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  第62章哈哈哈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1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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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睚眥伸出手指,描摹著白琧的輪廓,姣好的容顏,秀麗的身姿。
    “來而不往非禮也,白族長,來!”
    白琧對上睚眥的眼睛,幽深如潭,忽然周身一陣,被睚眥強行吸入了自己的內府之中。
    睚眥的識海此時波光粼粼,蕩起朵朵漣漪,識海之上,元神端坐,與白琧的元神彼此對視。
    睚眥的識海翻滾浪濤,他把自己的記憶以電影的形式呈現給白琧看,就像他曾經擅自闖入白琧的內府之中,窺伺他被叔父們篡改的記憶一樣。
    識海拉開了自己的大幕,狼崽子饑寒交迫,在風雪中搖搖欲墜,他爬上聚龍峰,悄悄地進入了斷龍崖,父親說過那裏是天龍的死地,那裏有很多隕落天龍的龍角,年幼的睚眥妄想著自己到哪裏去尋一對龍角,按在自己的頭上,父親就不會那麼討厭自己了,哥哥生出了龍角,就連弟弟也生出了龍角,小睚眥清楚的記得弟弟狻猊生而有角,父親是多麼的喜歡,每每偏疼弟弟,睚眥都覺得委屈,他生性就不喜歡喧鬧,不受父親待見就更加不願意接近大家,日漸陰鷙,即便如此,父親還是沒打算留著他,先天遺傳就是不良品種的睚眥,父親想要一龍爪拍死他。
    斷龍崖上,風雪呼嘯,小睚眥暈倒在了路邊的雪堆裏,好奇怪,本來是冰冷的積雪,卻感覺逐漸溫暖起來,似乎還有事物的香氣。
    小睚眥睜開眼睛,入目便是一個粉雕玉琢的孩童,孩童生的眉清目秀,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類甚至是兄弟們都要漂亮,孩童把一勺米湯送進了自己的嘴裏,米湯溫軟粘滑,睚眥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米湯裏竟然還有肉糜。
    男孩自我介紹道:“我叫白玦,狗崽子。”
    小睚眥恢複了體力,就在崖邊眺望深淵,這裏麵有數不清的天龍遺骸,裏麵一定有很多鋒利壯碩的龍角。小睚眥其實明白別人的龍角是不可能長在自己的頭上的,隻是心中總有那麼點希望,似乎離渴求近一點,就會與美夢成真更近一點。
    白琧少食五穀雜糧,一頓飽飯可以頂上十天半月,所食不多且清淡。狼崽子對這樣的飲食自然不能適應,沒幾天就餓的昏昏沉沉,頭暈眼花,犬齒啃咬桌椅牆角,幼小的白琧這才意識到這個小東西餓了。
    一塊炙烤焦肉被擺在了小睚眥的麵前,睚眥不由分說將一塊肉嚼了個幹淨。
    吃飽喝足,小睚眥鑽到小白琧的懷裏,美美的打了個盹。
    連吃了幾天,睚眥渾身的皮毛開始變的柔順發亮,身上的皮肉也在迅速的變得強壯,瞳孔總是綻放精光,就是流鼻血的頻率有點高。
    狼崽子長得很快,坐到地上和小白琧一般高,白琧已經抱不動它了。
    小白琧托著圓圓的臉蛋,納悶道:“縣城裏的狗都沒有你這般大,就是皇城裏的狗也沒有你這麼大,你怎麼長這麼大呢?”
    白琧想了想,忽然想明白了:“龍肉還真是養人!”
    睚眥頓感驚愕,龍肉?
    小白琧擦了擦睚眥的鼻血,順了順他的毛發,繼續說道:“你長的也太快了,才幾個月啊,就長了這麼多,再這麼長下去,我的小屋就容不下你了。”
    晚上,外麵夜風呼嘯,小屋裏的暖炕燒的很旺,睚眥感覺身上一輕,睜眼發現小白琧出了門,經過院子,走到了母親的墳前,呆坐了好一會也不見回來,睚眥不放心,跟了出去。
    碩大的腦袋在白琧的身上蹭了蹭。
    “放心吧,我沒事。”白琧安撫道,“我就是想媽媽了,想在這陪她一會。”
    健壯的狼崽子馱著小白琧走在月色之中,回到了小屋裏。小白琧鑽進被窩,慢慢說道:“哥哥曾經和我說過,他在縣城裏見過失去親媽後被繼母虐待的孩子,不知道哥哥現在怎麼樣了,他那麼頑劣,總是挨打。。。。”
    內府中,睚眥心緒起伏,識海變換場景,那麼小的孩子不知何時,已經完全把自己當成了白玦。
    時光流轉,睚眥健壯的已經擠不進臥室的門,隻能睡在院中,白琧也長成了俊美的少年郎,今天是除夕夜,聚龍峰上張燈結彩,夜幕下,滿山遍野的紅燈籠,族中長輩要白琧回去過年,白琧不肯,族裏就送來了除夕夜的美食和美酒,禦龍族隻有每年的這個時候才會大開葷戒,狼崽子也終於能夠胃口大開,吃到了許久都未品嚐到的龍肉以外的東西。
    來送東西的族人起先還不明白為什麼這位少族長隻有一個人,卻指定要送兩隻鵝、三隻雞、四隻羊、五頭豬、六頭牛,直到看見了和小象一樣大的狼狗,才恍然大悟,少族長在聚龍峰養了一頭怪物。
    去年除夕的時候,白琧和長輩們要的都是烹飪好的肉食,卻發現睚眥興趣寥寥,滿心歡喜變成一陣失望,直到有一天,睚眥把一塊帶血的龍肉生吞,白琧才明白,這個小家夥喜歡血食,經年除夕,可以和長輩們要了活的家畜。
    果然,睚眥一見活物滿眼興奮,雞鵝牛羊一見這尊怪物張開大口露出犬齒,當即嚇暈過去。
    夜晚,鞭炮聲此起彼伏、震耳欲聾,墨色蒼穹綻放朵朵煙花,睚眥吃掉了一頭牛,心滿意足,對著月亮,混著聚龍峰上的鞭炮聲響,對著月亮發出了一聲震撼的狼吠!
    聚龍峰聽不到狼崽子的叫聲,白琧卻聽得清清楚楚,他略有些驚訝。
    “你是狼?”
    睚眥不敢放浪,謹慎的點了點頭,他的母親是狼,他長的也是狼的樣子,隻要能夠隱瞞住自己的父族血統,就不算欺騙。
    “怕什麼,是狼是狗,主人都寵著你!”
    月光傾瀉而下,白琧騎上睚眥的背。
    識海翻波,畫麵變換。
    白琧迎著風雪,站在崖邊,回眸一笑,露出側臉溫柔,他告訴狼崽子自己要去見哥哥。
    白琧離開,一連數日未歸,狼崽子守著崖頂的小屋,卻怎麼也不見風雪中走來的那個主人。
    就在白琧未歸的這幾天,睚眥突然覺得頭頂脹痛,麵部灼燒,一雙龍角頂破皮肉,迅速生長,伴隨著龍角的破土而出,原本的狼頭脫胎換骨,毛發退淨,龍鱗便生,睚眥經過了數天的煎熬,難受的暈厥過去,醒來時,竟然發現自己赤身裸體的躺在風雪之中,他的身體中屬於父親的那一部分血脈在覺醒的同時,睚眥竟然突飛猛進的修出了人身。
    睚眥對著鏡子欣賞自己的身體,肌理勻稱,顏色古銅,眉眼淩厲,高鼻薄唇,渾身都散發著難以抑製的雄性陽剛之氣,十指修長,可以拿起筷子,收拾床鋪,也可以打掃庭院,睚眥興奮非常,他想要立刻馬上,下一秒,就用這雙手去擁抱小主人,靠近他,親昵他。
    睚眥開口說話,聲音清亮,睚眥把屋子裏所有的東西都用人語說了出來,他想起白琧時常誦讀於口的詩詞,脫口而出流暢背誦。睚眥開口,忍不住興奮而又小心翼翼的喊出了小主人的名字:“白玦!”
    月光如洗,小主人終於回來了,一身素白鬥篷,長發高高紮起,周身散發著風雪的寒氣。
    “小主人!!”睚眥高興的站到白琧的麵前,“你看!”
    白琧將手擋在胸前,這個明顯要保持距離的舉動是要防止睚眥貼到自己的身上。
    睚眥連忙獻寶一般解釋道:“你看,是我,我是你樣的狗崽子啊!”
    。。。。。。。
    畫麵變換,識海蕩起漣漪。
    睚眥被母親接回了家,彼時,人族與妖族之間的鬥爭已經席卷神州大地各個角落。自從睚眥離開後,母親便一直堅持不懈的尋找,直到大戰正是用人之際,母親才終於說服亢龍,將自己這個兒子接了回來。
    睚眥麵對強大的父親隻有冷漠,他的小主人一聲不響的不告而別,不僅如此,還被胞兄放逐人間,和凡人成婚。
    流言四起,世人盛傳,禦龍族的新任族長排除異己,借流放之機,將胞弟殺害。
    睚眥麵目陰冷,對父親和兄弟的噓寒問暖,隻是淡漠的點點頭,全然沒有進入大腦,氣氛尷尬。
    眾人轉移話題,說起了人族的君王請來了禦龍族參戰,禦龍族三個字重重的敲在睚眥敏感的神經上。
    禦龍族!
    新族長!
    。。。。
    識海變換,內府之中的畫麵變成了三千年的踽踽獨行,睚眥在人海中流浪,名山大川,文人故裏,他走了一遍又一遍,時間太漫長了,所以他從不騰雲駕霧,就隻是用自己的雙腳去體驗;走的無聊,就選一塊肥沃的土地,過起田園生活,請來老師教自己讀書習字,某日心血來潮,去考個功名,也曾金榜題名,卻在最後一刻離開,對於人君的厭惡曆經數年也不能消弭;有時候,睚眥在勾欄瓦舍一住數年,對誰都好,卻從不入心,離開時也從不留戀,偶爾覺得疲累至極,便知道自己是要長眠一段時間了,就找一座地下的皇陵一睡若幹年,無人打擾,醒來時,世間已經換了一個天地,有時碰到盛世便在歌舞升平中感受繁華世界,有時碰上戰亂饑荒,睚眥便冷眼旁觀屍橫遍野的戰場。滄海桑田,總是有美豔的妖精或是癡情的姑娘把一腔愛意化作飛蛾撲向睚眥這團從不熄滅的烈火,可無論身邊是誰,睚眥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從跌落斷龍至今,唯一陪伴他的就是那條被白琧綁在自己身上的禦龍鞭。
    白琧的元神離開了睚眥的內府。
    三千年的人世變換和世事輪轉終於連成一線。
    睚眥睜開眼睛,上前一步,開口說道:“我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麼我從斷龍崖上跌落,卻可以不死。”
    白琧直視睚眥的眼睛,不躲不閃。
    “我的龍魂被你抽走,所以斷龍崖的風刀錯把我當成一匹純種的狼妖,沒有對我趕盡殺絕,禦龍鞭帶著你們禦龍族的鮮血捆在我的身上,強大的自我修複能力讓我能夠慢慢複原,是不是?!”
    “我那麼對你,為什麼要救我?不是應該讓我受千刀萬剮,再無生還之機嗎?”
    睚眥個頭略高,自上而下可以看到白琧長長的、微顫的睫毛。
    “我那時隻是一個將死之人,沒有必要拉著你來陪葬,況且你我糾纏數載,你雖待我不好,但對吾弟情真意切,憑你在風雪中陪他度過十年,我也想留有一線餘地!”
    睚眥禁不止撇嘴冷哼:“白族長風光霽月,臨死前還想著以德報怨,佩服,佩服!”
    “不必!能否存活,也隻能看你自己造化!”
    “這麼說來,你僅僅是因為白玦才沒對我趕盡殺絕的是嗎?”
    狼崽子不依不饒,白琧倒是也耐心的很。
    “既然如此,我的龍魂也應該在這座龍塚之中嘍?!”睚眥問道。
    白琧被逼到了牆角,避無可避,但麵上仍舊是高傲的淡漠。
    睚眥忽然將手覆上白琧的前胸,元神的光芒暫時消散,胸口露出一顆朱砂紅痣。在一片白光中顯得尤為醒目耀眼。
    白琧微不可查的蜷縮了一下身體。
    “那這是什麼?!”睚眥質問,“我的龍魂,為什麼你要帶在自己的胸口,為什麼不把我這仇敵的龍魂扔進這虛空的龍塚?!”
    “你要如何?”白琧問道,“狼崽子,你到底想要什麼?”
    “我早就告訴你了,我想要你,從頭到尾都是你,是我後知後覺,到現在才意識到這個問題,可是你要怎樣才會相信我呢?”
    白琧微皺眉頭。
    胸前的朱砂痣確實是睚眥的龍魂,陪伴自己三千年,無論是肉身還是現在的元神,都不曾拋棄。從那夜斷龍崖上的纏綿開始,到後來戰場兵戎相向,再到後來自己被囚禁折辱,白琧都極力的壓抑著心中的感情,不僅因為他們立場不同,更因為睚眥的心裏滿滿的並不是自己,而是和自己生的一模一樣的弟弟。與生俱來的驕傲、尊貴、以及肩上的責任,都讓他不能夠勇敢的承受這份錯位的七情六欲。三載折辱中,總有那麼一絲絲些許的微甜,支撐他安排完了最後的部署,直到這次相遇,前塵往事一一浮現,白琧在元神脫離肉體的時候,仍舊將睚眥的龍魂帶在了身邊。
    “如果你想成全我,就把你自己留給我,隻有你,旁的人,我都不要!都不要!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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