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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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腸小道,路旁綠草茵茵,樹木參天。
路上,一個青年牽著一匹馬,馬背上的人明眸若水,青絲如墨。全身似乎散發著光芒一般,迷醉人心。這人雖是用紗布遮住了自己的臉,卻無法遮去一身出眾的氣質。旁人若是看到,怕也隻會猜想那紗布下是一張驚人的絕世容顏。
花昔非優閑的看著一路的景色。雖隻是小地方,可是,與現代畢竟是不同的,沒有一絲一毫的汙染,純自然。眼底露出淡淡的笑意,還是,這個年代好呢。
“青,你去那邊看看。”坐在馬上,看得地方遠,那邊,似乎躺著一個人。
牽馬的人聞言,順著他的手指的方向走去。“公子!是一個受了傷的人!”他發現後回頭朝花昔非喊。
“哦?”調轉馬頭,朝那裏去。地上的人,一身青紫衣服,俊秀的臉很蒼白,眼睛緊閉。
“青。”輕輕的一聲叫喚,青已知道他的意思,轉身上前將花昔非抱下了馬,放到了那個受傷的人身邊。花昔非把了一下那人的脈搏,又檢查了一下那人身上的傷口。“你去這四下裏找些紫珠或著三七過來。”流血過多了呢,伸手點了他身上幾外穴道暫時為他止住血,他吩咐青去尋止血的藥。
青是花昔非在離開莫惜情不久後就遇到的一個人,很普通的一個平民。上山打柴來的。花昔非看到他,心中盤算一番,便跟著他,一直到青的家。
他說,外出遊玩,不小心迷路,現下口渴至極,想借口水喝。
老實的青自然不會拒絕。
青的家中尚有一兄一弟,高堂也還在,隻可惜,最近母親突然得了重病,又因為所處地方偏遠,家中又貧,請不起大夫,一家人正不知所措,愁悶不堪。
花昔非心中暗喜,這倒真是幫了他一個大忙了。
“在下不才,略通醫術,如若不棄,讓我為令堂看看如何?”馬背上,花昔非一雙流光四溢的眸子盯著青。讓青癡迷了好一會,心想真當是漂亮的眼睛呢。
“那,那我今日真是出門遇貴人了!”心中歡喜之意不加掩飾的流露。說著拱手欠身等著他下馬,卻遲遲不見花昔非有動靜。
見青一臉疑惑的看向自己,他道:“麻煩您將我抱下馬背,到令堂床前。實不相瞞,我,腿腳不方便。”
青一愣,走到馬旁,別扭了大半天,才在花昔非笑意盈盈的注視中將他抱了下來。他的身子好輕好纖弱。
花昔非隻微微的號了下脈,然後開個藥方,說了些寬慰他們的話,再從懷中掏出一錠銀子塞給了青,說是讓他拿著去抓藥。
青一家感激萬分,就要跪下叩頭,被花昔非阻了。“滴水之恩,自當湧泉相報。”反正他走了時候在莫惜情那拿了不少銀票,也不差這麼點碎銀。
青的父親此時早已倒上了熱騰騰的茶來。花昔非毫不猶豫的拿下遮住臉的紗布,接過茶道謝,輕飲一口。
一家四口驚豔的神色自是不必多說。花昔非淡淡掃過一眼,心中暗笑。
喝完茶,他放下那個有點破舊的碗。“記住我說的,三碗水熬一碗,服三次就好了。”
“是是,我們會記住的。”
“那麼,我就告辭了。”然後他看向青。
青看著他,若有所思的樣子。“公子,你……你的腳,一個人,怕是多有不便啊~~~”
花昔言心想他倒也聰敏。麵露難色,他輕道:“原先,是有仆人相隨,可是路上走散了我才會迷了路的,現下說來,確是一難事。”眉頭輕黛,然後抬眼看向青的父親,“老伯,我……我有一事相求,隻因我腿腳不便,所以,想讓他先護著我回家……”幾分欺許,幾分迷茫,那眼神讓人看了不由心疼。
“恩人何需此言,救我老伴一命,我們一家回報恩人,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然後青就跟在了他身邊,對他誓死相隨。
他這樣,算是拐了一個人嗎?
青一路來照顧他,對他言聽計從。當然中間自然也是有尷尬的事情,比如最先讓青服侍他如廁時,就別扭得緊,怎麼說也不肯。
“我說我們都是男的,你別扭個什麼勁啊?”好吧,他自己也別扭,誰叫他是GAY!?
“我說你個大男人,扭扭捏捏的,幹嘛呢?”嗷~~~人有三急,兄弟!!!
“好,你就憋死我算了!”怒!草包,我一定再去找個奴才!
“……”
青拿著幾株草藥回來時,隻見花昔非靠倚著樹,眉眼間是疲憊之色。“公子,你沒事吧?”
“放心吧,沒什麼大礙,隻是過了些真氣給他,有些累而已。”無人的時候,他還是會將紗布摘下,透透氣。
青笑笑,脫下那人的衣物,將他的傷口清理一下,然後將草藥碾碎,敷了上去,再撕碎了一件衣物,當繃帶給他包紮。花昔非看著他的動作,笑了。“青,不錯嘛!”
青的臉微紅,“是公子教導有方。”多日的相處下來,對花昔非的笑容總算有了點免疫功能。
青其實是很聰明的一個人,如果他不是生在農家,也許會有一番成就。這幾天,花昔非空時便教一些平常用得到的知識給他,雖然有了內力,可自己這身體還是很虛弱,所以,藥理跟武功成為青必須要學的,以防萬一。但畢竟起步晚,他要在武學方麵有什麼大的長進是不可能的。
處理好那人的傷口,青又自覺的去找幹柴。那個人的傷不適移動,所以他想公子今天應該是會露宿在此了。
花昔非緩過氣,便拿出剛才從那個人身上找到的玉佩仔細看了起來。那是一塊上好的青玉,隱約還泛著幽幽綠光,玉身上刻著一個小篆體的“魅”字。
微加思索,他的嘴角又揚起了一個弧度,帶有幾分算計。將玉小心的放回到那個人身上,他打個哈欠,然後毫不客氣的拉過傷員的手臂當靠枕,抱著那具帶有舒服溫度的身體閉眼打瞌睡。
青回來的時候就看到花昔非抱著傷者睡得香,不忍心叫醒他,就生起了火堆,順便清理抓回來的野兔,開始烤起來。
天祭是被烤肉的香味熏醒的。一有知覺便感到了有人正抱著自己,向來不喜人靠近的他於是反射性的將那人推了開去。結果引來一聲慘叫跟一聲驚呼。
“公子!公子你沒事吧?”青扶起花昔非,滿臉心疼的表情。
花昔非被人一推從睡夢中驚醒,剛才那也隻是反射的叫聲,現在被青扶起,臉上倒又顯出略微迷糊的表情,煞是可愛誘人。
似乎還沒有搞清楚狀況,他隻是微微抬眼看見是青,安心了許多,又閉上眼靠著青的寬大的胸堂繼續他的好夢。
青看他的樣子微微一笑,在抬頭看向天祭的瞬間原本溫柔的眼神變得惡狠。然後抱起花昔非輕巧的放到了那邊有著柔軟的草做為天然鋪墊的地上,拿出包袱裏的外袍為他披上。見他睡得安穩,方才怒衝衝的走回天祭旁邊。瞪他一眼,“你這人好生不講理!公子救了你的性命,還要傷他!”雖是嗬斥卻也故意壓低了聲音,怕吵醒花昔非。
天祭看他一眼,也不說話,適才沒有清醒的時候,迷迷糊糊中也感到身邊有個柔軟的東西靠在自己身上,身上有股淡淡的藥味,可聞著卻很舒服。
看向那邊熟睡中的花昔非,天祭微微皺眉。那小人兒,很美。青絲如綢緞,映襯著吹彈可破的肌膚,可以想像那長長翦羽下是一雙如何動人的眼眸,小巧挺立的瑤鼻,那張豐潤而泛著誘人光澤的紅唇,因在睡夢中而不自知的微嘟著,讓人忍不住便想要一親芳澤。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說的可是眼前此人?
“喂~~~”青很不爽的叫喚讓他回了神。
心中有些驚異於自己的走神,表麵上卻裝做若無其事的收回視線。
“你既然醒了,那麼也沒什麼大礙了,你自己可以走了吧?”青毫不客氣的開始趕人。
天祭淡淡看青一眼。“在下內傷頗重,一時半會怕是走不了。”其實他的內傷不算什麼,他心裏想的是,眼前這人根本就不是什麼練家子,這樣的主仆二人在路上行走會安然無事?
這人臉皮真厚!一時生氣,又因嘴拙,也說不出什麼話來,自顧自的烤著兔子。花昔非遲遲不醒,沒辦法,肚子餓先吃了,但也沒忘給他的公子留下點。
夜逐漸深了,天祭看著硬撐著不睡的青,開了尊口。“你睡吧,火我看著。”
青方才正眼看他。這人,其實看起來也不算什麼壞人啊,隻是那性子確是不討人喜歡。從小深山裏長大的人,就算是聰明點,心地還是總單純的。想到自己如果不睡覺,就會精神不好,精神不好就不能仔細的照顧公子,於是毫不客氣的就去睡了。
天祭看他沒一會便沉沉睡去,無奈的搖頭。那小人兒怎麼會帶這樣的一個下人?他想著,閉眼盤息起來。但隻一會,便睜開了眼,看向花昔非。月光下,那小人兒正皺著眉,嘴一張一合的在呢喃著什麼。然後整個身子也開始發抖。
天祭起身走了過去。
“不……不要再……不要背叛我……不要……”細語凝咽,讓人聽了不由心疼。背叛嗎?你也遭到過背叛嗎?
握住他冷冰的雙後,他輕語,“不會的,不會有人背叛你,別怕。”
“會恨你……我會恨你的……”花昔非掙紮著,天祭的眼中闖入一抹紅,但隻下一刻,那人兒突然坐起,散落的發絲就位,成為厚厚的劉海掩蓋掉了那抹嫣紅。
“你……”醒了?還好嗎?做惡夢了?很多問題,卻不知該怎麼說。
花昔非聽到聲音,穩下心神,然後看向旁邊的人。“是你啊,身上的傷怎麼樣了?”
“沒什麼事了。”
“真的?”他懷疑的看向他,自己救他的時候他可是在鬼門關了耶!
“是你救了我。”陳述的語氣。自己那點外傷不算什麼,隻是沒及時止住,多流了點血而已。內傷才是最為嚴重的,可他醒來的時候就感到體內有一股暖流一直在護著他的心脈,而他自行運氣療傷時,那暖流非但沒有成為阻礙,反而很溫順的幫著自己穩住氣息,讓他功成事倍。
“我沒有做什麼,我看是你自身恢複能力好。對了,我,我叫花昔非,你呢?”
“天祭。”他注意到花昔非聽到自己的名字沒什麼大的反應。
“你是江湖中人嗎?”
“怎麼這麼問?”
“我啊,初涉江湖,嗯,以前都是隱居山林,所以對外麵的事一點也不知道,你能告訴我一些事情嗎?”他眨著眼,一副好奇的樣子。
“那你想知道些什麼?”這個花昔非,沒這麼簡單,這是他的直覺。
“比如,現今誰分天下,可有人一統武林,還有還有,有什麼厲害的門派什麼的。”
“天下嘛自然是皇族的,武林沒人統領,隻是黑白兩道相互牽製著,所以也沒什麼大的風波。最為突出的就是天玄宮了,亦正亦邪,勢力之大,讓兩邊都畏懼。”
“哦?那麼天玄宮是哪個人主事的啊?”他的眼裏閃過一絲光芒,隻那麼一瞬間。
“風如是。”剛說完便覺得身邊的人有些不對勁。“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那,我還聽到過一個名字,風行雲,是誰?”聲音有些壓抑的沙啞。
“他是天玄宮的少主,也就是風如是的兒子。”
心好痛……真的很難受。還以為,隻有恨了……這些年,他過得很好吧?一定意氣風發,兒子都那麼大了。生活,一定很幸福的吧?
“花昔非!你怎麼了?”他看到他的臉色蒼白,雙手緊緊抓著胸口的衣服,似要絞碎般的。然後身子無力的一癱,天祭伸手將他接入懷中,沒讓他直躺回地上。
“花昔非……”
他不答不語,隻是閉著眼,軟綿綿的靠在他的胸膛上。天祭知道他沒有暈過去,見他不說話,便也不開口。
“你……可以幫我嗎?”許久,花昔非略顯遲疑的輕輕開口。
“嗯?”
星眸對上了天祭深沉的目光。“我救了你的命,你給我我想要的。很公平的交易。”
“你想要什麼?”
“隻是幾味藥材而已,你不要擔心。”
“我還以為,你要我這個人呢。”
“若你想給,我也接受。”
“昔非,你很特別。”
“你也是,被人追殺還有心情花前月下。”
“我去把他們引開,你小心。”
“你走了我們更不安全。隻要你幫我看著青,我一個人沒問題。”
“那好。”他好整以暇的走過去叫醒了青。
青剛醒,揉揉眼睛就看到十幾個黑影把他們包圍了。
他從沒見過這陣式,一時間慌了手腳。但見花昔非跟天祭都是一臉坦蕩的樣子,也便安下了心來。
那些人一見天祭,隻聽一個“殺”字便衝上去圍攻他,一時間劍光交閃。
天祭雖受了傷,但應付這些人說不上遊刃有餘卻也不顯得吃力。分神之際便去注意花昔非確實沒人去攻擊他。
圍殺他的人都是專門訓練過的殺手,隻他這一個眼神便已明白那邊那個人對天祭的影響。一人已脫身朝花昔非攻去。
劍尖直指花昔非的眉心。
天祭見了心急萬分,正打算衝出重圍去幫忙,卻見花昔非頭一偏躲了過去,同時手已扣住那人的命門,將劍奪了過來,反手一削,一劍斃命。這一切,隻一瞬間的事情。
他定定的看著劍鋒上的血跡,突然露出一個好看的笑容,漂亮的眼眸裏閃過血色的光芒。“天祭,我來幫你!”劍尖著地,借力使力,花昔非整個人懸空而起,左手袖間射出一條白綾,牢牢的捆在了那邊的樹幹上,借著白綾,他飛身過去。
天祭見他劍法精妙,身姿翩然,借著一條白綾靈活的穿梭在各人間,腳不著地,宛如一個不染凡塵的仙子。可下手的那個狠勁卻也不比自己差到哪去,幾乎都是一劍封喉,穿心。
花昔非手腕一轉,挑離那人手中的劍,內力一震,那把劍飛離自己手中的劍身,射向那邊那個想要攻擊青的人。那殺手感到身後的殺氣,一轉身,寶劍穿心而過,餘力一直帶著他往後移去,把他釘入了後麵的樹上。
解決掉最後一個,天祭回頭,就看到花昔非坐在青的身邊,跟他大眼瞪小眼。
說來丟臉,青是被嚇到腿軟才癱坐地上的。
“公、公子……他他、他們……”
“死了。”
“……”青以怪異的眼神看著花昔非。原來公子這麼的厲害,自己還說要保護公子,真是,自不量力啊~~~可是,公子這樣子,殺人……怎麼說也是一條條人命呐!
“剛才的情況,隻有你殺他們或被他們殺。青,很多事,你不懂。”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封信和一張紙。“這信想必你也知道,是我在上個鎮裏寫的,你拿著他,按照這紙上的地址找去,把信送到,自然會有人安頓你。”
“那,那公子你……”
“我還有事要辦,你放心吧,那是我家,會有人好好接侍你的。”
青還想說什麼,但看到花昔非已有不耐之色,隻得應聲說是。
“拿著銀子,自己路上小心。”
“嗯。”
“在那裏,好好學些東西,等你自己穩定了,就可以去把你的家人都接過去,離了那苦日子吧。”
青眼眶一熱,花昔非見了連忙打了一下他的頭。“你是男人誒!”
天祭在一邊一言不發的看著他們主仆情深,一臉的若有所思。
青在那一番感恩戴德。花昔非哭笑不得。“好了,這裏到處是死人,我們幹脆連夜上路,離開這裏再說。”
青默默的收拾好東西,然後抱起花昔非將他放到馬上,這一舉動惹得天祭一愣。
“青,你要往南我們往西,你先走吧。”
抿抿嘴,青轉身就走,沒走幾步卻突然回頭對著天祭喊:“你要好好照顧公子,公子愛吃清淡的食物,卻喜好甜食小點心。還有,公子身體虛弱,畏寒,萬不可讓他病了!平時用到的藥都放在包袱裏了。還有還有……”見到花昔非和天祭兩人都是滿臉笑意的看著自己,他說不下去了。“反正,好好照顧就是了,如果公子有什麼萬一,我一定找你算帳!”
見青遠去,天祭才緩緩開口,“你怎麼知道我要往西?”
“魅的總壇在西邊吧。”
“你到底是誰?”
“花昔非啊,不是告訴過你了嗎?”
“是嗎?對江湖中事一無所知的花昔非?”
“不是一無所知,隻是對這近甘年來的不清楚罷了。對這之前的事,倒也略知一二。”
天祭看他一眼,走上前去牽住了馬。“你的腳……”
“讓人挑了腳筋罷了。”花昔非一臉無所謂的樣子。
天祭聞言便知道了他所說的藥材是什麼了。
“我們可以走了嗎?”花昔非笑看看天祭,後者這才起步走去。雖是晚上,但花昔非還是習慣性的用紗布將臉給遮住。
“你不怕跟我這一走,便一去無回了嗎?”
花昔非隻是笑笑,並不說話。
兩人一馬,逐漸在月色下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