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 雲刹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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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角落裏的擺鍾“當~”地撞了一下,指針指在淩晨一點整。
    在吧台後麵的休息室裏,薑文清躺在沙發上一步都不想動了。白天口幹舌燥的給幾個患者做心理開導,折磨得他自己幾近崩潰,晚上在到酒吧裏來,本打算轉換一下心情放鬆放鬆,可哪想到今晚酒吧一直持續著爆滿的狀態,從到這裏開始他就在一直忙,現在胳膊都抬不起來了。原來調酒也是一個體力活呢,薑文清恨恨的想著,早知道這樣今晚翹班就好了。
    雙眼無神地盯著天花板發了一會兒呆,他的職業操守實在不忍心將一大群客人就這樣扔在外麵。終於,五分鍾後薑文清掙紮著爬了起來,咬牙堅持吧。開門的一刹那看著外麵有增無減的人群,他隻覺得頭皮發麻。揉了揉酸硬的手腕走到吧台,整理出一張溫和如水的笑臉,從容地招呼客人,調酒。
    在他拿起調酒器剛準備搖動的時候,一個爽朗的聲音在人群後響起:“小清,我回來了。”
    一個高大健康、一頭酒紅色頭發的男人快步繞進吧台裏,緊緊抱住了薑文清。嗅著眼前人風塵仆仆的氣息,薑文清用空著的手回抱住他,憤恨地說道,“該死的雲刹,你終於舍得回來了!我快忙得過勞死了!”
    雲刹鬆開了薑文清,上下打量著,“寶貝,我這才走了兩個月,你就思念成疾,為伊憔悴了啊?”
    “你還是這麼惡心。”薑文清白了他一眼。雲刹笑著接過他手裏的調酒器開始工作,這時候薑文清才發現,在雲刹後麵還跟著一個小男孩。這個男孩大概隻有十多歲,白淨瘦弱,但一雙眼睛閃閃亮亮卻充滿不屑地看著薑文清。
    薑文清一愣,拍了拍雲刹,“喂,這個孩子……?”
    “見到你太興奮,我都忘了介紹了。”雲刹說著伸長胳膊一把抓過來小男孩,寵溺地揉了揉他的腦袋,“他叫雲羅,是我弟弟。我旅行結束後回了趟老家,就把這個小鬼帶出來了。”雲刹詭異的笑了笑,繼續說到,“這陣子他先住你那,我那裏不適合小孩兒住。”雲羅打掉揉搓自己腦袋的手,冷眼站到一旁。
    薑文清詫異的瞪大眼睛,“你還有弟弟?還有,為什麼要住我那?”
    雲刹很歐美式地攤了攤手,理所當然地語氣,“我那總發生一些少兒不宜的事情,怕教壞小孩子,所以就住你那唄。他是我堂弟。”
    “你那不適合小孩子住那你帶他回來幹什麼?”薑文清更加不解了。
    聽到薑文清這樣問,雲刹將視線轉開了,眼中少有的劃過一絲陰鬱,“這個我以後和你慢慢說,先讓他住你家。恩……雲羅他不大願意說話。”從未見到雲刹這樣認真的表情,薑文清也不忍心繼續再逼問下去了。反正自己也是一個人住,多個孩子一起住幾天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無可奈何的回答了句:“那好吧。”薑文清就發現雲刹馬上從多雲轉到晴,一邊歡快地招呼客人一邊繪聲繪色地和他聊起旅途見聞來。
    雖然剛一見麵就被逼著答應這麼一個要求,但看到雲刹回來薑文清還是很開心的。他和雲刹是在一次旅行的時候認識的,隻因兩人聊得很投機便互相留下了聯係地址,可薑文清怎麼也沒想到在分開半年後雲刹會突然來到這個城市找他。當時雲刹的說法是他想換個地方生活就來了,看著雲刹小狗一樣的眼睛閃啊閃,可憐巴巴地看著薑文清,薑文清也不忍心刨根究底了,於是介紹了酒吧主管這個工作給他。所謂的主管其實就是什麼都管,什麼都幹,包括時不時地來客串調酒師。雲刹調酒的手藝是薑文清親手教出來,自然也差不到哪去,至少有他在的時候薑文清會輕鬆很多。
    薑文清趴在吧台上聽著雲刹一個人滔滔不絕地講了一個多小時,雲羅就坐在旁邊椅子上安靜地喝果汁,偶爾抬頭掃他倆兩眼,然後會淡淡地轉開頭望著別處。雲刹在自顧自地說著,忙著招呼客人,薑文清偶爾應付地“恩”“噢”“這樣啊”回答兩句。薑文清的注意力全都在這個小男孩身上。
    按雲刹說的,他們兩個是一下火車就直接到這裏來了,雖然在火車上也可以休息,但這個男孩身上完全看不出長途旅行的疲憊,一雙眼睛在酒吧昏暗的燈光下依然亮晶晶地。從他那裏也看不出新到一個陌生的地方對陌生環境的好奇或者是恐慌,眼裏轉來轉去的隻有不屑,還有的就是些些許許的孤單吧。薑文清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小孩子眼中會有這樣的神情,那種冷淡的感覺像極了那個人——夏夜。夏夜已經好久都沒再來治療了,薑文清不經意間想起他總會有些擔心。表麵上夏夜控製得很正常,但以薑文清的專業知識來看萬一夏夜發作了失控了後果會很恐怖。唉,這個雲羅還真是像極了那個夏夜的縮小版呢。
    薑文清看著雲羅不知不覺神遊了好遠,等意識回來的時候那個小鬼正在眯著眼睛盯著他。小鬼的手指在桌子上有節奏的一下一下地敲著,微微揚起的嘴角好像還在對看著自己走神的薑文清滿臉鄙夷。薑文清打了個冷顫,他心裏估量著:沒準這個小鬼比夏夜還可怕。
    淩晨四點,趴在吧台上睡眼朦朧的薑文清被雲刹大力搖醒。客人已經走光了,酒吧終於在比平日晚了兩個小時的時候可以打烊了。雲刹疲憊地打著哈欠,整理好最後的酒具,扛起地上巨大的背包,搖搖晃晃的向門口走去。在薑文清半夢半醒的時候雲刹的聲音幽幽傳來,“你別忘了帶走那個小鬼……”
    待到薑文清反應過來,雲刹已經不見了蹤影。看著絲毫不見困意的雲羅,他已經利落地從椅子上跳了下來,掃了一眼薑文清然後站在了他身旁。
    薑文清迷迷糊糊地起身去關掉了吧台的背景燈,然後一手扯住雲羅,摸黑向大門口走去。等鎖好了酒吧的大門薑文清才想起來什麼,回身問雲羅,“你沒帶行李嗎?”雲羅微微地搖了搖頭,並沒有抬頭看他。
    薑文清緊緊地握住了他的小手。這孩子的手有著少年的柔軟,可卻冰冷極了。不知為何薑文清腦中又回蕩出夏夜的影子,這個孩子和夏夜眼神如此相似,那眼底裏藏起的東西都讓人覺得心疼。薑文清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雲羅身上。雲羅雖然隻是抬起頭驚訝地看了他一眼,薑文清依舊擺出他自我認為最溫暖的笑容,柔和地對雲羅說,“你穿的太少了,當心別感冒。”雲羅的反應果然不出意料地將剛剛的驚訝換成了鄙視。
    薑文清當時以為雲刹所說的“雲羅不大願意說話”頂多就是孩子比較內向,可後來他才知道,這個孩子哪裏是不願意說話,是根本就不說話。
    薑文清住的地方離酒吧不算遠,開車隻用二十多分鍾就到了。薑文清自己一個人住在一套一室一廳的小公寓裏,房間不大卻幹淨溫馨,加之北方冬天一開家門撲麵而來的溫暖氣息,這裏家的味道就更加濃了。從雲羅進門之後微微彎起的嘴角來看,他判斷雲羅還是挺喜歡這個地方的。
    找了一套自己的睡衣給雲羅穿,細心的幫他挽起袖口褲腿後,把浴室裏的洗發水、沐浴露、還有各個開關都一一指給他。雲羅隻是略微點個頭,到後來連頭都懶著點,直接拍了拍薑文清,然後指了指浴室的門示意他出去。薑文清有點鬱悶,又覺得有點失敗。他隱隱地感到今後和這個小鬼相處的日子將不會像他開始想得那麼輕鬆。
    雲羅很快就洗好出來了。濕漉漉略長的頭發還在滴水,黑色的睡衣像袍子一樣掛在雲羅身上,薑文清笑吟吟地把手中的熱牛奶遞給他,心裏暗暗想著,果然小孩子還是這樣比較可愛。
    可就在雲羅環視一圈,徑直走向薑文清臥室的時候,薑文清顛覆了自己剛剛覺得他可愛的想法。那個小鬼直接霸占了薑文清的大床,睡覺去了。
    這下不用他猶豫了。剛才薑文清還在想,是自己睡沙發還是讓那個小鬼誰沙發,現在結果出來了,雖然,很被動。洗了個澡,去臥室拿了條被子,薑文清在沙發上躺了下來。
    剛剛在臥室的時候他不經意的看到了雲羅蜷縮在被子裏,小小的身影。人們都說即使再惡魔的孩子睡覺的時候也是一個天使,可這個男孩睡熟的時候全身下意識自我保護地縮在一起,眉頭緊緊的皺著,睡得極不安穩。
    薑文清隱約感覺到了雲刹把雲羅寄住在他這裏的用意了,看來這個男孩的心底裏也有需要愈合的地方。而他,會竭盡所能去幫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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