問題,隻是微微嘟著嘴,可憐巴巴的從碗裏扒拉出一片生薑,委屈的瞪著他那雙大眼睛看著我說道。
“額,那我下次不放咯。”我好笑的看著他,“不是你說的,我做什麼你都愛吃,怎麼又挑剔起來了?”我有時候也很喜歡逗弄leon,倒不是說他有多麼的單純,害羞,隻是我極喜歡看他被我說得臉紅,心虛的樣子,這讓我有一種強烈的滿足感。
果然,Leon的臉紅了一紅,小聲嘟嚷了一句什麼然後說:“小菲,你說的用心,是去記住每個人喜歡的口味吧,可是有時候有那麼多人一起吃飯,我怎麼做才好啊,難道每人燒一份麼?”
“可是你最關心的人,隻有那麼幾個吖。”我笑嘻嘻的拍拍他的肩膀,“對了,我德語考試過了,這幾天休息了,過幾天我就要搬到大學宿舍裏麵去住了。”我並不想同leon糾纏在這一個問題上,他身上那種德國人的認真負責的精神,常常能把我問的煩躁,卻又無從發泄,一些地區和年齡上的差距,常常也會讓我們的溝通產生一些小小的障礙。
“啊?住這不好麼?”leon也許是因為年輕,也許是因為單純,倒是極容易被分散思維,他再次撅起嘴巴,有些不舍得看著我:“柏林藝術大學的宿舍離這好遠,我至少還要一年左右才能被允許從家裏搬出來的。”
“我是自費讀書的窮學生哦,這裏的租金太貴啦。”我坐下,拿起筷子夾了些菜放進嘴裏然後挑起眼壞笑著看他,“還有啊,這和你搬出來有什麼關係?難道你要和我同居?壞小子,快吃吧,都要涼了,淡是淡點,不過也能吃麼。”
“喂,我可是很認真的教你德語的,我才要開始學中文,你就搬那麼遠,太過分了。”這回leon倒是凶巴巴的吼起我來,隻是等抓起筷子,便便扭扭得夾起菜來時,那一點氣勢便馬上蕩然無存。
“真笨,”我無奈的看著他笨拙地用筷子,“你的滑板是用來做什麼的?再說了,你不是說等我通過語言考試了就帶我去打工麼?怕沒時間教你麼?對了,一會帶我去買輛自行車吧,那我也能加快點速度,節約點時間不是?”
“哦,我和店長說好了,那以後我就是你前輩了。恩,明天我就帶你去吧,店長昨天還催過我。我知道一個地方賣二手自行車很便宜的,一會我就帶你去。”
Leon幫我介紹的工作是在一個書吧,在裏麵打工的包括他自己一共是4個男孩子,最大的一個也不過18歲左右。老板倒是沒有挑剔我什麼,隻是問了我幾句就發給我兩套製服,安排我去工作了。我暗地裏偷偷的拉過leon問,你們在這打工,不算是童工麼?leon白了我一眼說他早就滿14歲了。當時我因為他的那個白眼卡在原地很久,不過在柏林,這樣半大的孩子倒都是靠自己打個小工賺取零花錢。
書吧裏麵我的工作很清閑,隻是把書歸歸檔,然後登記下租借程序,所有搬書,打掃的體力活都是由那些男孩子完成。於是在空餘的時間我常常能偷個空畫幾張速寫或者同那幾個男孩子小聲交談幾句。而Leon努力學中文的態度讓我非常的佩服,打工時的空餘時間他便在我邊上對著字帖塗塗寫寫,碰到不懂得地方便立馬問我。
Leon,有時候會化身為一個很能幹的小男人,比如說我的那輛二手自行車,當我們把車搬回家的時候,他不知從哪裏拿來一堆彩帶,把車身仔細的纏繞了一圈,然後又拿出錘子叮叮當當的把車籃變會原來的樣子,最後又在踏腳,鏈條的連接處加了機油,等他把車再次搬到我麵前的時候,已經完全變了樣。他自信的笑著問我:“小菲,你看,現在看起來基本上就和新的一樣了吧。”
我笑看著我煥然一新的自行車,被leon打扮的非常漂亮,隻是我很想告訴他,我不是一個15、16歲的女孩子了,被打扮的這麼粉嫩的車,似乎已經不怎麼適合我這個23歲的女子了。但看著他開心的笑容,我隻能開心的笑笑,滿意的圍著自行車繞了三圈,說:“哇,leon,你真是個天才,太漂亮了。”
不過我心裏對leon還是非常感激的,一個人在一個陌生的城市,沒有朋友,沒有親人,是非常孤獨的,我很慶幸我能遇見leon,他總是能及時地給我一些溫暖和驚喜。或者說,他有時候給我的那一些溫暖和驚喜,總是能讓我想起蕭桁,曾經蕭桁也總在某些不經意的時候突然出現,微笑著攤開手掌變出一些讓我眼前一亮的小東西,或者是在我解決不了某些事情的時候給我一些建議。我喜歡蕭桁在我為難的時候告訴我該怎麼做,而我的父母總是在我遇到兩難的時候給一些模棱兩可的建議,說這麼做有什麼什麼的好處,又有什麼什麼不好的地方,那樣做又有什麼什麼的好處,也有什麼什麼的壞處,最後一起望向我,讓我自己決定。我想我並不是一個很強勢的人,有時候我也很懶,也很迷茫,我很希望有一個人能告訴我怎麼做,而我的父母卻從來不會給予一個肯定的答案。也許,這就是我依賴上蕭桁的原因。
“小菲,我就知道你會喜歡。”他見我喜歡便更加自信起來,得意的向我炫耀他手工課有多麼多麼的好,甚至拿出了他曆年在手工課上做的東西,一一向我展示。於是我這個能幹的小男人又再度回到了男孩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