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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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還真是心理還真是有些不平衡。”歸期皺著眉頭將車開上高速公路,“憑什麼總是我們在外麵出生入死,謝琦那小子就能舒舒服服地呆在家裏坐享其成?”
“得了吧。他隻是中間人,我們得到的報酬遠要比他高。”我給右耳戴上耳機,手指不斷在手機上按來按去,“還有,有外人在,別對主人直呼其名。”
歸期瞟了眼坐在後麵的林瀟,“哼”了一聲:“大不了路上做了他。”
“這次的任務非常危險,殺了他,我們就少了一個幫手。”我皺了皺眉,“媽的。知道這次是十星,竟然隻派三個人,明顯是腦子進水了。”
“這回不顧及外人了?”歸期轉頭看了我一眼,臉上的表情有些陰惻惻的感覺。
我身子一僵。
歸期騰出一隻手,輕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行了行了。打小報告是二年級小朋友幹的事情,我們這位是不會做的。”
我撇撇嘴,掏出煙盒,扔了一根給歸期,一根自己點上。
窗外的景色飛快變換,不一會兒就變成了戈壁灘。
“這路也太直了,我都想睡了。”歸期將車開上超車道,竄到幾輛大卡車前邊。
“我睡會兒,等到了K市我換你。”我將手背到腦後,閉了眼。
“行,不過你開的時候不準放那些搖滾樂!總那麼叮鈴哐啷的。”
抵達K市的時候已經接近深夜。我們下車吃了點東西,休息了一下,便再次上了路。
歸期明顯累了,倒在座位上就閉了眼。
他的睡顏很安靜,嘴角還噙著一絲笑。
我想,如果這輛車裏不是還有一個林瀟,我一定會吻下去。
車開了很久,直到林瀟也已陷入沉睡。
我摘下耳機,不顧高速公路上不能停車的規定熄了火,望著歸期的臉愣了許久,然後慢慢俯下頭。
“你幹什麼呢?”林瀟的聲音帶了些鼻音,明顯還沒睡醒。
我握了握拳,僵著直起身子,重新打著火,然後不停地加速。
後視窗裏林瀟的身子似乎僵了。
我扭曲著臉把速度提到170。
“喂,血季,”林瀟的語氣變得有些奇怪。
“閉嘴!”我壓低了聲音吼。
“不是……”
“閉嘴!”
“你慢一點!”林瀟吼了一聲,然後狠狠捂住了自己的嘴。
歸期睜開眼,伸了個懶腰:“怎麼回事?”
我連忙將車停下來,林瀟迅速打開車門奔了出去,蹲在路邊嘔了起來。
我抓了抓後腦:“抱歉,我沒注意到……”
……
歸期皺著臉打著方向盤,額角青筋暴露:“林瀟,你別介意,這小子技術不好,再加上情緒容易激動,以後還是都由我來開吧。一會兒天亮了,我們找個賓館歇一會兒。”
林瀟點了點頭,然後少爺氣地躺在了後座上,闔上眼。
我別過頭,看著窗外夜色下單調無味的景色,微微閉了閉眼。
如果知道對他的感情會變質,我一定不會在十年前保下歸期。雖然他那麼說過,我卻還是沒辦法要求他為我做什麼事,甚至連一個吻都沒有勇氣索求。
毫不畏懼任何危險的我,卻還是不得不在他麵前低下頭。
這倒和他這個人沒有什麼太大的關係,問題隻在於我,在於我變態的感情。
從前我還會學著去安慰自己:雖然他隻將我當做朋友,但隻要我們還做著同一項工作,我們的距離就是近的。直到後來,在我發現在殺人之後他會皺起眉頭,眼睛裏會有不忍的時候,我才清楚我們根本就是兩條路上的人。
我望了眼後座上漸漸陷入沉睡的林瀟,點上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
歸期轉頭望了我一眼:“你最近的煙癮越來越大了。一天三盒,你不要命了?”
“沒關係。”
“得了肺病就有關係了!”他皺眉瞪了我一眼。
“我可能是活不到得肺病那天的。”我將頭靠在椅背上,“記著啊,歸期。如果我死在這次任務裏,就立刻放棄,但要注意,千萬別被主人逮到。”
他沉默了一瞬,輕笑起來,伸手從我指間奪過那支煙,抬手扔出了窗外。
“歸期,給我一個肯定的承諾。”
“別想了,睡一會兒吧。我們隻是去玩玩,不會有什麼性命之憂的。”他別過臉,專心地看著前方。
我抬起頭,深深吸了一口氣。
我曾經是有家庭的,父母都是身份極為普通的人,所以,假設我能替他們殺死那個男人,那麼我的一生便會是庸碌平靜的。
身體抖了起來,我習慣性地摸出煙盒,卻發現盒裏已是空空如也,便頹然將其丟出了車窗。
眼皮越來越重,最後,黑幕重重落下,遮去我眼前的一片光明。
往常的夜晚一向沉寂,而這回,我發現自己出奇地做了夢,異常的地想起自己不斷試圖忽略的一切。
七歲那年,我和父母在外地旅行時在一家大商場“失散”,我在那家商場中一圈一圈地轉,直到雙腿困乏,夜幕降臨,然後,商場關門的時間來了,而我依然沒有找到他們。
我被服務員帶到了保安室,在那裏等了整整一天,卻什麼人也沒有等到。
然後,我和保安去了公安局,然後按照警察的指示繼續等待。
一個月之後,我被送入了孤兒院,從此與我原本普通的生活徹底告別。
夢境裏的畫麵模模糊糊,唯一清晰的是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他對我伸出手:“季,跟爸爸回家。”
而那張被冠在父親身上的臉,屬於主人。
最可笑的事情莫過於此,他們不過是擁有同一個姓氏罷了,從身份上來講,便不可能是同一個人。
我不知道,原來夢也可以離奇至此。
隻是最後,我還是發現自己的眼角濕潤了。
比起現在的生活,其實我真的希望自己能做得回一個普通人,做得回原本那個謝季。
人就是這麼矛盾的東西。
我緩緩睜開眼,轉頭對著歸期淺淺一笑:“有煙嗎?給我一支。”
風從車窗灌進來,吹亂了我的頭發,耳邊突突地響。
“這樣下去,你是不是就該吸毒了?”他的聲音有些悶。
“我也不知道。”我將車窗搖了上去,然後將頭靠在了不斷震動著的窗上,體會那種酥麻感一點點滲入五髒六腑,滲入我的骨頭。
我的一切,正在慢慢被自己摧毀。
我的愛情,我的記憶,我的身體,直到最後,直到,這個叫做血季的男人徹底從這個世界消失,即使我明知道這樣做,那個叫做謝季的七歲男孩也永遠不會回來。
“歸期,我忽然間覺得我老了。”我將頭靠在靠背上,望著前往一成不變的筆直的高速公路。
“你是老了,二十六歲的老男人。”他的聲音聽上去像是打趣,又像是苦笑。
我塞上耳機,然後放低了靠背,閉上了眼。
我知道,自己從來不曾走進歸期的世界,也許,我的確不應該執著下去。
我累了。
明明知道這輩子都不可能將這樣的感情說出口,明明知道即使我說出口也不會得到任何回應。
耳邊女歌手的聲音依然清新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