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招什麼？
    沒等如玉想明白，早有兩人架著如玉的手臂扣到一旁的鐵臂圈上。如玉身子酥麻，就隻能這樣吊在上麵。那臂圈原本比如玉的手臂粗很多，那兩人抽抽挪挪，竟也合攏了。
    兩人退下，不一會兒從一旁黑暗的角落裏拖出些許刑具，單是鞭子就排了滿滿一桌，沾染的紫黑色血跡的小兒手臂粗細的鮫龍鞭，六棱形的鐵鞭，有倒刺的，造型上單、雙、軟、硬、粗、細，材質上銅、鐵、鐵木、純木、皮革，竟是各式各樣應有盡有。
    最恐怖的是如玉看到那刀疤臉在行刑前還將所有皮鞭浸水，如玉眼淚都要彪出來了，鞭子浸水之後打擊力度直線上升，很容易就能把人打成內傷。
    眼見的眾人一切都準備好了。
    刀疤臉陰森森的走近前來，他選用的是一支軟鞭，製作工藝精良，如玉甚至能看到鞭手處精美的花紋。他很程序化的問了一聲：“你招不招？”隻等著如玉說一句“死也不招”就揮鞭子開工。
    如玉抓住這句話連聲道：“招招招！你問什麼我招什麼！”
    刀疤臉愣了，就算是一個女子，你好歹也該先挨個幾鞭子才說吧。他這樣想著，臉上便露出鄙夷的神色。
    如玉哪裏顧忌這個，先不挨打再說。
    刀疤臉很是無趣的啐出一口唾沫罵道：“操！又是個沒骨頭的！”他拖拖拉拉很是不舍的回身放下鞭子，繞到桌子裏麵拿出一搭紙，看看兩旁不知道動彈的侍衛罵道：“操！不知道磨墨呀！作死！”隨手抓著方才的鞭子一揮，兩人臉上立時出現一道血痕，迅速跳起老高，血就開始森森往下流。
    那兩人挨了打一臉惶恐，疼的直跳腳也不敢喊痛，捂著嘴低聲下氣的叫：“趙爺，趙爺您息怒！”邊嘶嘶啦拉的吸著氣去沾了浸鞭子的水磨墨。
    刀疤趙見了血舌頭不由伸出來舔嘴唇，就好像大旱三年突然見了雨露般，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如玉看了在心中更是鬼哭狼嚎，媽呀，這是個變態！嗚，這次可沒那麼輕鬆舒適好對付了……
    很快那兩人就把墨磨得熏黑，躬著身子幫刀疤趙蘸筆，又小心翼翼遞到刀疤趙的手中，生怕一個不小心又惹刀疤趙不如意，揮鞭打人。
    刀疤趙翹著腳問如玉：“說罷。”
    “說什麼？”如玉是真不知道。
    “操！你唬老子！”刀疤趙操起鞭子就要衝過來打如玉。
    如玉見狀反倒強硬起來：“你打！你碰我一下我就什麼都不說了！不信你試試！”
    刀疤趙大約是聽多了這樣的宣言，聞言嘿嘿一笑：“老子就是碰你了又怎樣！”他說著，鞭子帶起一陣尖鳴呼嘯著襲向如玉……
    痛痛痛……
    真打上了……
    誰說靠氣勢是能唬人的，我看不見得！血淋淋的教訓啊！！！
    如玉也是想強忍著不叫出聲來的，但是這痛來的突然，她根本沒能準備好，所以盡管她百般壓抑還是小小的呼痛出聲。
    有了第一下自然就有第二下，刀疤趙越打越興奮，就是該先打一通的！說什麼招，不打都TMD不老實！
    如玉也不是硬骨頭的人，刀疤趙打，她忍了一會兒就覺得忍不了，於是她就哭，小小聲的哭。
    真是疼呀，不然誰會這麼丟臉的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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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盡管二皇子親自迎方遠東出了地牢，但方遠東一直都沉鬱著，一出牢門就要告辭。
    二皇子急忙拽住他說：“這次的確是小王的不是，方先生你大人大量，就原諒小王這一次了。”他不等方遠東說話又說：“小王專門為方先生舉辦了一場宴會，也算是小王的謝罪宴，還請方先生不要推辭！”
    他說著，拉著方遠東就走。
    方遠東知道，若是自己再推辭，二皇子絕對不會再相信自己，指不定自己連這個院子都出不去。可是若是跟著他去參加什麼謝罪宴，這一個晚上，如玉在牢中還不知道會怎樣。但是，如玉撐一個晚上應該沒事吧。她身子一向好，武功也不錯，撐一個晚上想來也不會有什麼大事。
    他心裏雖躊躇著，腳下卻隨著二皇子漸行漸遠，漸漸看不到地牢上方的假山，反倒聽到嬌聲怯語，亂耳絲竹，隻是短短的幾個回廊，他便從一片黑暗走進了一個金碧輝煌的世界。
    隻是短短的幾個回廊啊，方遠東懷中抱著一位從未見過的美麗女郎，看著滿桌的珍饈美味黃金盤子銀餐箸放肆的大笑起來。
    二皇子見狀十分滿意，果真還是有缺點的人好控製，隻要他愛好美色一日，便能受我控製一日。他忽然又想起被拖進地牢的那個姑娘，那位長得也不比在座的人差，為什麼方遠東會不喜歡？難道真是蘿卜青菜各有所愛？
    嗬嗬，二皇子朝著方遠東的方向舉杯示意，方遠東也冷冷會酒，二皇子帶著笑意喝下酒，忍不住想，也不知道我有沒有機會能嚐嚐她的味道。
    一夜歌舞。
    對於很多人來說，這是難熬的一夜。
    如玉失蹤了，一個晚上都沒找到。程巨然也顧不得程懷西和綠衣之間的事情，他四處探尋如玉下落，連檢查司的人脈都動用了，居然一絲蛛絲馬跡都沒有。
    時間太緊了，如玉的馬車在外形上又沒有什麼特色，根本引不起別人的注意。而且事發現場在城郊，方圓十裏的住戶都一一問過，沒有人看到事情的經過，竟是連個目擊者都找不到。
    郭府也是大張旗鼓的查探，指望著打草驚蛇讓賊人不敢太過分。
    天蒙蒙亮的時候，程巨然與郭岩崎（郭尚書）垂頭喪氣的碰麵，兩人一對望俱是苦笑。
    一個問：“沒收獲？”
    一個耷拉著腦袋搖頭，問：“你呢？”
    回答也是搖頭。
    他們沉默一會兒程巨然猛然拍打太師椅的把手咬牙道：“我去找方遠東！”
    郭岩崎有些驚訝的說：“他來了？”
    程巨然咬牙切齒：“他早就來了，一來就去萬花樓！第二天夜裏還跟鳳家那個不爭氣的小子起衝突，鬧了好大一出！現在如玉出了事，我就不信他還能在萬花樓裏待得住！我去找他！”他說著，風風火火的就要衝出去。
    ——人品不好就是容易給人背黑鍋！
    “我也去！”郭岩崎也怒氣衝衝的就要跟上。
    眼看著平國最為嚴謹潔身自好的兩位大人爭先恐後的要跑萬花樓，下人那個急呀，拉也不是，不拉也不是。
    就在兩人衝出將軍府沒多遠的時候，一身酒氣醉醺醺腳步還略有蹣跚的方遠東出現在街頭。
    還是程巨然眼睛尖，一眼就瞥見了，幾個大步跑過去提著方遠東的衣領怒斥：“方遠東！你喝酒了！你還喝酒！你知不知道如玉失蹤了！”
    郭岩崎沒有武功，又是文官，整日裏出門就是坐轎子，自然沒程巨然跑得快，等他到時正聽到方遠東淺淺的笑著說：“知道啊——！”
    郭岩崎徹底怒了，衝上去從程巨然的手中奪過方遠東喝得軟綿綿的身子，噼裏啪啦幾個耳光，惡狠狠的說：“你知道！你知道你還喝酒！你，你！你個畜生！”
    他恨恨恨不解氣，又將方遠東扔到地上狠狠的踹了幾腳，自己卻幾乎流下淚來。
    他可憐的妹妹呀！
    竟是嫁了這麼一個王八蛋！
    還有如玉，在他手裏都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都是因為這個畜生！
    方遠東原本就喝了許多酒，迷迷糊糊的也不知怎的才走到此處，現下裏又是搖又是晃，又是耳光又是腳踹的，胃裏一陣翻騰，不禁嘔吐起來……
    程巨然無論如何也不曾想到兩人再次見麵竟是這樣：
    當年風華絕代的人，如今爛醉如泥躺在塵埃裏，還不停的嘔吐著……
    他們二十年沒見，再見竟是如此的……可笑之極！
    真是可笑啊。
    他不知道暗自想過多少次兩人再見的情形，不論方遠東是依舊微笑著親切而疏遠的說：“哦，是你呀。”，還是他鼓足勇氣故作無謂的說：“好久不見。”，又或者方遠東狠狠的給他幾掌賞他兩劍，都比現在來的更正常些。
    程巨然發了一會兒呆，發現郭岩崎還在狠狠的踢打著方遠東儼然已經失去意識的身軀，趕忙上前去拉。
    郭岩崎被他拉住之後一甩手，頭也不回的走了。程巨然看著他的背影便知道，他哭了。
    程巨然無聲的歎息，遠東，你這一生，到底造了多少孽，害了多少人呐！
    程府的家將也已經趕來，他們看方遠東的神色便知要將眼前這個汙穢滿身的人帶回將軍府，於是幾人便要伸手。
    程巨然攔住他們，毫不嫌棄的將方遠東背在背上。這個人在少年時，也曾背過自己呢，那時候自己也是一身鮮血，滿身泥濘……
    是我欠你的。
    是我欠你的。
    我都還給你。
    隻求你下輩子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