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你早起，又睡懶覺！”楚慧捅了捅還在熟睡的王羽。
    “呀！呀！”王羽一下被驚醒，嚇了一跳滾到床下，“你幹什麼啊！”
    “你聽啊，鑼鼓隊都起唱了，你還不穿衣服。走，你慢了可看不成新娘子了啊。”楚慧嚴肅地告訴王羽。
    “噢！”王羽迅速穿好衣服，到樓下抹了把臉，見教授也正要出門，“哈哈，總算沒有遲到。”而後都隨著大隊人馬朝山下奔去。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許久喝喜酒的人都到了舉辦酒席的飯店大廳內，大人笑，小孩鬧，房頂都要被掀翻了。
    “這有啥好看的，真失望，整個一個鄉村小媳婦嗎，土裏土氣的。不好看，還不如看你來。”王羽有些失望地對楚慧講。
    “別瞎說，你懂啥，看新郎。”楚慧一指前方一個新裝革履的年輕人，“我看他和咱差不多大。”
    “不懂了吧，農村結婚早。像你這年齡孩子都會打醬油了。”王羽四處環望。
    楚慧臉一紅，沒說話。
    “好，鄉親們好！大家安靜了啊，咱先讓新郎新娘說幾句話！”司儀咳嗽幾聲，大廳頓時安靜下來，眾人坐下，司儀把話筒遞給了新娘。
    “我——我也不會說，讓他說吧。”新娘臉一紅一紅的，趕緊把話筒傳給了自己的男人。
    “說啥呢？”新郎也撓撓頭，畢竟都沒經驗，頭一次。想了半天跟下麵人咬耳許久終於開腔道，“我聽人說本來這會應該說我們兩的戀愛經曆啊，城裏人也都興這一套，那咱也土一回，跟他們學學。”眾人笑。“先苦後甜，咱先說個事情，今天大家也許不知道是什麼日子，我母親是五年前的今天去世的，也就是說今天是她老人家的忌日。有人問為什麼選擇這一天呢，不吉利。我覺得不會，再說我也不信那個。說到我媽——大家別嫌囉嗦——那我得從小時候說起，熟悉我的人也許知道，其實我這裏是土生土張的人！”下麵開始小聲議論。“六歲的時候我爸跟人走了，不怕大家笑話，聽我媽說那是一個外地來這裏的洗頭妹，我爸看上人家了，湊巧的是人家不知道是視力不好，還是對生活失去希望也瞧上我爸了，兩人對上眼後兩人私奔了。我媽媽聽我爸走了還不相信，她說怎麼會呢，不會的，他肯定是出了什麼事了。每天忙完就在村裏街上找我爸，按今天的話說就是精神有些失常，當然家裏的活我媽還是沒有落下，隻是身體消瘦了許多，本來挺富態的，後來成了皮包骨。我十二歲那年我爸回來了，我記得那天晚上我媽特高興，買了豬肉炒了好多菜。吃飯時候我要吃，我媽說別吃，等你爸，我爸從樓上下來對我媽說，他要走了，你別等了，你們吃吧，我以後也不回來了，我這次回來就是要告訴你，別等了。說完他就走了，我媽把門關上，說吃吧，我和我媽就吃，把肉都吃了。以後我媽再也沒有去找過他，我也沒見我媽哭過。我初中畢業那天我媽問我你想學習好，以後做個有用的人麼。我說想啊，我以後要上大學。我媽說好，那咱就不能在這裏住了，媽帶你去城裏。第二天我媽就帶我去了城裏，她打掃衛生，邊打掃衛生邊撿垃圾，供我在城裏念高中。我看我媽太苦了，就勸她回去。我媽說你要是真怕我苦真怕我難受就好好讀書，別給我丟臉。同學們看我邋遢不理我，我不在乎，我隻是學習，開始學習不好，第一學期倒數第二名。回去我媽沒有罵我，隻是經常歎氣，我知道她是為我不給她爭氣難受了。第二學期我全校第二，我記得那天我回去我媽不歎氣了，反而哭了，她並沒有說什麼。一會她出去了，給我買了好幾個蘋果，特大特紅的那種。我一口氣都給吃了，真好吃。吃完了我後悔了，我忘了給我媽留個。我媽的身子一天天消瘦下去，等三年過去了，我考上大學，我媽身體已經支撐不住了。我媽臨走時候對我說，媽不後悔，媽為你驕傲。你現在又出息了，隻是我也幫不了你了，不過，我放心，你是個放心的孩子。”鄉親們聽著心裏都為新郎孫誌強的母親的偉大叫好，容易激動的大媽還掉了幾滴眼淚，趁人沒注意趕緊抹了抹袖子。
    伴郎是新娘子的弟弟，用手肘拱了拱新郎官：“哥，得說你和我姐。”
    “噢，不好意思，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其實我也是為了讓我母親在天之靈感到欣慰。然後我說說我和小梅的事。說來大家別笑話，我們初中時候就好了。那時候她爸就是村長，我家情況大家也清楚，門不當戶不對，所以我們倆是在地下活動的。高中時候忙於學習也沒有聯係，上了大學以後不知道小梅是怎麼知道的，她打了我們宿舍電話。我邊上學邊打工，學校知道我的情況減免了不少費用，但由於我生活拮據，我們也隻是書信傳情。也許那幾毛錢的郵票對大多數人不算什麼，可是對我不一樣，我寫滿十封信才郵寄出去。小梅能夠體諒我，她也不嫌我窮，有時候還給我寄錢，但是我都是寄了回去。普通情侶所能有的浪漫我給不了她，可是我也想，我沒有辦法，我隻能依靠我給她的信來表達我對她的思念。終於熬過了大學四年，我學習的是林業，回來以後村長也了解了我們倆的事情，讓我十分感激的是他很快認可了我們的關係，並同意我們結婚。可是我沒有這樣做，我身無分文，事業未成，這時候結婚我覺得是對未來家庭的不尊重。小梅可以不在乎，但是我不行。村長見我一意孤行，就租給我一片地，我開了一個小果園。我辛辛苦苦兩年不分寒冬酷夏照顧，小梅也經常來幫助我。小梅喜歡漂亮衣服，女孩子都愛美，這是女孩的天性，可是每次我陪她逛街，別管多便宜，她都不買。有時候，我想，女孩子愛美應該是本性吧，可是她為我把她該有的都舍棄了。其實我媽跟我說過別回農村，可是我相信我媽如果知道我遇見了這樣的女孩子她一定也會替我高興。現在兩年過去了，我也有了些積蓄。我現在終於可以牽著我的小梅的手，對她說‘我愛你’。很多時候你總是在問我有多愛你，很多時候我會選擇沉默。為什麼我不說，你知道嗎，不是我不想，是因為我覺得我沒有資格。”新郎說著吻了新娘的臉龐，新娘臉紅紅的。大家都知道新娘的臉紅肯定不是因為害羞，那是因為激動，來自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