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 第61章過去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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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把他放了吧!”
大馬猴是個什麼東西,白琧腦補不出來,估計是像上古白猿那樣的東西。可是把人家遺骨砸塌,還踩著人家龍魂,總歸是不太好。
睚眥不屑的一腳踢開倒黴的龍魂。
“你若是再不出來,我打算把這裏的龍塚都砸碎。”
這個狠心的家夥,什麼都可以不要,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連自己的肉身也可以舍棄,遑論兒女私情,睚眥就不明白了,為什麼人類族群的大人物好像都把情愛看成是上不得台麵的東西,總是最先把它舍棄掉,白琧的這個毛病尤為明顯。
“跟我走吧,我們一起離開這裏!”
白琧的眸中閃過一絲驚訝,這麼長時間以來,即便二人和平共處的時候,睚眥也從沒說過這樣的話,他從來都沒有挽留過白琧。
“理由?!”
“我想和你成個家。”
睚眥的狼眼炯炯有神,他的心是一座神壇,上麵供奉著一個人,他曾經以為這個人是白玦,後知後覺的時候才懂得慶幸原來自己還有機會彌補,若是要給出一個理由,狼崽子的占有欲是第一位的,老狼活了這麼多年,就算非靈長類的腦容量成長緩慢,三千年的人事浸潤,也足以把一個頑童培養成老滑頭。可是睚眥不屑於用華麗麗的詞藻來掩飾最本能的情感。若是陪著白琧留在龍塚裏也不是不可以,畢竟兩條禦龍鞭都在這裏了,作為龍塚的鑰匙,想出龍塚隨時隨地,可是他剛剛認清了自己渴慕了三千年的人是誰,這人近在咫尺卻又似乎相距萬裏,看得到,摸不著,睚眥不甘心,白琧這樣一個玉一樣的人物,他應該去過更加快樂的生活,而不是被困在這裏看著一堆骨頭直到天荒地老。
“我的家在這裏,你要留下嗎?”
白琧的元神渾身散發著柔和的光芒。
“可以啊,過去是我不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那麼對你,如果留在這裏可以贖罪,我願意一直陪著你留在這裏,對你好,嗬護你,絕對不會像以前那樣對你。”
睚眥靠近白琧,白琧淺淺的微笑:
“以前那樣?”
這幾個字觸碰到了白琧遙遠卻不曾忘卻的記憶,十二顆鑽心的龍骨釘,總也抹不掉的刺青,被迫服從的羞辱。
睚眥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所說的話刺痛了白琧,可是時光不能倒流,發生的事情不能回轉,他就是一頭沒活明白的老白眼狼,愚蠢到竟然分不清楚眼前的人到底是誰,睚眥管不了那麼多,與其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不如痛痛快快的一次說完。
“你想把自己的肉身留給白玦的人格,而你自己的元神永遠留在龍塚裏麵,是不是?!”
“我活了這麼久,玦兒隻活了那麼幾年,他是因我死的,我已經賺了。”
“那我留在這裏陪你,你帶我看看這裏好不好?”
白琧的元神轉身,引著睚眥在這裏閑逛。
他們一前一後,中間總是保持著一個微妙的距離,不會離的太近,也沒有離的太遠,伸手就能碰到彼此清風拂動的發絲。
“這裏收錄的龍魂都是強大的上古天龍,和現世的小龍不可同日而語,這裏的龍骨、龍鱗、龍角都是稀世珍寶。”
各個龍塚之間相距甚遠,白琧扶起一塊被睚眥踢倒的龍骨,說道:“你看到了,這裏有龍魂,我並不寂寞,你來這裏也不是為了聽我說這些的吧!”
陽光不錯,睚眥順勢躺下,腦袋枕著一塊圓潤的骨頭,眯起眼睛說道:“曬曬太陽,斷龍崖上可沒有這麼好的陽光,你還記得多少我們在斷龍崖上的事情?!”
“不大記得了!”
“不記得沒關係,那聚龍峰呢?!我沒去過幾次聚龍峰,你給我講講。我小時候尚未化形的時候,就想到聚龍峰去走走,那裏有太陽,不像斷龍崖終年風雪。”
白琧的雙眸微不可查的亮了一下,被白琧迅速地收斂。
白琧果然放低了身體,坐到了睚眥不遠的地方,臉上泛起了笑意,斷龍崖是他的母親和胞弟的死地,他畏懼那個終年風雪的地方,呼號的寒風好像是母親和胞弟最後的求救,白琧每每回想,都覺得渾身顫抖。而聚龍峰是白琧的家鄉,那裏有白琧的家人和童年,有他所有的快樂,他無數次的懷念過的地方。
“聚龍峰啊,那裏也是終年積雪,可是也會有四時變化,陽光普照的時候,很溫暖,也很美麗。”白琧的元神托著腮,陷入了屬於自己的美好回憶。
“那你為什麼還總要偷跑下山去?”
白琧挑了挑眉,說道:“禦龍族人少吃五穀雜糧,隻有節日慶典時才會享用些凡人的美味佳肴,我喜歡山下人家的嫋嫋炊煙,每到夕陽日暮,村寨之中家家戶戶生火做飯,濃香四溢,農家米酒甘冽醇香,飽餐一頓,和他們的孩子一起在火炕上睡覺到天亮。
“原來你喜歡白吃白喝!”
白琧抬頭沐浴陽光,光線穿過白琧虛無的身體,光芒更甚,像是下凡的神仙,說得開心,驕傲的笑了:
“怎麼可能呢,我沒有銀兩銅錢,就拿山上的龍涎龍膽和他們交換,他們都很喜歡我,好吃的好喝的都拿出來給我,把我當財神供著。。。。山下的孩子都管我叫老大”
睚眥覺得身下的龍骨有點硌,挪動了身子,離白琧近了一點。
龍涎龍膽那麼金貴的東西,價值千金,用他們換點粗茶淡飯,當然得把他當財神供著了。
“後來呢,長輩們教訓你了吧!”
白琧繼續說道:“父親下山來捉我,回去就罰我跪昆侖樹,後來,我換了地方,跑到縣城裏的酒樓去,玦兒在家給我打掩護,我吃遍了大小酒樓,回到聚龍峰的時候,發現玦兒已經被父親罰去跪昆侖樹,那一次,父親下手極重,我被打得半個月都下不了床。”
“玦兒說你以後要喝最烈的酒,娶最美的公主。”睚眥突然來了精神,用手撐住額頭,側身看著白琧俊俏的臉。
“縣城裏的人說京城的酒樓天下聞名,我就跑到京城去,結果誤入花樓,裏麵的姐姐們看我幼小,逗著我玩,我從沒見過這麼多漂亮的姐姐,我說我長大以後要娶像他們一樣的女人,她們卻說,皇宮裏的公主才是天下最美的,回去以後,我就告訴玦兒,我不要接任族長,我要山下成親,喝醉烈的酒,娶最美的公主。。。。”
“你們兄弟感情一定很好。”
“我和玦兒生的一模一樣,他經常因為我的頑劣而被牽連,他乖巧善良,可是他死了,被我的頑劣害死了。”
白琧的臉霎時間布滿惆悵,剛才的神采全然不見。
“母親和弟弟死後,父親便重病不起,我不敢再貪玩,在父親床前伺候湯藥,可是父親總不理我,如果我多說幾句話,父親就會暴跳如雷,有時甚至攆我出去,我知道父親想念母親和弟弟,他不喜歡我。”
“有一次,我想清掃弟弟房間灰塵,不小心將一隻筆碰到了地上,父親很生氣,揪住我的衣領,把我丟了出去,他說弟弟房間裏的東西不能碰,要維持和原來一模一樣才可以,我和父親道歉,父親不理我,我去拉的袖子,父親的眼神再告訴我,為什麼死的不是我?!”
睚眥的心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他又挪近了些,這個總是周身布滿寒氣的俊朗男子,其實是個可憐的孩子,睚眥想到了自己的童年,同樣是不被父親待見的孩子,同樣心酸與失落的童年。
“我想念母親和弟弟,就到祖墳去拜祭他們,父親知道後,讓我把經曆用在習練功法上,不許我再進祖墳去看他們,我沒有辦法,就拿了母親和弟弟生前的衣服鞋襪在斷龍崖頂立了一個他們的衣冠塚。自己經常去拜祭。”
“我不敢違背父親的命令,隻能努力習練功法,母親和弟弟的仇,我要加倍討回來!”
白琧聲音平緩,語氣裏卻透著堅毅和剛硬。
“你怎麼做的?殺掉蒼龍!?”
“遠遠不夠,事實上,母親拚死製住了蒼龍,蒼龍已經奄奄一息,我不僅將蒼龍剝皮抽筋丟下斷龍崖,還把他的三條雛龍一並斬殺,即便如此,也難解我心頭隻恨,我那時隻有八歲,父親斥責我心狠難養,全然不似弟弟善良淳厚,我抵死不認錯,父親就把我關在弟弟的房間裏,讓我在那裏對著弟弟和母親的牌位思過。”
我在那裏被關了整整十天,沒有一個人來看我,我受了傷,傷口很疼,發起了高燒,我感覺自己很孤單,沒有人愛我疼我,我是不值得被疼愛的那一個,我雖然屠了蒼龍,但其實整件事的罪魁禍首應該是我。我想著,不如我就自己了結了自己吧,這個時候,弟弟來陪我了,他和我聊天,給我解悶,還會對我笑,還說他其實沒有死,會永遠和我在一起。”
“等我出去以後,我想變得和玦兒一模一樣,於是就在自己的小腿上割出了一道血口,弟弟知道以後很開心,他說我們終於一樣了,父親不會再嫌棄我厭惡我,他會喜歡我的。”
後來,白琧便被送到了斷龍崖,守著母親和弟弟的衣冠塚,一過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