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她嗎？”二皇子撩開繡了纏絲紋的帳子，露出一張膚若凝脂盈盈如玉的臉來，她閉著眼睛，仿佛收斂了一泓皓月，隻透過皮膚隱隱透出一點光來，也不知她的眼睛裏會含有多少光芒。
    竟然是她！
    “是。”回話的正是那車夫。他原名段痕，較墨鴉也毫不遜色。二皇子卻是雇傭了兩位高手來查這一件案子，端的是小心謹慎，為人多疑。
    二皇子收回手落下帳子，也不知是看夠了還是不想讓段痕看了帳中人去，淡淡說：“剩下的銀子去城西宗寶銀號去取。”
    段痕也不喜有人指使自己，早早取了銀子自然是好，聞言回身便走。
    “等等——”二皇子忽又沉吟。
    段痕止住腳步，腳尖向外，微微側首以示在聽。
    “若是要追殺墨鴉的話，你會不會出手？”
    段痕沉默片刻，道：“五十萬。”
    二皇子微微皺眉，這個價碼對他來說確實高了些。
    段痕又說：“他值！”
    的確，墨鴉值這個價碼。五十萬，段痕幾乎是將自己的命賣掉了。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段痕拉開門，毫不猶豫的走了出去。二皇子還是沒有下定決心，他也不去勸。雖然他現下裏正缺錢，但賣命這回事，他也不怎麼喜歡。而且這些王公貴族總是喜歡居高臨下的說話，好似自己踩在別人頭頂上，若不是因為有錢拿，哼，鬼才跟他們說話！
    在他走後，二皇子再一次撩開帳子，神色莫測……
    不知過了多久，門“吱呀”一聲輕響，一個內監模樣的人悄無聲息的走進來，低眉斂目的說：“王爺，趙修遠來了。”
    二皇子的封號為平王，以國號封之，可見皇帝對他的極盡寵愛。隻是“平”這個字太紮眼，在趙修遠的強烈建議下，二皇子勒令全府不準稱自己的封號。
    其實對於這一點他也是極不滿意的。聽人稱自己平王爺，單單是一個平字，就能平添多少虛榮感啊！不過現在他還離不開趙修遠，就暫且先委屈一下自己吧。
    “讓他進來。”二皇子微微聳眉，放下帳子，負手相待。
    趙修遠進來時，二皇子正站在床幃前，微微昂頭負手。趙修遠見他如此便知他有心事，但他臉上並沒有任何表現，隻是一如往常的拱手打千兒行禮。
    二皇子見到他趕忙說：“別在意那些虛禮了。快快起來。”
    趙修遠聞言也不堅持，腿剛一曲就直起身來，試探著問：“王爺這次叫我來是？”
    “那個刺客找到了。”二皇子略退一步讓出一個人的位置來，示意趙修遠去看。
    趙修遠掀開紗帳，也是一驚：“竟然是她！”
    “是啊。”二皇子語氣中帶有些感歎，“我剛一看到時也很是吃驚，沒想到竟然是方先生的人！”
    趙修遠很敏銳的發現二皇子感慨中帶有的一絲拖遝，趕忙將手撤回來，也附和道：“確實令人吃驚。”
    “如今本王是躊躇的很呐！修遠是如何看待此事？”
    “依臣看，此事甚是蹊蹺，還應從長計議。而且也應該先探探方先生……再做打算。”話說一半就夠了，大家都不是傻子。
    “嗯。”二皇子沉吟著，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趙修遠見狀輕聲添了一句：“大局為重！”這個女子，必然會成為扳倒程巨然的犧牲品，不應該為之傾注過多感情。
    二皇子被他輕輕一句話說的一震，才露出決定的神色道：“好，這件事由你負責！”
    趙修遠點頭也堅聲說：“必不負王爺所托！”
    二皇子無意般掃了一眼垂散合攏的帳子，轉身離去。確實是個尤物，但，較之大業，實在是不值一提！
    待二皇子走遠了，趙修遠才又一次伸出手，如玉還在床上睡的香甜，麵目恬靜。趙修遠靜靜望了一會兒，也不知為何歎口氣，輕飄飄的說到：“對不起～”這句話很快就隨風而去，除了他，誰也不知道那話是否存在過。緊接著他抬高聲音叫：“來人！”
    應聲而至的是兩個粗壯的漢子，穿著普通的侍衛服飾。
    “把這個人壓入地牢。記著要仔細看管！”
    那兩個侍衛抱拳稱是，然後很不憐香惜玉的將如玉像拖拖把一樣的拖向地牢。
    ——如玉再一次住進地牢。
    如玉失蹤了！
    她在去郭府的路上失蹤了，馬車在城外被人找到，馬匹仍綁在車上，已經死掉了。那車子也破破爛爛，露出了裏麵夾帶的鐵板。
    程巨然震怒！郭府暴動！綠衣哭哭啼啼，幾位剛要動身離開的暗衛原路返回，鄭坤陽大把的銀子撒出去，請來了諸多高手助陣。連一向閑散的方遠東都從萬花樓中轉移陣地，出城也不知去何處了。
    事實上，他是被叫到城郊二皇子的一個莊子裏去見如玉去了。
    如玉再次清醒了看到一片黑暗，她恍惚間想，這情形怎麼似曾相識啊。
    這時，又是一個男子的聲音說到：“你醒了。”
    確實很相似，兩個月前不就有一個人在一片黑暗中對她說：“你醒了。”那句話預示著她回家的美夢破碎，而今這句又會引出怎樣的情形？
    “哢嚓！”有人擦動火石，引出點點星星火，微弱的火光漸漸明亮，那與自己相對而坐的，竟是方遠東！
    這可是比卓淩雲那老狐狸更讓人震撼的存在！
    “你怎麼在這兒。”難道他也被人抓進來了？雖然明知道可能性不大，如玉還是忍不住這樣希望著。父女倆一起蹲地牢，也不錯哦。
    如玉坐起來，揉揉腦袋。這次清醒她又一次感到自己手腳無力，微微運氣，丹田一絲反應都沒有，連內力都被人製住了。
    “我在等你醒來呀。”方遠東活動活動手腳，他盤膝坐在地上時間長了，也已經發麻。
    “誰抓我來的？”如玉問。看方遠東行動靈活，不像是武功被製的模樣。她又順便向四下望望，發現這個地牢在規模上可要比程家的大多了，還是分間的，拿鐵柵欄擋著。隻是暫時隻住進她們兩個罷了。
    “二皇子。他知道你是我的人，所以叫我來跟你對質。”方遠東回答的輕鬆。
    “對質什麼？刺殺程巨然的事情？”如玉苦笑。方遠東這態度，想拉他下水都難。
    “是啊，他想知道是我派你做的，還是你自己的決定。”
    “我若一口咬定是你派我去的呢？”
    “那我隻好說，因為我知道王爺希望除去程巨然，所以就自作主張派你去刺殺，不曾想竟失手了。”也就是說，他還是跟二皇子站一個陣線，隻是好心辦壞事而已。
    如玉幹脆閉口不問。她若說不是，那就更沒方遠東什麼事了。她知道，在暗處一定有人偷聽兩人對話，從一開始她就錯了。她應該驚慌失措的問方遠東該怎麼辦，哭哭啼啼的說都是自己連累了他，那樣方遠東還不一定出的去。
    可惜，現在已經晚了。憑方遠東的能力，隻要他出的去就一定能打消二皇子對他的懷疑，最起碼暫時不會動他。
    “你這樣對我，不覺得有一絲愧疚？”
    “沒辦法呀，我也想對你好一點，老天不讓。”事情發展到這一地步，他之前也不曾想到。誰能料到二皇子竟然會派人追查此事呢。而且派的還不是普通人，否則如玉也不會落地如此下場。
    眼下，如玉是一定出不去了，他能出的去就不錯了。
    “好一個老天不讓。我真是發了瘋才會對你抱希望。”如玉氣極反笑。
    “我有時候也覺得自己發了瘋，竟然對老天抱希望。”方遠東一派溫和，無限心傷。
    “你傷懷個屁！”如玉忍不住爆粗口了，“老娘才是受傷的那個！”有見過害人的人一臉傷心，好像自己到是被害的一個的嗎？
    “嗬嗬。”方遠東輕聲笑起來，聲音居然還叮叮咚咚好聽的緊。
    如玉以看瘋子的眼神盯著方遠東，靠，把老娘害成這樣還笑得起勁，就算你為做壞事感到愧疚，你好歹也說一聲啊。
    方遠東好不容易笑完，靠著牆壁喘息幾聲，終於開口說：“我不後悔。”沒有決心，沒有意氣用事，他隻是很輕很輕的認真說，我不後悔。
    他說完，剛好牢門清脆的喀嚓一聲，如玉很有經驗的斷定為牢門機關打開的聲音。果真，又是一段哢哢哢巨大的聲響，牢門大開，光線照射進來極為刺眼，如玉眯著眼睛，看見二皇子展開手臂優雅的說：“方先生，得罪了。請！”
    方遠東瀟灑的撩開衣袍，大步向著光明的牢門走去。
    如玉臉都要綠了！
    好你個方遠東，把我留下就說一句“我不後悔！”！！！
    她還沒來得及發飆，就發現方遠東出去了，留下了一個刀疤臉，二皇子一臉溫和的吩咐著：“好好伺候她，直到她招出來為止！”
    招？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